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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无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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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梦到自己被锁链缚住,挂在树枝上。
我是无常。
我有两件长衫,一件是黑色,一件是白色。世人总以为世上有两个无常,实际只是误认了身着不同服色的我而已。
人事无常,世事无常,就象我梦到自己被锁了挂在树枝上。
也许那一天就是解脱。
我想。
不分昼夜的锁了魂魄从黄泉道上经过,将他们投到阎罗面前。锁下的面孔不停的变换着,男女老少。也常有熟悉的出现,互相打个招呼,相对笑笑。
“又是你啊。”
“是,劳烦大人了。”
“还好。”
只是,执锁的始终只是我一个。
六道轮回,也不过是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事。而日日进出阎罗殿的我,却无缘一见。
为什么呢?
只因我是黄泉道上引路的无常。
这道被我日复一日的走过,已不知有几千几万年。可堆积起来的脚印,只属于我一个人。
颇冷清呢。
我也找到过阎罗,想从他那里饶个从人做伴,也好给那些前去往生的人们添个新面孔。他却只扔下一页黄表纸,转身离了九重殿阁。
“剪了做个傀儡,自己找些乐子也好。”
阎罗啊,莫怪世人传说你无情。
我拾了那不知是第几张纸回去,路过孟婆的茶摊。那老婆子倒是买的不亦乐乎,而魂魄们也只是浑浑噩噩地喝着,也不管里面加了什么佐料。
“无常啊,”老婆子叫住我说,“也来喝一碗吧。只当作提神。世事纷扰,你有何必顾虑那许多?倒不如灌一碗茶汤,一切清爽。”
清爽?谁不想呢。可喝了那孟婆茶,过得那奈何桥的人,有几个清爽了呢?
我只笑着谢过了,将手中的黄表纸撕下一半,揉成团,投进了那婆子的茶炉。火燃得愈发旺了。
而剩下的那半黄表纸,我依着阎罗的话裁成了傀儡。两个。
高冠,长舌,面相凶恶,收支皮鞭铁索。一着黑,一着白。
全然不象我的模样。
真丑啊。我哑然失笑。
罢了。我招了招手,带了那两个登上黄泉。
是夜,我用铁索锁住咽喉,把自己挂在黄泉道口最后一棵树上。
黄泉道上依然有无常带着魂魄来来往往,只是不复往日那样寒暄招呼,无常的面目也愈发狰狞。
卖茶的孟婆子路过黄泉道口,泼了一勺茶汤在那最后一棵树下,便离去了。
在她走前,又回头望了望,只觉得那树的梢头隐隐挂了一件长衫,在风里绻卷着却辨不清黑白。
世上本无事,庸人自扰之。
孟婆又叹了一回,就再没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