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尽》雪景重萱

21、第二十章

　　第二十章

　　拍摄的过程比想象的顺利，邱季屿直夸陆尉铭有天赋说自己的眼光确实不错，陆尉铭黑着脸让邱季屿收收这严重的自我催眠行为，明明每个镜头都要重复五六遍才过，要是换做其他导演早就该骂人了，自我感觉良好也不是这么良好的，陆尉铭有这个自知之明，邱季屿点上烟啜了两口，他忍住没往陆尉铭屁股上踹两脚，他想这小子八成就是在记仇才找他抬杠。

　　“暂时收工，大家先吃午饭！”邱季屿放下扩音器，侧眼看了看蹲在摄像机监视器旁的陆尉铭就过去赶他。

　　“邱导，我觉得这里不怎么好，要不重拍一条？”

　　“重拍毛线！你是导演还是我是导演？”

　　“那肯定你是啊。”

　　邱季屿也不看他，在旁边坐下来弹弹烟灰，“你也少给我装，对自己有点儿信心，我说过了那肯定是过了。”

　　“哦，那行吧，反正我是被逼的。”陆尉铭做无所谓状耸耸肩，“到时候砸了别赖我。”

　　邱季屿夹着香烟笑着骂了句小兔崽子，他挥手道：“快抓紧时间休整休整，下午还有得你受的，得了便宜少卖乖。”

　　陆尉铭站起来拍拍裤腿，他先去把身上的戏服换了下来，因为是西式婚礼的场景，他身上穿的都是规规整整的西装，在这个酷暑之下确实是考验，楚颜的也好不到哪里去，雪白华丽的露肩婚纱，漂亮是漂亮，就是过于厚重，稍稍有点活动那汗水直冒，可累坏了化妆师总是不停的为他俩补妆。

　　当演员最好的就是能提前体验别人没有经历过的事物，楚颜穿好婚纱时在陆尉铭的面前渡了几个圈，婀娜多姿煞是好看，不过小姑娘对着穿衣镜拉起裙摆左右转了转脸上并没有露出多少笑容，陆尉铭有感觉，楚颜不是特别的开心，在镜头前尚能将自己当做别人，但一放下演员的身份，楚颜就是楚颜，眉间的愁绪把她的天真浪漫给完全掩盖掉了。

　　陆尉铭现在面对楚颜时多多少少会觉得微妙，无法想象如果楚颜知道了自己和谢璟琛关系后作何反应，楚颜一直都很信任他，把他当做一个哥哥般的存在，但是他却利用了这样的信任。

　　拿了两人份的午餐，在这外面没有特权可言一律都是盒饭，陆尉铭把其中一份递给正抱着手机在玩的楚颜，“不吃午饭怎么行？”

　　楚颜放下手中的事情，看着陆尉铭特意为自己端来的东西，她抿了抿嘴唇，什么也没说就接了过去。

　　两人找了块比较阴凉的地方坐下来，头顶的树荫细密得没有留出半点的空隙，夏蝉的鸣叫不绝于耳，不远处有面积不小的玫瑰丛，可惜九月已经过了花期，盛开过后的火红玫瑰已经完全凋零只留得郁葱葱的绿色一片。前方的白色哥特式教堂华丽威严，双尖石塔巍峨耸立，工作人员已经着手布置外面的场景，忙忙碌碌的走来走去。

　　楚颜用筷子不停的戳餐盒里的饭团就是没动一口，眼看那饭团快被她弄成马蜂窝，陆尉铭也停了手中的筷子。

　　“没胃口？”

　　“嗯。”楚颜把餐盒搁到一边，她抬头看着湛蓝的天空凝了凝神，微微嘟起嘴：“不知道谢璟琛那家伙现在在做什么。”

　　陆尉铭咳了一下，“他今天没陪着过来所以你不高兴了？”

　　“也不是，既然生病了也该好好休息啊。”楚颜低下头玩着手指，一阵风吹过来带起了她耳边发丝，遮住了她的表情，“我总觉得他最近变了。”

　　“可能是因为第一次做演员不习惯吧。”陆尉铭将眼神移到别处，“大多数人面对镜头都会紧张。”

　　“不是因为这个。” 楚颜摇摇头，她抬眼看向前方，眼里闪着神伤的光芒，“我觉得自己越来越看不懂他了，就像前天晚上为什么我打他这么多电话他都不接，我告诉他我很担心，可是他也不给我一个解释，我就是想知道他心里在想些什么而已，难道说这都是很过分的要求吗……”

　　陆尉铭沉默着听楚颜的倾诉，他没办法为她做出任何帮助，带给她这些烦恼的罪魁祸首也正是自己。

　　但他没有办法放弃谢璟琛，沉睡着的贪念已经被唤醒，甚至完全知道谢璟琛和楚颜还有瓜葛，他也无法控制这份情感的爆发，在道德束缚面前他无条件选择了忠于欲望，宁愿和别人分享同一个人的感情，也不愿意一无所得，他已经尝过了失去的滋味，如果再有第二次他觉得自己会疯掉。

　　谢璟琛既是让人病入膏肓的毒药，又是能使人起死回生的解药，或许早在爱上谢璟琛的那刻起，就已经逃不出这个深渊，所以甘愿踏进这个陷阱也绝不回头。

　　“一开始我觉得他挺不想跟我在一起的，我就想如果自己能努力一点点没准能让他发现我的好，他其实对我很不错，在外边不管我怎么任性怎么和他开玩笑他都把我当小公主一样的宠着，本来我以为这就是喜欢了吧，可是……我还是看不见他的心，他的心到底是什么样的？热的冷的？到底有没有我的位置呢？”

