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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结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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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可能呢?世子……怎么可能会是你兄长……”毓凌悠若无其事地问,只有他自己知道此刻他的手心已泌满了汗水。
以为毓凌悠不相信自己的话,楚残阳连忙急着解释,“我……我的原名是……皇甫炀,是靖王之子,当年我父母被杀时,是义父救了我……”
楚清晟救了你?毓凌悠不着痕迹地冷笑,他不过是还有一丝良心未泯罢了。
丝毫没有注意到毓凌悠突变的神情,楚残阳继续说道,“虽然我无心成为王子,但……我好想再见一次哥哥……悠,你帮我,好不好?”
恳切的语气扯动着毓凌悠的心,心在一阵阵地痛着,直觉告诉他真相已经很难隐瞒下去了,但他依然固执地想做最后的挣扎,希望一切都不会改变。
“我……我,我不能就单凭你的片面之词就相信你的话啊,而且现在所有人都认定你是刺客,我若带你去见世子……”
“悠,你不相信我?我怎么会害自己的哥哥?”皱着眉,痛苦地开口。
“不,不是这样的……”毓凌悠突然觉得自己很可笑,天下哪有一个做哥哥的会像他这样狼狈啊,“你先在我这里休息一夜,一切……等明天再说,好吗?”原来自己,真的再也没有办法像当日一样说出那些绝情的话,可是……不对他冷酷些,他们两个以后的路又该如何走下去?已经错了一次,难道还有继续错下去吗?
正在毓凌悠万分苦恼的时候,凌乱的脚步声逼近了他所在的房间,他知道意料之中的事就要发生了,有点头痛地示意楚残阳躲到屏风后面。然后打算去禀退那些下人。
“世子,有刺客闯入,您可有见到?”
毓凌悠狠狠地咬了咬下唇,声音十分僵硬,“我这里一切正常,你们尽量多分些人手去姑姑那,绝不能让任何人伤害到姑姑,听到没?”
“是。”
脚步声渐渐远去,而毓凌悠始终站在门后,迟迟没有转身。他不敢啊,不知该如何面对楚残阳,不知该如何解释方才被人捅穿的身份——靖王世子皇甫炜的身份。
“……悠……”颤抖着开口,害怕得连询问都胆怯了。
“……”
“你……就是……世子……”
“……”
“不回答……我能……当作是……默认吗?”
“……”
“回答我!”楚残阳终于忍不住地叫了出来,一个箭步上前,扳过毓凌悠的身子,逼他面对自己,“告诉我……你,你不是……”
依旧是以沉默为回答,使楚残阳彻底地寒心。
“你……你早知道我是皇甫炀了,对不对?为什么不和我相认?”用力摇晃着他的身体,楚残阳异常地激动,“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不阻止我……害我……我们做了那么肮脏的……”顿时缄口,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在情急之下说出了多么伤人的话。肮脏?他怎么会用这样的字眼?怎么能用?
毓凌悠的身体明显一颤,始终躲闪的视线在那一刹完全集中在了楚残阳脸上,那淡墨色的眸子充满了不可置信的色彩。
肮脏?哈哈呵呵……毓凌悠在心底疯狂地笑着。是的,好脏,这样的自己好脏……
打定了主意,毓凌悠在瞬间就恢复了常态,至少表面上是如此。用力挣脱开楚残阳的钳制,毓凌悠退开一步,与他拉开了距离,“你别这么激动啊!”笑着说,那笑容就是他最拿手的面具,即使在心碎的时候依旧可以用来欺骗他人欺骗自己的面具,“我是世子没错,但……我不是你哥哥!”已经不知道说出这话时内心的感受了,只知道他现在用仅剩的集中力来维持那张面具,他清楚现在一旦卸下面具,等待他的只有崩溃。
“你……说什么?”楚残阳紧皱着眉,不解地问。
“你还不知道吧,星煞宫的宫主便是云罗公主,是她抚养了被遗弃的我,是她要我假扮靖王世子,为的便是替你父母报仇。”
“真的?”
