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神录》闻捷

136、身世之谜（二）

　　话说当年当日后土门发生过一件大事，致使后土十三没有陪伴在伊人身旁。那时后土门的大长老并不是如今这位，而是一位名叫嫣红云的女子。论样貌，用倾国倾城，美若天仙这样的词语形容也不为过。再加上她年纪轻轻便有一身的武学修为，不容小觑，颇得一些江湖男儿爱慕。而她偏偏对后土十三情有独钟，那点小心思，她也不隐藏，弄得人尽皆知。

　　后土十三心中自也是十分明了，无奈他早已心有所属，更何况他与伊人从小一起长大，练功、生活，那份青梅竹马的情感并不容易被取代。

　　因爱生执念，因执念生恨意。女人的心若是嫉妒起来，那是蛇蝎也怕的。至于她自己，恐怕夜夜被啃噬也并不好受。这恨与爱最后找不到归宿，全都变成了赤裸裸的破坏。

　　嫣红云的反叛在情理之中又超出所有人的预期，她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带领手下愿意归顺她的后土门门徒盗走了后土门的镇派秘籍并扬言要公布天下。

　　这才惹得后土十三当时放下柳伊人千里追踪嫣红云。这嫣红云一开始并不与后土十三硬碰硬，只是一味的躲避，直到后土十三耐心已失时才出现誓死一战。

　　十三当时便觉得有些蹊跷，可是又说不出哪里不对。现在想想缩头乌龟之类的行为似乎与嫣红云的性格不符，她那般直来直去大大咧咧的女人，最后死在他手上竟然都是笑着的。

　　后土十三当场下了必杀令之后又细细琢磨了当年之事，越想越觉得蹊跷。当年他回来听说伊人情绪起伏较大导致产下的孩子早夭，只当是伊人对自己还有怒气，又怕她伤心，便没怎么提，却未想竟是被那个女人设计了。

　　场面一时间有些安静，静到一根针掉到地上都能听见声音。后土十三的脸色变幻莫测，众多老人想起当年后土十三神鬼难测的武功以及嫣红云的死状还觉得心有余悸。后土门众人皆小心翼翼观察后土十三的脸色，阴沉有余，狠辣之至。只有偶尔看向怀中女子的时候才露出一丝疼惜。

　　袁千山环顾了一下四周，微不可听的叹了一口气，看到后土十三望着伊人怜爱的眼神心总算是放下了。本来这件事是后土门自己的事情，无奈牵扯到伊人，袁千山是怎么都要管上一管了。就算和伊人的那份情谊尽了，但心里永远都会把她当成自己的妹子。

　　想到此，袁千山沉吟了一下，开口道：“十三兄，请恕在下插一句嘴。我一直将伊人当作是我的妹子，如今这事我也不想袖手旁观，还请十三兄不要见怪。”

　　柳伊人听到此话，平静的笑了笑，时间果然是把利器，割去了许许多多的痛彻心扉，只留下略显遥远的记忆。十三看到怀里女子平静的笑以及看向自己时依赖的眼神，道：“如此甚好，我替柳儿谢谢大哥了。”

　　柳伊人听罢也道：“谢谢大哥。”

　　话语中不似当年小女儿家撒娇羞涩之态，满是坦荡的兄妹情谊。

　　袁千山这才欣喜的叹口气，若这次能帮到伊人他们，自己也不必再那么愧疚了。一旁的袁万水自是站在自家弟弟这一边，要跟着一起帮忙，毕竟此事与他也有许多的牵连。如果有幸找出萧寒的父母，那孩子想必也能快乐不少。

　　此次袁千山与袁万水本就是为鲁门而来，真名鲁言江湖人称鲁班复的鲁门当然也是义不容辞。
　　此事让太多后土门中人插手反而不好，毕竟这种事多数是出在内鬼身上。后土十三自是明白，心中对鲁门及众人满是感谢。

　　几个人一下午的时间便梳理出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一点点的细细分析，所有不可缺少的人都列成了一张表。首先便是稳婆及几位帮助稳婆助产的宫女以及负责刻字的十长老。

　　这稳婆当时是后土十三亲自挑选，印象深刻。稳婆那时四十有余，并非江湖中人，十数年过去，再找起来怕是要费一番功夫。幸好后土门与西域皇室交好，这事交给他们去办自是快上加快。画像、悬赏等事自是不用后土十三吩咐，那边应承的十分爽快。剩余的几个宫女本就在宫中，找起来十分容易。果然不出半天功夫，几人便分别被提到后土门专门羁押受罚门徒的刑堂。

　　几个宫女已是三十岁左右的妇人，各自被吓得缩成一团躲在地牢的最里面。要说还是鲁班复细心，把这几人分别关在几处。防止她们串供，最后得不到真实情况。

　　十三又着人查了一下这几人配给了哪些人，是否有家眷，关键时刻拿出来威胁一下也未尝不可。
　　至于审讯，袁千山一副正人君子模样自是唱红脸，略显冷酷的袁万水与十三则是黑脸。先是好话，后是试探，再是威胁。直把这些妇人吓得面白腿软，哭作一团，每人看到自己丈夫、孩子时更是吓得不停求饶，直说自己说的都是实话，该说的都已经全部说了。