　　“对不起啊跟你说这些，明明是我自己的问题。”讲到这里楚颜低着头轻轻笑了起来，她把被风吹乱的碎发压倒耳后，说完又看向蓝得几乎透明的天空。

　　陆尉铭怔了一会儿，突然掌心传来一阵疼痛，他这才意识到自己的拳头握得太紧以至于指甲嵌进了肉里。

　　他知道楚颜是真的喜欢谢璟琛，那么谢璟琛呢？他对楚颜又是怎样的感情？如果是一点感情都没有的话，依谢璟琛的性格也许也不会待外人像待楚颜这般上心，要和一个女人挣谢璟琛，陆尉铭对自己不是很有信心。

　　正胡思乱想时陆尉铭放在胸袋里的手机响了起来，他被吓了一跳急忙接起电话，还好楚颜在看其他地方，自己慌张的模样没被发现，原来是邱季屿让他们赶快回片场。

　　“邱导让我们回去了。”

　　楚颜看了看陆尉铭，点点头。

　　接下来的拍摄一直持续到下午太阳下山前，当邱季屿喊出最后一次cut的时候大伙都一起欢呼起来，虽然中间出现了一些小波折但总算是结束了。

　　全剧组收班回到市区已经是灯火阑珊的夜晚，因为卸下了重重的包袱每个人都不是很累的样子，邱季屿发善心解散了大家去放松然后自己也不知道哪里鬼混去了，他走之前交代陆尉铭要把楚颜送回酒店，同行的几个女生都是二十几岁的年纪，在一起几天之后也熟络起来，她们看得出楚颜心情不佳就想陪着一起散散心，陆尉铭本来抱着担心的意思让她们最好不要在外面呆太久，结果被集体鄙视，女孩子们拉着楚颜说说笑笑的走开，陆尉铭左看看右看看原地只剩下自己一个人。

　　这时手机传来短信提示音，陆尉铭点开一看，是谢璟琛发给他的一个地址。

　　那地址十分眼熟，陆尉铭回想了下，就是谢璟琛以前住过的那所别墅。

　　付完车钱，陆尉铭环顾四周，道路两旁的路灯有规律的排列着延伸到远方，这么多年过去了这个地方的变化不大，一切都还是原来的模样，顺着记忆的方向来到一栋建筑前，抬头看去窗户亮着微弱的灯光，他上前摁响门铃，不一会面前的那扇大门被打开。

　　谢璟琛刚洗完澡，身上裹着睡袍头发也湿漉漉的，他将陆尉铭领进屋里，室内的摆设和地板的干净程度都不像是许久没人居住过，陆尉铭只进来过这里一回，更多时候他都站在外面，他还记得自己一连很多天跑到这里来傻等的那个寒假，冷风吹得脸生疼，他一直在担心谢璟琛会不会就这么消失再也见不到他，也是在那个寒假之后什么都变了。

　　从前和现在的光景在眼前交错又分离，陆尉铭感到有一点恍惚，站都站不稳的感觉。

　　“你看起来很累，没事吧。”谢璟琛见陆尉铭不是很有精神，眼中透着担忧。

　　“没事，想到一些事情。”陆尉铭安慰的笑笑，他从谢璟琛手里拿过浴巾，“我帮你把头发擦干。”

　　陆尉铭把浴巾盖到谢璟琛的头上，他轻轻揉着谢璟琛的头部，一点一点的将水分吸干，谢璟琛顺从的微微低着头，从这个角度看去，眼睫长而直，鼻梁的线条在灯光的照应下简练柔和，还有那张红润的薄唇泛着暗哑光彩，这样一个好看的人是多少人心中的梦想？而陆尉铭庆幸自己能够得到这个人的心。

　　他迷恋的不是谢璟琛的外表，从他第一次见到谢璟琛就被他的眼神所吸引，那眼神里包含的所有东西他都想去了解，所以才会疯魔了一样去接近他，连周围的人都看出来自己对他的关注程度已经不寻常，可是自己还天真以为那只是出于同情的关心，想想那时候还真是傻透了。

　　谢璟琛的发丝已经变得微润，陆尉铭抽掉浴巾双手按住对方的肩膀，轻声道：“我以前是不是很混蛋？”

　　“没有，你对我一直很好。”谢璟琛将额头在陆尉铭的肩上靠了一会，他抬起头对陆尉铭笑了笑，“去洗个澡放松下，你不是也说过以前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吗，不要再想了。”

　　浴室周围弥漫着氤氲的空气，浴缸里的水温不凉不热刚刚好，陆尉铭全身浸在水里，体内的疲惫感在慢慢的消失，刚才略微迟钝的大脑也渐渐变得清晰起来。

　　这时陆尉铭听见有开门的声音，几声脚步响挡在浴缸前面的帘子被掀开了一角，谢璟琛探进半个身体朝陆尉铭眨眨眼，“需不需要搓背的服务？”隔着雾气谢璟琛的表情看得不是很清楚，陆尉铭微笑着对他招了招手，谢璟琛拉开幕帘拿着毛巾坐到浴缸的边缘，让陆尉铭转过身背对着他。

　　其实陆尉铭能感觉到谢璟琛绝对没有给别人搓过背，那力气不是太轻就是太重，他毕竟也是有钱人家的少爷，肯定没有伺候过别人，不过既然对方是谢璟琛，那不管到底舒服不舒服陆尉铭都会觉得很惬意，不过那有些笨手笨脚的动作让陆尉铭觉得好可爱，想着想着就忍不住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