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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真热闹啊。”一阵阴风扫过，一个须如白雪的老者落在众人中间，笑声恐怖。
“小篱，怎么回事？”十三转头轻声问道。“那人是妖怪。”慕清篱缩着头，抓着十三后背的手指微微发抖。
“什么人？！”宁欢儿厉声问道。
“碍眼。”怪人转头扫了一眼十三，仄仄阴笑，“把你身后那小子交给我，我不为难你们。”
“十三哥，这妖怪说要吃了我……”清篱将十三抓得更紧。十三一边从腰间抽出软剑，一边拍着他的后背低声安慰：“不怕。” 慕清篱远远躲到树后，秋叶飞被江流倾挡着，只能干着急。
怪人出手如电，直扑十三面门。十三惟有朝后一仰，顿觉一股阴风从脸上划过。还未等他缓过劲，怪人的另一掌又斜切过来。十三索性剑峰点地，借力往后翻转，不料尚未稳住脚跟，那人又如影而至，速度之快，恐怕比清篱还要快上几分。十三见怪人袭他下盘，执剑一横，反手一招借花献佛直逼他的手腕。怪人侧身避过，阴冷一笑：“原来你是镜台老秃驴的传人啊！如此...今天就更不能放过你了！”
十三这才拆了三招，便觉力不从心了，乘着招架之时，忙从怀里摸了些药粉，也不管是什么药性，就朝怪人抛去。怪人身形略滞，长袖疾挥，用内力硬将那粉末逼开，继而又朝十三拍出一掌。此时十三已借机跃上树梢，怪人也紧跟而去。清篱看准空挡，从怀里掏出自己的弹弓，装上一粒药弹射向怪人。怪人看都不看一眼，反手一挥，药弹在空中散开，漫出小小一片淡红色。
十三借机飞身掠上另一棵大树，怪人也紧随而上。可刚踏上树枝就听脚下咔嗒一声细响，忙伸手勾住大树主干，不想却暗叫一声，松手跃下大树，定下身形大骂：“小子，如此卑劣。”原来，十三就乘刚才的片刻工夫，用剑气划裂了树枝，又随手抛了一把药粉，怪人忙着脚下没注意手上，这时候左手手掌已经隐隐发黑。
“哼，既是要杀我，还要我跟你讲君子么？”十三站在树梢上得意洋洋地笑道。
怪人运气将毒逼到小手指，突然暴喝一声，身形化幻成无数残像。十三大感不妙，惊出一身虚汗。再看怪人已经欺身靠近，一掌拍上他的后背。十三强忍背上闷痛，顺势从树上滚下，着地前以剑点地，缓了降势。怪人随后追上，正欲痛下杀手，突觉得脑后掌风袭来，急忙一闪，却见一蒙面男子已逼至身后。
“你是何人？”怪人巍然不动，厉喝道。
“白长老，你不认识小侄了么？”江流倾淡淡一笑，嘴里说得客气，手上却毫不含糊，连喂数招，招招凶险。
“江流倾？”怪人似有所悟，“没想到今天在这里遇着你，正好新仇旧恨一起算。”
“白长老，当日你凶性大发，叛教杀人，幸得镜台老祖出手制服，废除你毕生功力。没想到你竟在这里出现。看来你武功已经恢复……”江流倾目光一冷，“不会是白长老违了祖师爷定下的规矩，练了那邪门的功夫吧？”
“哼，我早已跟你教毫不相干，休要搬出教规来浪费口舌。当日你们这些黄口小儿为了掌权，残杀教中元老……说起来，你们才是恶贯满盈，欺师灭祖！”怪人大笑一声，尽力一掌向朝江流倾拍去。
众人目光皆留在树上二人身上，哪还管得段十三等人。江流倾却目光微转，只见秋叶飞洒出一片烟雾，逼开宁欢儿，抓起段十三和慕清篱，飞身朝林子深处奔去。
