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春》楚霆

3、第 3 章

　　三日后，帝都。
　　孝仪还没到自家门口，便隐隐约约听到哭声，离得近了，看见府邸外张着素纱白花，丫鬟主事们跪了一地，边烧纸边哭个不停，看见她都惊呼道：“小姐。”
　　孝仪恍若未闻，脚步不停，向着祠堂中央摆放的棺淳走去，父亲的遗体就躺在那里，身上的衣服早已被清理过，看不到一丝血迹，安安静静地，仿佛睡着了一样祥和。父亲死了，是真的死了，那官差说的没错，孝仪心口一紧，当下一口血喷出来，有几个嬷嬷吓到了，赶忙过来扶她，她摆了摆手道：“都下去。”下人们你望望我，我望望你，都不敢言语。
　　孝仪半晌没听见动静，冷声道：“怎么，父亲死了，我还支使不动你们了？滚，都给我滚出去。”
　　管事嬷嬷们见小姐发怒，不敢再耽搁，鱼贯而出，祠堂里只剩了她一人。孝仪死死咬住下唇，不让自己哭出声来，她咬的太狠，鲜血顺着下巴流下来也没发觉，泪水混着鲜血低落到地上，绽起一朵朵细小的血花。她多希望这只是个梦，醒来父亲还在她身边，还会冲她笑，还会故作嫌弃她，逼她读书习武。
　　可这不是梦，父亲就躺在这里，再也不会醒过来了。孝仪看着父亲的尸体，悲从中来，怪不得她走的那天，父亲说的话那样奇怪，现在想来，就好像遗言一样，父亲恐怕在那时就预料到了自己的死。那自己去岭南呢，也是父亲安排好的么？可惜这些疑问，随着父亲的死，已经变成了未解之谜。
　　孝仪在祠堂守了父亲的遗体一夜，一跨出祠堂就去找了府里的管家，问道：“顾叔，你是府里的老人了，我问你，父亲是怎么死的。”管家弯了弯身，回道：“小姐走后的第七天晚上，我本来去找老爷请示事情的，没想到走到老爷的书房的时候，却看到老爷正在和一个黑衣人打斗，老奴心知不好，丞相府怕是有刺客混入，便大声呼救，没想到那黑衣人武功高强，老爷被一时不敌，被刺穿了心脉，直接毙命，就这么、就这么没了。”管家说完，拿衣袖拭了拭眼泪，孝仪见他神色悲痛，不似作伪，心里信了七八分。
　　管家平复了一下情绪，从袖笼里掏出一件玉佩，交到孝仪手上，说道：“那贼人杀了老爷之后，慌不择路，虽然被他被跑了，但留下了这个玉佩，希望小姐能找出凶手，为老爷报仇啊。”
　　孝仪看着手中的玉佩，龙头鱼身，口润嗓粗，栩栩如生，正是龙之九子中的螭吻。玉佩背后还刻着一行字：冲天香阵透长安，满城尽带黄金甲。孝仪心里一动，握紧了玉佩，每个将军的战徽都不相同，放眼四国，使用螭吻为战徽的也只有秦晋的宇文泽了。此人是秦晋的五皇子，他的军队直接隶属于秦晋皇室。因其兵士所穿均是金色铠甲，所以秦晋帝曾戏言曰“满城尽带黄金甲”，此事在当时成为美谈，后来宇文泽索性称自己的军队为“金甲军”。
　　这种玉佩，价值不低，非军队高层不能有，这么说来，父亲的死，和秦晋脱不了关系了，孝仪出神地想着，突然，后院响起了尖叫声，隐隐听到有人叫喊道：“祠堂走水啦，快来人救火啊。”
　　孝仪面色一变，父亲的遗体还在祠堂里，立刻转身跑向后院，父亲死时不能在身边已经愧为人子，现在若是连父亲的尸体都护不住，那她简直就是个废物！
　　孝仪跑到后院，看见大火已经吞噬了半间祠堂，屋子已经开始坍塌，房梁断裂，时不时地有木石砸下来，孝仪脚步一滞，接着再无犹豫，便想冲进去救出父亲身体，及时赶到的老管家死死抓住她的胳膊，苦苦哀求道：“小姐，您不能去啊，危险啊。”
　　孝仪甩开管家的手，怒道：“父亲生前我没能在他身边，现在他死了，我连他的尸体都护不住，将来去了地下，我又有何面目去见列祖列宗。”
　　“是，小姐，您说的没错，于情于理老奴都不该拦着您，可是现在火势这么大，您现在进去，别说带不出来老爷尸体，怕是连您自己都保不住。您死了，谁去帮老爷报仇？”孝仪愣住了，老管家说的没错，她死了，父亲的仇就没人报了，她有时虽然顽劣，但事情轻重还是分得清的。
　　孝仪牙关紧咬，看向被火烧的面目全非的祠堂，心中发誓道：父亲，您放心，孝仪哪怕付出一切代价，也会帮您报仇，手刃真凶。
　　秦晋，不死不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