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笑生》子墓

14、似一夕

　　不是故意要你难过，当真是没办法了，到了黔驴技穷的地步，你要我怎样继续，大不了鱼死网破，拼了那么多年，就这点时间还真以为老子忍不了？老子就是忍住了，而且老子还要告诉你，你TM就是一条贱命，永远不得好过的命！可还偏偏让爷逮找了，爷不管，你的孽，爷和你一起受！你的劫，爷和你一起渡！楚文当时就是这么想的，他不太在意什么利害关系，直接了当一点不是更好？自然他也不否认自己的私心，但，那又如何？
　　只是顾一笑连守住自己这一关都够呛，母上那边就更是天方夜谭了，他隐隐有所察觉，但明白的这么彻底还是带给了他深痛厌绝的心悸，这种感觉，这种感觉要如何说明？他一面拼命压抑着负面情绪，可一方面又放任它肆意滋生，把有限的空间撑成了一个无底洞，有些什么东西支配了自身，收手，不住，欲留，不见，荒烟弥漫的塞外，一个丢了利剑的战士走向白骨腐肉间，没有脚印的步伐，走多远都不过原地徘徊，没有人知道，他不知道。
　　这一世我们会发生什么，我们是否幸还是不幸？人类那样庞大的话题呀，聚集到一个小物体上的话，又会有趣多少，又会残忍几何？于是常常听阅历丰富的老人们说道，过好自己的生活就行了。过好自己就行了啊，我们，又何尝不想？

　　顾一笑过来的时候带来了两辆自行车，还是上次的那两辆，不经想起他晕车晕到吐的场景，本想笑出来但却像被什么扎了一下，一瞬间疼得难受。我上前几步骑上右边的车子，盯着他单薄的背脊淡淡开口：“你从小就晕车吗？”
　　“不是。”他回望了我一眼说道。
　　“那，你什么时候开始晕车的？”我又问道。
　　顾一笑斜眼瞥了我一眼，那语气赤裸裸的全然是轻蔑，“崔影，你何时，这么多事？”
　　嗯，真的，确实，好像是我话多了点，但还是不认输的蔑视了回去。你来我往，这样才算公平。
　　“小影。”顺着他的声音我抬头看去，其实他的声音低低的还是很有磁性的，当然除了他恶意的调笑，“你过得，好不好？”
　　“呃？”没弄懂他的意思，准确的说是被他认真的模样唬住了。
　　顾一笑咬了咬下嘴唇，呆呆的样子竟有些可爱，但眼神又凛冽的让人无法直视，这样一对比，，我发现果然还是不矛盾的他要比较少纠结些，“听说你现在住在你舅舅家。”
　　“是啊，怎么？”
　　“没什么，就是问一下。”
　　“我很好。”迎面拂过的微风减了几分燥热感，深吸了口气反问道，“那么，你呢？”
　　顾一笑新剪的头发看起来很是干净利索，使得那原本被遮住的眉眼清晰的露了出来，少了份阴沉，多了份柔和，还真是发型决定气质，一时情不自禁就将心底话吐了出来：“你爸妈怎么生你的啊！”
　　“嗯？”看到他似笑非笑不断逼过来的脸，我忽然就意识到了什么，急忙解释：“不是不是，你不要误会，我不是那个意思——”
　　而他减慢了骑车的速度，蹙着眉还若有所思的说着：“原来小影还有这癖好，受教了。”
　　受毛教啊！“哎呀我是说，他们是怎么生的你，不是过程是结果，不是表象是内容……我，我不说了。”我越急就越语无伦次，最后终于凌乱了。
　　顾一笑硬撑着不笑出声来，在同一个地平线上居高临下的俯视着我，“你是说，我很好看？”
　　我不服气的点了点头，谁知他竟然不要脸的继续说道：“比你，也好看？”
　　狠狠瞪了他两眼，从身体里不知哪个地方发出了一声微不可闻的‘嗯’。
　　“终于承认了。”他不再看我，把视线放在了前面，但眸子里灰的没有焦点，那一瞬他把自己和偶人同化了，或者是给了人们这一错觉，“样貌这种东西是人都会在意的吧，可我怎么就不在乎呢，我长什么样，不是生下来就是这样的吗？我有了什么，什么丢了我，小影你听我这样叫你好吗，好吗——”
　　他骑的越来越快，刚刚还好好的，突然一下子就变得不一样了，我害怕极了，我看不到他了，他还是疯狂的骑着车，衣衫猎猎作响，同刺眼的光晕纠缠在一起扮着鬼脸阴森森的大笑，周围只剩下了白色，却不知何时多了一个黑点，以超过光速的标准在移动，不受控制地，杂论无章地——不！不要！
　　天空仿佛变了不止一种颜色，微微凉的几乎要忽视这个季节该有的温度，该有的磨坏了斑驳旧忆，蠢蠢涌动的浮云像是瞟了白的肥大无比的虫子，可你依旧安好，停在那里朝我咧嘴一笑，或许你忘了，你本不该如此。也许忘掉的是我，那飞驰而去的汽车，那一直按响的喇叭，还有天昏地暗的感官刺激，以为重叠了，以为错乱了，以为你会不在了。
　　到底归于谁的错，没有人，无人可以承担虚妄的念想，我确是陷进去出不来了。
　　也许一开始就拿来的解脱不过是拥有了一剂催眠药的效果，自我催眠，自我否定，和我说说，我们何尝不是？我看见那个身着金银玉饰的你，那是为何，指尖轻轻一碰就破碎了，没有落下地面反而飘向空中的它们，要多久，方可无隐无踪？
　　那辆车从我视线掠过的刹那，你听到我换你了吗？你是听到了所以报我一笑，还是你对你没有预料的事情的嘲讽，可你怎么可以这样任性，你知道，就在它驶向你时，我差一点点就要失去你了。
　　失去你，你可知是何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