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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2、第 102 章 ...

  •   102、
      冬夜漫长,夜风干冷。
      马文才烦躁地拍死了一个蚊子,垂头丧气地趴在屋顶上,扒开瓦片朝里看。妈的,广陵是怎么回事?大冬天还有蚊子?!
      妈的,谢玄怎么还不走?!
      屋内的梁山伯仅着一身单衣,脱了亵裤,下半身在洒了药草的热水盆里泡着,上身伏在桌上,与谢玄商量军需等事。
      谢玄从修建城墙说到火药供应,又漫不经心地提起骑兵编制与经费拮据,最后甚至拉来一张地图,与梁山伯预测秦兵进攻路线。
      身为建武将军,如此夙兴夜寐当真是国之有幸,只是这些事白天在会上都已谈定,有必要一字不漏烦扰梁山伯一遍吗?
      纵然是梁山伯也觉察到了谢玄今日超凡的热情,在他一问过后停下笔,微微探询地望着他。
      谢玄似笑非笑地抬抬眼。
      梁山伯顺着望过去,看见天花板上一小片星空。
      梁山伯:“……”
      屋顶上传来“啪”的一声。
      谢玄忍笑忍得辛苦,梁山伯烦躁地起身,冲他抬了抬下巴。谢玄坚持了一阵,还是“咳”了一声,先行告退。
      梁山伯阴郁地穿上裤子,原本以为马文才会马上下来,却不见动静,让他不禁怀疑,难道是去找谢玄去了?不是找他的?梁山伯一边继续算着账,一边思索马文才找谢玄会有什么事,却听得屋顶上又传来一声“啪”的声音。
      梁山伯扔下笔,冷冷道,“督军好雅兴,大晚上在屋顶上看星星呢还是别的什么爱好?”
      一片寂静。
      继而马文才悄无声息地推开了房门,白日里的英俊神武一扫而空,反而有些小心翼翼,“山伯,你忙罢。我就是来……看看你。”
      梁山伯数日不见他,此刻更是烦躁,直接顶道,“我看你是闲得很。有空不如多陪陪伯望!”
      此言一出,马文才愣了,梁山伯也有些后悔。
      “伯望?”马文才何等聪明,无奈道,“英台不会……”
      “不关她的事。你……”梁山伯按着额角,“你以后不要三天两头往我这儿跑,你身为人父……”
      马文才讥嘲道,“谢玄就不身为人父了?你又在钻什么牛角尖,你是不是忘了,伯望又不是我的孩子。”
      梁山伯怒道,“原来如此!是你不把伯望当自己的孩子!”
      “你……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我从未背叛过你,也从未……”
      梁山伯一字一句道,“但、是,伯望是你、的、孩、子。”
      马文才睁大了眼睛,“是啊,巨伯不在了,一直是我养育他、教导他……那又怎么了?”
      “伯望是你的孩子,英台是他的娘。”
      马文才没由来地感到一阵愤怒,却仍是无法理解梁山伯的意思,“哦,你是要我休了她?”
      梁山伯冷冷道,“我是叫你……不要再来了。”
      屋内的空气剑拔弩张,玉匣中的红烛狠狠地跳了一记,马文才有一种世界一刹堕入黑暗的错觉。
      “那你要我怎么样……”马文才无奈了,“你到底要我怎么样?”
      “你没听到吗?我叫你不要再来了。”梁山伯恶狠狠道,“不要再跟我说什么做兄弟,不要再跟我玩那些把戏——马文才,我们永远不可能回到以前了。以后如果你再试图买通我身边的人……”
      “我让明音换了你的药是因为……”
      “我的事!你不要再管!”梁山伯一拍桌板,支撑着站了起来,声音嘶哑,双目血红。
      马文才怒了,几步走上前,直视他的双眼,“谢玄知道!他就是用这种药让你半死不活……”
      “闭嘴!”梁山伯吼完之后诡异地顿了数秒,沉下声音道,“谢玄是为了我好。”
      “为你好?哈,谢玄……”马文才忽地一笑,死死地攥住了梁山伯的肩,生生将人隔着桌板提到自己身前,“我明白了。谢玄!绕来绕去还不是为了一个谢玄?!梁山伯,我有家室,谢玄就没有家室?还是你仗着谢瑍没了娘,你就可以堂而皇之地……”
      梁山伯被衣领勒住脖子,脸涨得通红,终于忍不住咳出声。
      马文才如梦初醒,慌张地把人放下,绕过桌子去拍他的背,“对不起对不起……山伯你没事罢?水,喝水……”
      梁山伯一把拂开马文才的手,茶杯撂在地上,碎成数片飞出去,“我还……没那么没用。”
      马文才静静地望着地上的碎片,数晌静默。
      梁山伯顺过气来,淡然道,“马文才,我们不可能了。你与谢家不共戴天,我此生也不可能背叛玄哥。”
      “我不在乎……”马文才低着头,看不清神色,“我不在乎。”
      “我不爱你。”
      马文才充耳不闻,反而低头去捡那些瓷片。
      梁山伯再也忍不住,低吼道,“你干什么……你出去!你做什么都没有用的马文才!”
      “梁山伯,我不可能休了英台,也不后悔自己救了她。但是我要你。这样有错吗?”马文才将碎片收好,小心地放到纸袋里,“你到底要我怎么做?”
      梁山伯怔忡地盯着他,“我就是要你不要在我面前晃来晃去……”
      “你到底要我怎么做?”马文才痛苦地抬起头,喉头哽咽,“我没办法像你一样,我爱你爱了十年,没办法说停就停啊——”
      梁山伯抑制住一刹涌入眼眶的热泪,冷冷道,“你走吧。”
      他闭上双眼,“我爱上谢玄了。”

