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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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轻轻一笑，胜过传说中的倾国倾城。池花对影而落，点缀着我的清影。
我所等待的人啊，你怎么还不来？
“碧烟”，季诺白色的身影匆匆跑来，“不好意思，让你等了这么久。”
我望着他满是歉意的脸，淡淡一笑。
“大人找我议事，谈的久了些。”
“爹找你议事？”我有些奇怪，季诺是爹最不喜欢的门生啊！
“是的”，他深吸了一口气，终于道：“大人要我……要我不要心存妄想。”
“心存妄想？”
“是的。大人说，说要我不要打你的主意。”季诺一脸严霜。
“什么？爹终究是知道了吗？”爹是怎么知道的？我和季诺的往来已是极端隐秘了。
“是。不但知道，而且坚决反对。”季诺的口气愤然而无奈。
“坚决反对……”我一震。为什么？因为爹不喜欢他吗？他不会阿谀奉承，也不懂得讨好爹，更没有显赫的家世。可是，他是个好人，是个光明磊落的君子。
“碧烟”，季诺轻轻拥我入怀，“我们该怎么办？”
怎么办？是啊，该怎么办？爹一向是说一不二的人。他既反对，便没有多大的希望。
“也许爹会回心转意的。”我只好这样安慰他。
“也许……”他苦笑，轻轻的吻着我的耳根。
“季诺，我既已做了你的女人，便要死心塌地的跟你一辈子。不管发生了什么，我都不会变心，哪怕……以死相抗。”我把头埋在他胸口，泪水珍珠般滑落。
“碧烟，”他颤抖着唤我，将我抱的更紧了。
二
“碧烟，你不要使性子。你可知道，你关系着爹的前程啊！”
“前程？爹，你已做到了御史，难道还想再多升几级吗？”
“糊涂！御史才是多大的官？而且还要受气受怕。”
“那，那你就用女儿换你的纱帽蟒带吗？”
“那我又能用什么呢？御史这样的小官，一年的俸禄仅够养家，我那什么像别人一样去买官？”爹冷笑了几声，又道：“其实爹也是为了你好。像你这样才貌双全的女子，若是嫁给一个普通人，该多可惜！嫁给太子，不但你荣华富贵一生，咱们全家都跟着有光彩。你若是得了宠，将来做了皇后，那就更是尊贵无比啊……”
“爹，别说了！”我哭着打断了爹的话。
“哼，不管你愿意不愿意，今晚太子府的宴会，你必须参加！”爹不再理会我，一拂袍袖便去了。
无奈的擦干眼泪，珍珠从纤纤玉笋上弹落，默默的梳妆、更衣。爹，一向疼我的爹，要拿女儿做他仕途的铺路石了。
朱门绣户，美轮美奂，笙歌夜饮，玉漏催欢。纵使我宫鬓华服，艳惊四座，可我的心却早已如死灰般寂然。
舞衣歌扇，终有尽时。欢宴结束，我便逃命似的回到府中。
“碧烟，太子对你很中意。”爹微醺着对我说。
“那又怎样？反正我不想嫁给他。”
“什么话？嫁不嫁还由你了？”
“爹。”
“不用多说，总之，你嫁给他就是了。”
“可是，爹，女儿只想嫁给季诺。”
啪！火辣辣一记耳光打到我的脸上。我不敢相信，一向疼我的爹竟会因这件事打我。
“你怎么竟如此不知羞耻！我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女儿！”爹冲我大吼。
“是，我就是不知羞耻。爹，今天女儿跟你坦白了，我不仅喜欢他，而且，我已经是他的女人了！”我咬咬牙，索性把一切都说了出来。
“你说什么？”爹的脸色一下子变得灰白，扶着桌子一连踉跄了几步，颓然坐在椅子上。
“爹”，我跪在爹的膝下，痛哭不止。“女儿不孝，女儿知错了。爹，您成全我们吧！”
爹缓缓的叹了口气，似乎在下什么决心。爹的手轻轻的抚着我的头，终于在头顶处停下。
