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画皮》毒药本草

2、第二章

　　我独自守在木屋里，日子过得特别的漫长。心里暗暗质疑老孔的那句：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肯定是他在与火辣美女办正事的时候写的。不然，斯夫怎么会夜晚不睡觉呢？

　　姬小强不在的日子，我真想长几颗痱子来挠挠，可以解解闷。我还不太懂周围百姓生活风气的时候，姬小强出门前就一脸警戒地告诉我：“闲来无事，便在家里数数有多少颗米，数着数着就没那么无聊了。”我听了一身火气，凭什么他可以随意到外面走走了，时不时还甩他的刘海，给卖包子家的如花抛媚眼。于是在姬无忧出门之后，我就好好将自己打扮了一下，走到那街上呼吸呼吸那夹着马粪的空气，感叹这世间还是如此美好。我刚看到路人那恶心怪异的眼神时，我不觉得为意，嘿嘿一笑，回头看向卖包子的如花说：“这些人没眼光，我不会笑你丑的，我们家小强可是暗恋你呢？”如花长满雀斑黑痣的脸果真像朵花一样，将嘴张得大大，肿泡的鱼目眼瞪得大大的，喊道：“鬼呀！”

　　我那时才发现自己另外一向才能，就是教育小孩。事情是这样的，忘了告诉大家，黄大婶有个响铛铛的称号，名叫“金嗓子”。黄大婶天生一副好嗓子，每到傍晚开放时间，整一条街的人都会坐在自家饭桌前，听黄大婶拧着孩子他爹的耳朵，大骂他今天是不是又去找莺莺燕燕，然后就是黄大哥被家法伺候的嘶叫。其实黄大哥实在是冤枉，因为那天邻村的猪大肠找黄大哥帮忙找两条牛，刚好那两头牛就叫“莺莺”和“燕燕”，黄大婶问他的时候，也没理由不说是，如此一来白挨了一顿打。我和姬小强讨论了这个话题很久，觉得很有教育意义，决定记入《画皮堂轶事》中，题目叫做“两头牛引起的家庭暴力”，以警示后人，给自家的牛起名不能太文艺，普普通通就好，简简单单是福，免得害得人家妻离子散，实在是罪过。

　　回到“我发现自己另一项才能是教育孩子”的正题，那天我经过黄大婶她家，听见她操着大嗓音，拿着手中的竹条，凶神恶煞地指着饭桌上的面对她家孩子吼道：“你吃还是不吃。”我看见那孩子水灵灵地撅着小嘴，泪眼朦胧地看着她妈。我正害怕黄大婶那“英姿飒爽”、威武的姿态，为这孩子的未来堪忧，怕在小小弱小的心灵上留阴影。便摘着她家门口中的橘子，一边看着故事的发展，好找个机会劝黄大婶一番。

　　但见那小姑娘，推了推面前的大碗，双手交叉，大怒道：“不吃。”我瞬间觉得惊愕，怎么看都觉得这两人是不是看多了医馆为推销自家的消食药，故意编排的小戏剧。据我所知，那家医馆好像后来倒闭了，因为好像有一天我拿着在他家买的美容圣品，嚷嚷道：“你这要怎么没有效果呀！你看我的脸。”我还凑着脸给了医馆的客人道，谁知道那些人看见我那张脸，脸色惨白，都摇头叹：“好好一个姑娘都成这样，大家快--跑呀！”我那时特别不好意思，自己只是想告诉人家这药没效果，不是想传达这药会毁容呀！顶着老板那要吃掉我的目光，我只好心疼得再卖了一盒，也成了那医馆卖出的最后一盒药，便成了传说。

　　黄大婶一脚踩在凳子上，用竹条鞭笞桌子，引起那碗面“嗡嗡嗡”的响，怒喝道：“你要怎样才肯吃！”

　　那女孩鼻孔朝天，大大的眼睛扑闪扑闪的，装作黄大婶的模样说：“我不会告诉你，我害怕桃林那个丑女。”

　　黄大婶一听，拖着她的手往外拽，一边喃喃道：“我这就送你去桃林，让你跟那恶鬼一起带着，看她会不会吃了你。”

　　那小姑娘顿时变了脸，眼泪像被串起来的珍珠一样，直至地往下落：“是谁告诉你的！我没有告诉其他人呀！我吃我吃，我死也不要见那丑鬼。”

　　呆在树上的我顿时石化，惊愕地把橘子皮吃了，将果肉给扔了。现在我终于不担心小女孩心灵受伤了，因为我觉得我左胸胸口旧伤隐隐作疼，我才是心灵受伤了呢！谁来安慰我呀！于是从此以后，我没有姬无忧陪伴，打死都是不肯出去。用姬无忧的话讲就是：“一朝被蛇咬，十年不咬蛇？”我虽然很喜欢吃蛇来养颜，听到他这么形容，顿时不爽。便说道：“你吃进去的也是湿的，拉出来的也是湿的，为什么不直接将拉出来的吃进去，好省点粮食。”姬无忧听了，放下手中的饭碗，一脸浮现像是吃坏肚子的菜色，嘴边蠕动了几下，向外面奔去，便传来呕吐的声音，心中顿时大爽。我拍了拍手，看着满桌还没有被他挑三拣四过的菜，大口大口的吃着，怎么形容呢？倍爽！！！