　　几人供词并无多大差别，一致是因为难产孩子在腹中呆得有些久，刚开始脸憋的青紫，胆识经大夫灌了一剂药之后便好转了。再之后奶娘喂完奶便放在夫人身边睡觉，下午十长老抱去刺字时，小家伙还哭过一次，看起来并无大碍。

　　四人互相看了一眼，心道：“难道是十长老所为？”

　　十长老被叫至十三面前时亦是有些紧张，但他逻辑清楚，叙述详细，再加上当时还有许多十三的心腹在，根本没有下手时间。

　　此事突然卡住。
　　不出一天时间，大街小巷已贴满稳婆的画像及简介悬赏，只说是小王子平安长大想答谢。如此一来，这稳婆只怕是上杆子的往府里跑。

　　十三等人虽是有点急，但也没有办法，只能耐心等。

　　果然，两天之后，就有人来报，说是当年那个稳婆找上门来了。稳婆如今头发已经泛白，俨然是个老妇人了。进来见了十三先是一阵下跪，感恩戴德，无非是一些感谢话云云。

　　十三面带微笑，自也是装着客套。先请了稳婆上坐，又让人奉了茶与点心。

　　稳婆心里得了重视十分高兴，道：“小王子如今一表人材了吧。”因为当年一事十三下令众人不得议论，以免伊人听到伤神，遂此事并没有外传。这稳婆不知道也是正常。

　　十三神色如常，掀了掀杯盖抿了口茶道：“是，挺好。不知您老这些年过的如何？可有什么难处？”
　　稳婆絮絮叨叨的将当年如何帮柳伊人接生，又经历了怎样的难关都叙述了一遍。与那些丫鬟所供相差无几。众人都皱了一下眉，这毫无破绽可如何进行下去。

　　稳婆喝了一口茶又道：“当年我得了皇上不少赏，房子买了，地也买了，实在是万分感谢。”

　　说到这，稳婆撇了撇嘴，似乎有些不平道：“不过说句不好听的，你们也别嫌我不知足。当日那小郎中，只是随随便便给小公子灌了一碗药就拿了比我多一倍的赏钱。后来靠这钱发家，开了大药铺，在逻些城数一数二。”

　　后土十三听到这里猛的一拍桌子，对，大家都忽视了这个人。要说这个人莫名其妙就进了府，大家都觉得他救了小公子，所以都没有怀疑过他。可是有句话说的好，最安全的人也许就是最危险的那个。

　　袁千山装作对药材十分感兴趣的样子，不经意的问道：“不知那位小郎中开的什么药铺？医术如此高明可住在城中？”

　　稳婆一拍大腿道：“当然有，别人不知道，我可是知道的。当年领了赏我便一直注意他的动静。他消失过一段时间后才出在逻些城做起生意。而且还改了名。他以为他改了名就不是个小郎中了么？我可是知道他的底细，有钱了也抹不掉他曾经的穷酸。”

　　这稳婆甚是啰嗦，几人都听的不厌其烦，但又不能不听，只得不断喝茶掩饰自己的无奈。

　　一个时辰的时间，这妇人才说到重点，原来他便是逻些城新晋富商贾金。后土十三听到此，暗暗吩咐手下影卫悄悄将此人抓来。再一个时辰，稳婆被赐了饭又赏了些银便心满意足的出宫了。

　　与此同时，贾金一家却被带至了逻些皇宫地牢。

　　基本确定了嫌疑犯，十三毫不心软，狱卒先是给了一家人一顿鞭笞，又拉过贾金唯一的儿子，让贾金自己看着办。

　　贾金看着儿子脖颈处的刀，颤颤巍巍的这才把当年嫣红云交代的勾当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他虽是小郎中，却有一个家传的方子，能让人短暂的失去呼吸，就像冰冻一样，但是并不是死亡，只是停滞了。真正是闻所未闻。

　　后土十三听至这里目眦欲裂，一巴掌将案几拍碎，夺过刀就要杀掉这个无耻小人。
　　贾金吓得腿一软就跪倒在地，叫道：“皇上手下留情！小王子也许没死！”
　　后土十三这才放下剑揪起贾金厉声问道：“快说，不然让你死不瞑目！”

　　这后土十三称霸逻些城，自称逻些皇上，后土门更是独霸西域。他本也不是什么面慈目善之人，一向秉承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想法。所以此时也没什么顾忌。

　　贾金这才又抖抖索索的说：“事后终归是觉得太过愧疚，便悄悄的跟着小王子的水葬筏，将他抱下，喂了药，放到了一户人家附近。”

　　幸好逻些城流行水葬，不然小王子怕是凶多吉少。饶是如此，小王子只怕活的几率也不大。

　　袁万水此时却有了些头绪，忙上前一步问道：“大致放在何处？孩子用什么花色的包被？”

　　贾金仔细回想了一下道：“那山叫紫薇山，山上有农户。小王子胳膊上有刺字，包被是水葬时的包被……”

　　说到这里贾金怯怯的看了一眼后土十三，被他狠辣的目光一看，吓得趴伏在地。

　　袁万水想起萧寒的包被，天竺蚕丝，如此稀有珍贵的布料，而且同样是在紫薇山。

　　袁万水两眼一亮，难道萧寒是后土十三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