      “这么晚,啧啧啧,又去找小情儿啦?”清河倚着门柱嗑瓜子,“你不知道今天晚上……马文才?”
      马文才抬起头,满脸戾气,一把拽住清河的衣领掼在门上!“你跟他说了什么是不是?你跟他说了什么?!”
      清河眼前一黑,继而笑起来,“不是我跟他说了什么。上次伯望在庭前遇见他,你猜他说什么……他说,娘每次见了你都哭……”
      马文才心中一疼。
      “妈的,在人家那边受了气,回来冲家里人发火算什么?!”清河呸了一口,“你想想夫人的感受!想想伯望的感受!那谢仁?还是梁山伯?你也得看清楚了,到底是你当年那个心头肉,还是如今谢玄的一条狗!”
      马文才怒道,“滚——”
      “滚就滚!马文才你了不起是吧?反正我也不过是个冒牌货,一个卖屁股的!你要真看不惯就赶我走啊!也省得我整日找气受!”
      马文才一把收回手,刚想说些什么,屋内却传来尖利的啼哭声。
      清河转过身,“把伯望吵醒了。”
      马文才如一头困兽,压抑地喘息数次,低声嘶吼道,“谁的感受?……怎么没有人问问我的感受?”

      次日清晨,清河照例服侍伯望五更起了,推开门,梅花落了一地,庭院里一股淡淡的酒气。
      马文才依旧是往常那副模样,在庭中气势如虹地舞剑。
      清河轻嗤一声,“还不算太渣。”
      马文才冲伯望招了招手,又对清河说,“昨晚是我过分了。莫要记在心里。不过你也说了,我们是一家人,以后别再说那些作践自己的话。”
      清河嗤了一声转过身去,眼眶却是酸涩起来。
      马文才,你这种人……
      为何梁山伯那杀千刀的还能忍心如此对你?

      亮钟时分,一股寒气在体内震荡。
      梁山伯茫然地望着窗外的一片零落乱花,感到药效渐渐发作,躁动了数月的心再次沉回了身体深处。
      他抬手抹了一把眼,干涩而冰冷。
      这种感觉很好,很熟悉,很安全,他又可以完全地控制住他的情绪……
      身体变得冰凉,眉目清明,天地于他好似一座荒冢。
      ——再也没有什么使他心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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