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瞬间空白》许草窗

2、开始消失

　　［三］

　　2008年四月。我因为头痛而住院。医生对于我的病情始终没有透露太多。只是给我开了许多气味异常的药丸。

　　“没什么大碍。不用太担心的，”医生这样说着，“但，宋天杨小姐，可不可以请你将一天中看到过的奇异的人或事描述给值班的护士。”

　　“什么叫奇异的。”我问。

　　“就是某些突然出现亦或是不可能真实存在的人或事……”

　　“天杨，原来你在这里。”安的突然出现打断了医生的话。我转过身，看见安站在病房门口。她看着我，露出释然的笑容。

　　“怕你担心，所以没告诉你……对了医生，这是安。我住院以后唯一来看我的人呢。”我转过来，对医生说。

　　“安？”医生似乎很疑惑。他偏了偏头，朝着我背对着的门口望去，眼神却仿佛找不到该落下的焦点。

　　他似乎什么也没看到。

　　于是我扭过头，眼角的余光瞥见安仍站在门口，可当我完全转过身时，安已然消失。
　　她走了吧。我这样想着。很快的，在医生反复交待了注意事项后，我也拿起了那些药丸，重新躺好在病床上。

　　“要记得按时吃药呢。宋天杨小姐。”医生语重心长的话语让我莫名恐慌。
　　而那时的我，还不明白这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我只是很快的将这件小插曲遗忘。我开始每天定点服药。开始听从医生叨唠的话语。而也是从这个时候起，安开始频繁的消失。

　　明明前一秒还待在一起，明明我只是小睡了几分钟，她就已经不见了。而更准确的说法，是消失。她消失得那么彻底。大街小巷，兵荒马乱，无处可寻。

　　我不知道她为何要这样突然的离去，连告别都没有，离开的干干净净，却又会在某个意想不到的时刻，突兀的出现。

　　这时我才意识到，她在我生命中一直都是多么虚幻的存在。

　　是的。虚幻。我觉得唯有这个词可以去贴切的形容她的出现，她的消失，她的来来回回和反反复复。

　　她就像某道错误的程序。我已无法回想起她怎样莫名踏入自己的生活。只是似乎从哪一天起，她就成了我生活里的一部分。像风一样，像幻觉一样。可即使我看到过，拥有过，紧贴过，却始终无可为我停留。

　　她好像随时都会从我的生命里剥离开来。

　　她随时都会消失。

　　按时服药后三个月后，我已经完全见不到她了。只是会在很多个夜晚，当我睡在医院白色荒野一样的病床上，从睡梦中浅浅清醒时，依旧能感受到她的存在。

　　她坐在我冰凉的床边，轻握我的手。在黑暗中，听见她细细轻轻的唤我的名字，“天杨，天杨……”她说，“我回来了。天杨。”

　　“安……”在这样的时刻，我总是不敢睁开眼睛，害怕她的出现只是我做的一个梦。我只能紧握住她依旧冰凉的手，细细浅浅的回应，“安。不要再离开了。”

　　“天杨，安不曾离开的呀。”她轻笑着说，“我会陪着你，一直一直，直到世界的终结。”

　　……
　　第二天醒来，安已然消失。

　　她坐过的床边一片平整。仿佛未曾有人坐过。但我的手心却固执的保留了她昨晚手心的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