“当然,难道你真会相信我们是兄弟?”笑着,是的,他在笑,发自内心的笑,笑到……想哭。
其实,毓凌悠的话真假易辨,皇族血统又岂是那么容易便可以混淆的?只是,楚残阳还是顺着本能选择了相信。因为他的内心完完全全地排斥他们两个是亲生兄弟的事实,他根本无法接受,所以他宁愿接受这个谎言。
“我……当然……不会相信……”
松了一口气,毓凌悠继续说:“你已经知道这里没有你哥哥了,那你还是回楚家堡吧!这个王都不适合你。”离开吧,我们本就不该再见的。
“不要。”毫不犹豫地回绝。不意外地看到毓凌悠诧异万分的神情,但他的主意已定,绝不更改。“这个王都不适合我,难道就适合你了?你是在替我爹娘报仇,我又岂能袖手旁观?这本就应该是由我来做的。”
“不可以,你不可以留下。”几乎是吼出来的,他从来没有这样激动地说出过一句话。“你爹娘放弃了一切就是为了能让你过平静的生活,你回来岂非是让他们的努力白费吗?”报仇的事我一人做就够了,那满身的血腥也由我一人承担已是足够,你不能步我后尘,爹娘的遗愿我们两个无论如何也得有一人遵守。
“爹娘的遗愿再重要也比不上杀我全家之仇,你让我袖手旁观,独自一人苟活于世,我以后又该以何面目去见九泉下的爹娘和大哥?”眸中闪动的是叫做仇恨的情绪。
“可是你以前也没有想过要报仇,不是吗?”
“那是因为我不想义父的楚家堡因我毁于一旦,所以我才一直按兵不动,可是现在楚家堡已经没有了,况且……我已经猜到……你想置义父于死地的原因了……”眼神微微一黯,似失落,也似痛楚。
毓凌悠一怔,知道楚清晟的事是瞒不住楚残阳了。“所以世上你已经没有了羁绊,所以你就想要报仇?”
“是。”
“那你义父怎么办?楚家堡已经被我毁了,现在你又离开了他,你觉得他承受得起这接二连三的打击?”虽然不愿承认,但楚清晟在楚残阳心中的地位是任何人也取代不了的,他也是唯一能阻止楚残阳的借口。
楚残阳突然笑开,却是冷冷的,“悠,虽然你不愿告诉我究竟义父和我爹娘的死有什么关系,可是我……已经没有办法回去面对义父了……如果我再回楚家的话,我不知道我会做出什么事……义父的养育之恩我永远忘不了,我不想我做出将来会令自己后悔的事。”
毓凌悠叹气,看向窗外的那一轮弯弯的银月,“看来我是劝不了你了,但只可惜……你是没有办法留在这公主府的。”
“为什么?”
“我已经向圣上请旨,不久后便领兵……巩固西北边陲……”
赤炎是日辉皇朝西北的一个国家,端木一族经过数代的征战终于统一赤炎,与日辉比邻而立,数十年来赤炎逐渐强盛,已然严重威胁到了日辉的权威,而赤炎一直在边境蠢蠢欲动,出兵早已是意料之中的事。
“你?你武功再高也从未带过兵,更何况你身体还未复元,怎能去冲锋陷阵?”
“这么多年我和公主等的就是今天,无论如何我也不会放弃这个机会。只有夺得了兵权,才有可能与害死你爹娘的人抗衡。”
“你是不是……已经知道了那个主谋?”颤抖地问道。
毓凌悠垂首不语,良久,方抬头直视楚残阳探究的视线,“对现在的你来说,知道了没有任何好处。”
一把揪住毓凌悠的衣领,楚残阳的脸上写满了愤怒,“什么叫知道了也没有任何好处?那个可是杀了我全家的人,我怎么可能因为你的一句话就轻易地放弃这血海深仇?你说,换了你,你可以做到吗?”
冷冷地拍掉楚残阳的手,冰冷的声音响起,“做不到也得做,因为人死了,就什么仇也报不了。只有保住自己的命,多年的夙愿才有可能实现。”是的,无论如何,也不能在这时候和那人起冲突,决不能让那人发现自己的恨,即使伪装地再辛苦也不能露出一丝马脚。
诧异于毓凌悠此时冰冷的语调,仿佛换了一个人一样,完全的陌生。“悠……我好想知道,到底是什么样的恩情可以让你完全地不顾自身的安危,用性命去报恩?”