“爹”，我隐约感到一丝异样。抬起头，却看到一张表情陌生的脸……
三
“遥夜亭皋闲信步，乍过清明，早觉伤春暮。数点雨声风约住，朦胧淡月云来去。
桃李依依春暗渡，谁在秋千，笑里低低语。一片芳心千万绪，人间没个安排处。”
“碧烟，不是说过了吗，不许唱南唐国主的词。”爹皱着眉，口气很是严厉。
“是。”我轻轻应了一声。
“交待你的事可都记好了？”
“记好了。爹，你放心就是。”
“碧烟，你是爹最后的筹码了。”
面前这个日渐老去的男人发出了一声长叹，身上散发出深深的悲哀的气味。
“那就去吧。”爹微微一笑，目光中充满了期盼。
我用力点了点头，转身而去。身后，落花与衣袂齐飞。
四
“碧烟，”季诺的目光中满是心痛，“你背弃了我们的誓言。”
“誓言？什么誓言？”
“你竟真的忘了？”他悲愤的长笑。
“季诺，我将要嫁给太子了，你忘了我吧。”我的口气冷漠的不带一丝感情。
“碧烟，告诉我，这不是你自愿的。”他撼着我的肩。
我挣脱了他的手。“该说的都已说完，你保重。”
“不，碧烟，你不能这样对我。”他牵住我的衣袖。
“季公子，我与你是不相干的人。请自重。”我一挥衣袖，甩开了他。
“你不是碧烟，碧烟是不会这样对我的！”他绝望的嘶吼。
“希望你不要把我们的事到处乱说，否则，我爹是不会放过你的。”我冷冷的丢下一句话，头也不回的离去。
五
“碧烟，你真美。”身着吉服的太子赵恒轻轻的揭去了我头上的喜帕。
“臣妾凌碧烟见过太子殿下。”我深深敛衽而拜。
“不，碧烟，不要叫我殿下，叫我恒。”他急急的扶起我。“你真美，美的像一个梦，似乎一碰就会碎。”
“夜色已深，殿下该就寝了。”我低着头，羞涩而恭敬的说。
他猛的抱住我，激动的微微颤抖。“碧烟，我不敢。我虽是太子，却不敢亵渎你。”
我轻轻摘去他的发冠，解开他腰间的玉带。他有些慌张，按住我的手，自己解开衣服。
“碧烟，你知道吗？在我小的时候，父皇做了一件让我无法原谅的事。违命侯的夫人，倾国倾城的小周后，被父皇□□了。你知道吗？小周后长的有些像你，就好像天上的仙女，也爱穿你这样的碧衣。可是，父皇却粗暴的玷污了天上的仙子。”赵恒伏在我肩头，声音低沉而颤抖。
我的心一下子被击中，巨痛袭来。赵光义□□小周后，这是全江南人都不会忘怀的耻辱。小周后，倾国倾城的小周后，一身天水碧，恍若琼妃仙子……
我静静的躺在床上。鸳鸯锦，龙须褥，翡翠衾，水晶帘，玻璃枕，它们似乎都在静静的看着，看着我成为真正的太子妃。
“不，我不可以。”赵恒喘息着躲到被子里。“我不可以像父皇一样。我不能，我不敢。”他盯着我臂上的守宫砂，如雪地红梅，冷艳，又带一丝媚惑。
“那，小周后还在皇宫中吗？”我试探的问。
“在。”他喘了口气，低低的道：“不过，你千万不要说出去。违命侯被赐死的那一天，小周后试图自尽，却被父皇派的人带到了宫中。后来，她又自尽过几次，却始终没有成功。父皇宠幸了她几年，渐渐的对她冷落了，把她打到冷宫去住。她，她基本上已经疯了。”赵恒一边说着，眼泪一边不停的流了下来。
“好可怜。”我实在不知该说什么，胸口却疼的异常厉害。小周后，小周后……
“你在这里睡吧，我到书房去住。”赵恒疲惫的起身，披衣而出。
“恒。”我轻轻的叫他，羞涩而娇媚。
他受宠若惊般的转身，不知所措的望着我。
“夜里风露重，书房冷的很。你是太子，要注意身体。”
“嗯。”他忙不迭的点头，离开了新房。
深夜静，小庭空，断续寒砧断续风。无奈夜长人不寐，数声和月到帘栊。
六
“今夕何夕兮，搴舟中流；今日何日兮，得与王子同舟？”我坐在船头，轻轻的唱着歌。
“恒，你知道吗？我唱的是越人歌，来自江南的歌。”我回头媚然一笑。