“哼，你逃得了和尚逃不了庙，今天先处理教中事务，改日看你往哪里逃。”江流倾想到这里，全力应战怪人。
秋叶飞带着十三和清篱跑了一阵子，在谷中一洞穴前停下。“十三，刚才你中了一掌，还好吧？”
十三喘口气：“还好，幸亏今天穿了金丝甲，不过还是疼得厉害。不行了，我先休息下。”三人走进洞中，十三又忍不住问：“叶飞，他们到底是……”
“江流倾是玄天教的左护法，那怪老头……如果我猜得不错的话，应该是玄天教前任五大长老之一的白炼魔。听说他早十年前就被你师傅废除了武功，没想到十年之后竟然还有如此功力！”秋叶飞答道。
“看来师傅还得罪了不少人。”十三摸摸鼻子，又悄悄瞥了眼叶飞，“不过，今天也多亏了师傅，不然那江流倾也不会出手呢！”叶飞点点头，玄天教一向尊敬镜台老祖，十三这次也的确是祸福相倚。
叶飞帮十三把脉，白炼魔那一掌虽未伤到他经脉，但肩头仍黑紫了一片，可见功力之深厚。他取出些散瘀的药给十三涂上，扶他到一旁坐下，又去看清篱，他却靠在石壁上入睡了。
“叶飞，”十三看着他犹豫了片刻终于问道，“你和那江流倾到底什么恩怨？”
“他是想让我加入玄天教。”叶飞的声音有些不自然。
十三从地上站起来，走到叶飞身边，抬着一张狰狞的脸：“你当我是白痴啊？谁信啊！”
叶飞还是慢慢的语调，似乎心不在焉的样子：“这些事情你先不要问，我终究会给你一个答复……”
“叶飞，你在自寻死路。”十三冷冷撂下这句话，退到一边自顾自休息。
三个人在傍晚时分出了山洞，悄悄来到草庐附近，发现江流倾他们早已不见了踪影，连那些江湖人士的尸体也不见了踪影，也不知输赢如何。十三讥笑道：“玄天教处理后事倒是快捷。”叶飞在倒塌的草庐前摸索了一阵，脱下外套，将一些完好的瓶瓶罐罐包在衣服里。三人怕江流倾他们还等在谷外，便从后山密道出谷。
快到秘道时，清篱警惕地在周围探查了几眼，见没什么动静才又跑回十三他们身边做了个怪脸：“我就是在这儿遇到那个老妖怪的，他看到我就大笑着朝我扑过来，还说有美食送到嘴边，吓得我掉头就跑，绕了好几个圈子实在甩不掉才跑回来的。”
“没想到白炼魔潜伏在这里，我却一点都未发现。”秋叶飞叹口气，似乎是他的错一般。十三大力拍拍叶飞的肩膀：“现在大家都很好，你不要一幅欠债的表情。”
谈笑间，三个人继续朝前走。正在这时，突然一声凄厉的惨叫声从不远处传来，三人吓了一跳，十三看了眼叶飞，两人便朝声音发出的地方跑去。只见岩洞口，满头白发的白炼魔满手鲜血，身边倒了几具少年的尸体。看似死后不久，却发出阵阵腥臭。而白炼魔身下，一个红衣少年正在拼命挣扎。
“十三。”秋叶飞低低地叫了一声，可他却慢慢转过头，一连不想管闲事的模样，更何况，他们两个现在也未必打得过白炼魔。秋叶飞想了想，朝清篱丢去个眼色。清篱苦着脸直身跃起，带起一阵响动。
“何人？”白炼魔猛然抬头。
秋叶飞手里捏了一把药粉悄然逼近，乘着白炼魔分神，先把药粉洒向他的双眼。白炼魔一惊，忙伸手挡，人也随之荡开几丈。“小子，又是你！找死！”
此时白炼魔比上午看见的时候虚弱了不少，满头白发染满了血迹，衣袖也被划破，看来他在江流倾那里也没讨到什么便宜。