毓凌悠扯出一抹苦涩的浅笑,“你不需要知道……你就当……被杀的也是我的爹娘与兄长就可以了……”是的,一切由我一个人背负就足够了,你还是原来的你,不要加入这浑浊的漩涡。
“你什么都不让我知道……那你知不知道,这样会令我更痛苦……”似失去支撑自己的力气一般,楚残阳松开了毓凌悠衣领,整个人软绵绵地倒下,无力地拉着毓凌悠的衣角,轻轻地,竟似在哭泣。
低声地抽泣扯痛着他内心,从来没有想过向来处世淡漠的楚残阳会在自己面前哭泣,他怎么忍心见他如此的伤心难过?可是……可是他又能如何?告诉他一切,于他们彼此有好处吗?
缓缓地跪下,用颤抖的手捧起楚残阳带泪的脸庞,轻轻地吻住他的唇,感受到的是刺激他每一根神经的高温。所有的理智都消散地无影无踪,此刻知道用自己的吻去抚慰他受伤的心,让他不再哭泣,不再流泪。可是就在四唇相接的那一刻,原本只是安慰性质的吻刹时变了质,充满了欲求,充满了独占。舌恣意地窜入楚残阳的口中,拂过他的齿,拂过他的舌,搅得楚残阳完全忘了先前的感伤,立刻顺着本能回应毓凌悠的主动。
久久的,毓凌悠才放开楚残阳被他吻得红肿的唇,开口,声音轻柔地充满了诱惑,“不要再流泪了,好吗,阳?”知道自己的所为会进一 步地将两人推向万劫不复,可是看着先前的阳,他怎么也克制不住自己想吻他的冲动。是的,那一刻,他想吻他,想占有他,完完全全地占有,就像当日他占有自己一样。
被情欲溢满的眸紧紧地盯着毓凌悠,有窃喜,但更多的是不解。自己于他,究竟算什么,他在乎自己吗?若是在乎为什么当日要说那般绝情的话语,若不在乎……为何会有当日的顺从以及今日的主动?不懂啊,他就好象是水中月镜中花,难以琢磨。“悠,不要再推开我!只要让我留在你身边,随你出征,你让我干什么都行!”
沉默,不知该如何去回应,闭上眼,任由内心在不断地挣扎。良久,之于楚残阳仿佛隔了千年之久,毓凌悠终于开口了,“我可以让你以护卫的身份随我出征,但你必须答应我一个条件。”
见毓凌悠松了口,楚残阳万分地高兴,连忙点头,“别说一个条件,即使是一百个条件我也统统答应。”可能是之前的煽情的一吻,以及那焦急的等待,令他涨红了脸,竟显露了从未有过的可爱憨厚,煞是诱人。
毓凌悠不自觉地咽了一下口水,以略带低哑的嗓音说:“不论人前人后,都不许你再叫我……悠,你必须记住,我现在的身份是靖王世子皇甫炜。”悠,是父王的名字,当日意乱情迷中没有注意到这细节,现在只要听他唤自己一声悠,便觉得多愧对父王一分,自己的罪孽便加深一分。毓凌悠从今以后就算是死了,活着的只能是皇甫炜,为替父母报仇的皇甫炜。
眼中闪过一丝犹豫,但楚残阳还是很快便答应了。
这或许是毓凌悠,不,是皇甫炜一生中最大的错误,他不知道,他这一刻的心软是两人日后所有的苦难的根源。他不知道,他这一刻的决定彻底改变了两人原有的人生,彻底地改变了他们彼此。
但,他们都是人中龙,走上这条不归路便是命运,谁也无法改变的命运,皇甫悠不能,凌水烟亦不能。(注:凌水烟是文初提及的水烟,也就是皇甫悠的妻子,皇甫炜皇甫炀的母亲)
皇甫泰然永嘉四十三年
世子炜继承其父靖王封位,登坛挂印,领兵西征
谁也不曾料想到,年轻的靖王会从这次西征开始一步一步地迈向权力的顶点,成为日辉皇朝历史中永远无法抹杀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