爹已连升了三级，成了朝廷中的红人。我果然成了他的进身之阶。
“碧烟，那边是冷宫了，我们还要不要过去？”他支吾着问我。
好大的皇宫！从进宫第二日，赵恒就带着我四处游玩，直到今日，方才到达这皇宫最边缘的地带——冷宫。
“去看看吧，看看将来我可能住的地方。”我淡淡的说。
“不要说这样的话”，他急忙按住我的唇，“你永远不会住到这里的。”
“恒”，我的声音压得很低，“能带我看看小周后住的地方吗？”
“不”，他颤抖了一下，“我不敢看到她。”
“只远远的看一下嘛！”
“这个，呃，好吧，我远远的指给你。”
理了理发丝，拂了拂碧衣。我倚舱而立，盼望着那座阴冷的宫殿的出现。
我穿的正是当年小周后最爱的天水碧啊！可是，它早已改名。自从南唐亡了以后，自从小周后被□□以后，自从后主被赐死以后，它就叫做伤心碧了。
“碧烟，你看，就是那一间。”赵恒有些紧张的指着一间普普通通的房屋，到像是宫女住的地方，萧疏荒凉的很。
“碧烟，你的衣服真像传说中的天水碧。”
“不，我的衣服叫做伤心碧。”我淡淡的说，却有一种想要流泪的冲动。“恒，我们回去吧。”
七
夜，又深了。
推开窗子，足尖轻点，不过半炷香的时间，我就到了冷宫。昏暗的月下，这里显得更为阴冷。
站在那间屋前，却怎么也不敢推开门。不知道当年倾国倾城的容颜如今已变成什么样子。
一阵大风吹来，门开了。强烈的霉味和灰尘呛的我几乎流泪。
“是谁？”一个嘶哑而无力的声音幽幽的传出。
我缓缓的走近，走近，终于看清了木床上清瘦的女子，她也同时看见了我。
“姐姐。”她惊呼，裹紧被子缩在墙角。
这就是当年艳冠天下的小周后，一笑千金，倾国倾城，颠倒众生？憔悴的脸上依约可以看出我的形貌。
蛛网零落燕梁空，佳人双鬓已成丝。
“姐姐，你别过来。”她瑟缩着，惊恐的看着我。
“花明月暗笼轻雾，今宵好向郎边去。刬袜步香阶，手提金缕鞋。 画堂南畔见，一向偎人颤。奴为出来难，教君恣意怜。”我轻轻的唱着，带着一丝冷笑。
“姐姐，你不是死了吗？你死了很多年了啊！姐姐，不是我要和你抢他，我不是要和你抢他，不是啊！”她哭喊着。
“你还记得那一年吗？我生了重病，你来看我，从此就被他留在了宫中。后来又天天瞒着我偷情。”我冷冷的说。
“姐姐，不怪我啊！姐姐，我对不起你，你原谅我啊！”
“女英，我不是病死的，我是被你们活活气死的！”
“姐姐”，她大哭，“我们是娥皇女英啊，注定要共事一夫的！”
“那么，我的儿子呢？”
“儿子？什么儿子？”她一怔。
“就是为了防你毒手，谎称夭折送出宫的儿子！”
“他不是死了吗？你的儿子不是都死了吗？在我进宫之前不是都死了吗？“
“我的儿子没有死！他还活着！”
“活着？”
“没错，你失望了吧！”
“儿子，儿子……”她恍惚的念着，突然如想起什么般喊道：“我想起来了！玉京，他叫李玉京！”
“你想起来了么？”
“是的。你和他为了不让赵宋知道他的存在，把他送出宫去了。”
“什么？不是因为你？”我失声叫道。
“你是谁？你不是姐姐！”她突然反应过来。
“李碧烟见过姨奶奶。”我恭恭敬敬的跪下。
“李碧烟？姨奶奶？”
“我是大周后的孙女，太子赵恒新娶的碧妃。”
“姨奶奶？”她犹自恍惚的念着，“原来我已经这么老了。”
对一个女子来说，还有什么能比意识到自己年华老去、风华不再，更令人伤心呢？虽然红颜总会随逝水，但是昨宵的鸾镜朱颜一朝零落，却是谁都不愿见到、不愿接受的吧？
“你怎么会到这里来？”
“传说中夭折的王子已经长大成人，做了赵宋的御史，又把女儿碧烟嫁给太子为妃。目的是查清当年送他出宫的真相，并且给大周后、也给南唐报仇。”我饮泣而言。
“竟然这样，竟然这样……”她低语。“你走吧，走吧！”