“白炼魔，这是我的叠翠谷！”秋叶飞冷冷道。江湖上曾传言，叠翠谷是江湖上唯一连死人都能救活的地方，秋叶飞也一向自认为自己的医术可以排到江湖前五，叠翠谷不死人已经是江湖铁律。可今日，死在叠翠谷的人却在百人以上。
白炼魔还在与秋叶飞对峙，清篱绕回来和十三悄悄挪到谷后，挺剑偷袭，白炼魔一时不察，慢了半拍，被十三削去了一撮白发。思量了片刻，突然一扭身凌空而去。
秋叶飞去看那红衣少年，只见他不过11、2岁的样子，脸色发青、气息奄奄，但双目仍睁得大大的。秋叶飞伸手为他把脉，发现他内息微弱，脉象全无。
“十三，你过来，帮我扶一下。”叶飞叫道。
十三不情愿地走上前去，伸手将少年扶好，叶飞从身上摸出药瓶，准备给他服下。
“救救我师哥……”少年突然紧紧抓住十三的手臂，用尽最后的力气喊道。十三一惊，少年惊恐而焦虑的眼神深深刺进了十三的心中。他突然记起两年前的那个少年，也是紧紧抓住别人的手臂，用尽全力喊：“救救澜若……”
“叶飞，他还有救么？”十三突然问道。
叶飞淡淡道：“看他的造化吧。”说着，给少年服下百转丹，随后站起来朝四周看，七八个少年躺在地上，除了这少年外无一生还，恐怕他说的“师哥”也不行了。
十三扶着少年，看他的眼神慢慢涣散下去，突然一咬牙，从脖子上取下师傅给的桃木佛珠套在少年颈上。清篱一惊：“十三哥，你怎么……”那桃木珠里有一颗十三始祖活佛的一枚舍利子，不仅可以使佩戴者百毒不侵，而且有固本之效。十三一向视之为珍宝，连清篱都不让摸一下，这会儿却慷慨的给一个陌生人戴上了。
“我想救活他。”十三语气坚定，不容置疑。
随后，十三负起少年，三人朝谷外而去。
岂料，刚到谷外，就见江流倾等人背着手等在回明月山庄的必经之路上。他看着叶飞，眼角露出些微笑：“看来我猜对了。”
“跑。”叶飞低喊一声，三人便朝不同方向飞奔而去，江流倾一笑，朝着叶飞的方向追去，其余人则兵分两路，分别追赶十三与清篱。
十三不担心清篱，按理这几个人是追不上他的，而江流倾看起来也不会伤害叶飞，只剩下自己背了个人，纵然使劲全力也摆脱不了在身后追赶的宁欢儿等人。他仗着自己熟悉这边的地形，拐个弯看不见宁欢儿等人后，便将少年放到路边的草丛里，飞快地做了点伪装，随后朝另一边跑去，打算甩了宁欢儿等人后再回来找这少年。
只是，他没有料到，等他过了半个时辰回来时，草丛里已没了那少年的踪迹。十三呆呆地站在原地，他想起少年濒临死亡前的哀号，竟跟两年前的自己一模一样。他抓着师傅的手臂，不顾自己的疼痛，只是求他救救澜若，可是，镜台却只是摇摇头。醒过来的时候，澜若就此从他的生命中消失。最温柔的澜若，最爱护他的澜若，最聪慧的澜若……
十三知道，这个世界上或许再也没有人让他用尽全力了。
可是，就算他用尽全力，他也不能挽救那孩子的师哥，同样也不能挽救他。
一切都是注定的。十三突然泪流满面。那时候，他没有哭，他想或许有一天澜若会回来，就跟他突然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一样。可是现在，他突然明白，澜若再也不会回来了。今尽全力也不能挽救任何人，这又是怎样的一种悲哀？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