　　我数着手中的红豆，叹了一口气，又一口气，又一口气...终于听到门外传来脚步声，心中大喜，总算可以磨刀霍霍向猪羊，说的正是南国关秦。那脚步声沉重，到底是怎样的心情，我真描绘不出来。要是是我要死，只能说那只不过是看见自己想吃的那块肉落到一只狗的嘴里，不吃便是了。

　　“你想好了？”

　　“前辈，关秦想好了，愿意用这命换一张脸，还请前辈成全。”

　　关秦脸带着苍白，三天不见，像是瘦了不少。原来画皮堂可以有减肥这个功能的，要是被集市上的如花或者美丽知道，我可不是发了？成全嘛！那就是不用了的，采花大盗怎么会在意美女投怀送抱，官府岂会拒绝送钱，姬小强肯放弃买再多的华丽的衣服呢？

　　“你既然愿意，我有何不可？”

　　想来装前辈果真是累，在这种应该大声叫好的情况下，还得淡定，实在憋得我内伤。

　　我看着桌上那张菱角分明的脸，虽然俊美，但是在容貌中只算是中上水平。我之所以惊讶，是在我的潜意识里面，觉得世人均是希望一张天下无双，举国疯狂的脸，就像姬小强一样，硬是要让人明晃晃地亮瞎眼才肯罢休。关秦想要的脸是一张沉稳，恭敬内敛的脸，多一点有太惹人注意，少一点又觉得他不起眼，像是怕死别人赞自己美丽多一份会死的模样，我顿时觉得还是姬无忧那种看起来不那么费劲的好，免得自己要盯着他的脸，考虑这是几分美的脸，多伤神！

　　我让他在木屋住下，休息一晚后，明日既可为他做好一张脸皮装上去。不过康复的阶段还是要我给他每日换药，十天便好。十天里，我总算找到了一件事做，打消去给自己长几颗痱子挠挠的决心，木屋总算有个男人，我晚上睡觉也安心几分。因为根本不会有人要打我的注意,只担心别人会不会看不惯自己，想一把火烧死自己。因为真的有这么一种事发生过，这里的人觉得我是个不祥之人，在月黑风高、伸手不见五指的夜里，坦荡荡地给我放了把火。说来也奇怪，姬无忧真是个神棍，像是知道剧情发展一样，连屋子都是防火的。那些人用了无数种方法还是没点得起火，觉得烧把火比杀死我更费劲，纷纷打道回府，说是另想方法。再后来就是姬无忧用美色诱惑了所有人，才打消杀我的念头。这一直是我设想的情节，我问姬无忧是用什么方法，遏止那些人想杀了我的决心是，他吹了吹浮在水面的茶叶：“我跟他们说，若肯就此罢休，我就送他们一头牛。”我火冒三丈，抓住姬无忧狠狠朝他爱惜的脸上揍了一拳，出了鼻血。

　　因为我觉得还是烧死我的好，我一条高贵的命，竟然是用一条牛换来的。想想姬无忧真是可恶，后来我出去的时候，一位大婶过来牵住我的手，一脸可惜地道：“真是可惜这么一个孩子了，竟然会这么傻，舍命救丈夫，真是可惜那花容月貌了！你们夫妻两来我家吃饭吧！正好炖了鳖给我加老头子，正好让你丈夫补补。”眼神中还似笑非笑地看着我，像是抓-奸-在-床一样。我摸着小心肝，心里想着：受宠若惊呀！受宠若惊呀！要是小心肝被这批人这么吓，旧伤都会复发吧！虽然小强不说，但我还是知道他是怎么劝村里面的，我并没有谢他，因为谁稀罕他把男主说成是他，就不能是安国的皇上吗？多大的荣誉呀！

　　是夜，不想那么早就睡，我跑到院子里去。看见整个头包着像木乃伊的关秦，端正的坐在桌子旁边，左手拿着一块白玉，右手细细的抚摸着，像是跟情人亲密地耳语一般。听见我走过来的脚步声，转头定定看着我。

　　我猜他应该是笑着的，因为每个人在思念心爱之人的时候，嘴角都是微微翘起的，这已经是条必是之人的定律。好吧!我承认，我不应该在这月色朦胧，星光灿烂的夜晚，有美男相伴（尽管他现在包的比我看起来更无颜），应该说些高兴一点点的事。

　　“前辈，这么晚还没有睡呀！”声音确实惊讶。

　　废话，你自己不也是没有睡啊！

　　我坐在他旁边，托着腮，摆弄着自己的手袖，说道：“前辈睡不着，你给我讲个故事吧！”

　　关秦看着我，那双眼睛在夜间尤其闪亮，思虑很久，便也开口。

　　我知道，我想知道的故事，正在开幕。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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