我转身离去，心中有一种愧疚感。也许她知道了这些比先前的疯疯傻傻还要痛苦。
“等一等”，她忽然道，然后久久的凝视我，终于道：“你穿天水碧很好看。不过，还是不及我当年。”
一股酸涩的暗流在我体内涌动，我苦笑了一下，不忍再看这个落寞憔悴的女人，推门狂奔而去。
窗外，隐隐有雷声传来，似乎是要下雨了。
下吧，下吧。只有上天的泪水，才能洗净这个世界上的一切。
八
至道三年，帝赵光义驾崩，传位于皇太子赵恒，改号成平。
“碧烟，朕要册封你为皇后了。“赵恒轻轻的拉着我的手。
“恒，如果我要离开，你会同意吗？”
“离开？”他愕然。
“是的。离开你，离开皇宫。”
他一震，脸上显出难以置信的神色。过了许久，他终于缓缓开口道：“小周后自缢了。”
“什么？什么时候？
“在你去看过她的那个晚上。“他缓缓的说。
“你知道？”怎么会？我的轻功足以瞒过任何一个宫廷侍卫的耳目，他怎么会知道？
“你知道吗？每天晚上，我睡在书房的时候，心里就想着你。有的时候，就打开窗子，看着我们的新房，心里想，碧烟睡得好不好？她会不会梦到我？可是，那天晚上，我却看着你从房里出来，我以为你是来找我的，却看见你足尖一点就不见了踪影。当时我好着急，我以为你不要我了。但是又看见你是向冷宫方向去的，就知道，你一定是去找小周后了。我不知道你有什么目的，但你既想去，我便没有拦你。我一直等到你回来才放心的睡下。第二天，我命心腹小太监去冷宫看她，回来时，他告诉我，小周后已经自缢了。于是，我命人把她暂且葬下，没想到，你这么快就要走了，还没等到我告诉你这件事。”
“恒”，我泪流满面，扑过去，紧紧的抱住他，“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他轻抚着我的长发，“其实，我也知道，父皇不是病死的，而是死于你手。“
“什么？”我大惊。这件事他是怎么知道的？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杀他，可是却知道，你给他下了慢性毒药。因为父皇的齿龈是黑色的，明显是中毒而死。在父皇驾崩的那天上午，你还去看过他。”赵恒的声音凝重而悲痛。
“没错，我借扶他喝药之时，用掌封住了他的死穴，又用内力催逼毒药发作。所以，他才会在我看过他数个时辰之后才死。这样，就不会有人怀疑到我头上。更兼我下的毒发作后除了齿龈是黑的以外，再无其他征兆。”
“你的确做的很巧妙，我也是给父皇放衔口的时候才发现的。”他顿了顿，又道，“没想到，真的是你？”
“恒，你恨我吗？”
“不。这都是父皇的错。仙子是只能膜拜的，连爱慕都是非分之想，更何况加以凌辱呢？”他自我解嘲般的苦笑。
“恒，其实，我本来还有一个任务，就是从赵氏手中夺得江山。可是，可是我不忍伤你啊！”
“你若喜欢，便将这江山送与你又有何妨？只要你喜欢，我做什么都可以。”
“恒，不要说了，是我对不起你。你会是个好皇帝的，真的。明天爹爹就要辞官了，我会和他一起离开。”我哽咽着说。
“可是，我刚下了诏书，任命你爹为相。”他惨笑。
“恒，原谅我利用了你。其实，其实我是李后主的孙女啊！”
“你，是违命侯的孙女？那你爹，是南唐世子？”他讶然道。“其实，我早就应该想到的。”
“是的，我进宫就是为了报仇！国耻家仇，如今，算是报了吧？”
“碧烟，你知道吗？你进宫前，我就听说，你与你爹的门生季诺相恋。我虽爱慕你，却又有些气愤。可是，当我看见你的守宫砂的时候，我就知道，你还是我的。那时候，我好高兴，好感动。”
“恒……”
“碧烟，你要走，我不拦你。但是，我会永远想着你，爱着你。”
“恒，别说了。我对不起你对不起你！”我拼命摇着头，泪水浸湿了他的皇袍。
“碧烟，别哭了。违命侯与小周后的骸骨，我已着人并在一处，你带他们回江南吧。”他温柔的拭去我的眼泪。“走吧，我送你出宫。”
“恒，你记得我给你唱过的越人歌吗？”午后宫门的阴影下，我含着泪问他。
他笑着点点头，眸子中写尽了期待与不舍。
“我一直没有唱完，不过，今天，我可以全部唱给你听了。你知道最后的两句是什么吗？”
他摇摇头，笑意中带着落寞。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我流着泪唱完，不敢再看他。
他忽然俯下身，噙住了我的唇，只短短的片刻，旋即离开。
“其实，在你第一次唱这首歌的那天，我便令宫中的大学士去查这首歌。可是我以为你只是随口而唱，但是又盼望你能亲口唱给我听。好不容易等来了这一天，可你，却要离我而去。不过，现在我觉得很幸福。听了这句话，我便是死也知足了。
“恒……”我凄然再望他一眼，转身翩然而去。许久后再一回首，却见他犹痴痴凝望。朱红色的宫门下，是他着了皇袍的落寞身影。真想返回去，揽他入怀，任数十年光阴在刹那间飞逝。可是，我只能选择离开。
九
“季诺，我立在他对面，低低呼唤。
“碧烟，你回来了？“他惊喜又凄苦的一笑。”听说凌大人被任命为相了，恭喜啊！”
“不，季诺，我是来向你辞行的。”
“辞行？”
“我要和爹回江南了。”
“回江南？你不是要当皇后了吗？回什么江南？”
“也许你很恨我，但是，我要给你讲一个故事。”
“好，你说。”
“南唐国主立周娥皇为后，即大周后。大周后有一子，幼时夭折。后大周后病死，后主又立大周后之妹女英为后，即小周后。据传，大周后的儿子并未死，只是以此为由逃脱小周后的毒手。后来，这个孩子长大成人，改名易姓为凌玉京，并做了赵宋的御史。”
“什么？凌大人是……”他大惊。
“没错。凌玉京育有两女。长女碧烟，次女绛烟，是双生子。他于是留长女于京师自己养育，而将次女留于江南，交一南唐旧臣抚养。凌玉京为了查清自己被送出宫的真正原因，又为报国耻家仇，决定送长女入宫以取悦太子，接近皇帝。但长女却爱上了他的门生季诺，宁死不从，又把二人的情事告诉父亲。凌玉京又气又怒，于是，于是一掌将女儿……打死了。”
“什么？碧烟，她，她死了？”季诺面色顿时变得苍白，一下子跌坐在了地上。
“长女既死，凌玉京只得派人将次女从江南偷偷接回。二姐妹皆幼习诗书，样样皆嘉，但次女却自幼习武，本是准备刺杀皇帝，但此番无奈，只得装做碧烟，进宫为妃。二人既是双生，自是极为相像。所以，就连碧烟最为亲密的情人都没有分辨出来。绛烟终于报了仇，并离开了皇宫……”
“行了，你不用说了！”季诺疯了一般嚎啕大哭。
许久，他才止住泪，平静的道“碧烟已死，我独留于世又有何益？只是想求你一件事，请把我的尸骨与碧烟葬在一处，我纵是死了，也要与她长眠一穴”说着，他郑重的跪在我面前，深深的磕了三个头。
我知道在没有什么能挽回这个男人的心，于是解下腰间的长剑递给他。他微微一笑，一掣肘间，已含笑倒地。
十
“爹，咱们走吧。”
两辆灵车上安放着两具棺材。爹带的是后主与小周后的合棺，我带的是姐姐碧烟与姐夫季诺的合棺。
也许最悲哀也是最幸福的事，便是生不同衾死同穴吧？
平林漠漠烟如织，寒山一带伤心碧。暝色入高楼，有人楼上愁。 玉阶空伫立，宿鸟归飞急。何处是归程？长亭连短亭。
明天，将到江南。
2006年11月21日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 1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