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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一 溢满的感情 ...

  •   一溢满的感情
      纷纷扬扬的雪花自天际飘落而下,覆盖了漫山遍野,蜿蜒至湖中央的红色小亭也失了它本来的色彩,隐入了白色的雪雾中。沁阳湖边本就条条垂下的柳枝更因为过多的积雪而被压得堪堪欲折,明明是还早的时辰,天却阴暗昏沉,黑云压得很低,不见日光。环湖而立的高山耸立,这样的地貌使得沁阳湖周围的风吹得比别处更猛烈些。
      独立湖心亭中央的男子缓缓的伸出手,接住那一片一片由天而落的雪花,看着雪花在掌心里化成水滴消失不见,在层层的雪雾中看不见他眼中闪耀的色彩,他缓缓而低沉的由口中吐出:“多少年没有下过这样的大雪了,不知道又有多少人受了灾,这个冬天不好熬过呐!”
      “啪”的一声,伸在外面的手猛然被人拍掉,被反握在掌心。早已经冰冷的手掌顿时感受到了温暖,这暖,灼热直入心底,墨浅转身回眸,没有半丝意外地看到那个眉头紧蹙的人,顿时露出一个会心的微笑,那笑容直达眼底。墨浅用那只没有去接雪花的手去抚平尉澜紧蹙起的眉峰,却被尉澜一把夺过握紧,斥责道:“喂,你是出来多久了?不知道天正下着雪吗?不知道你的身体畏寒吗?多穿一件衣服会死啊!居然连披风也不知道披一件,爹娘临出谷前,可是要我好好照顾你,你若是病了,要我如何交待?”语气却是说不出的担心。
      墨浅却笑了,抽出一只手指着他:“师父师娘出谷前分明是交代我看好你不要闯祸吧!”
      尉澜被说到痛处,狠瞪了他一眼,强应道:“我比你年长,是你师兄,听我的还是听你的啊!”说罢解开了自己的黑色披风罩在了墨浅的身上,又顺手抹去了墨浅眉眼上的落雪,不依不饶的有埋怨了一句:“你瞧瞧这都快变成白发的老公公了。”墨浅低下眉眼,顺从的被尉澜拉着离开小亭,低声近乎呢喃一般委屈道:“我只是想知道雪花化在手心里的感觉,只是想听雪花落地的声音。”
      尉澜闻声身形一滞,心里顿时有些酸涩,墨浅的身体自小就是孱弱的,而飞霞谷的气候冬暖夏凉,四季温差不大,难得会降霜下雪,少有的几次寒雪天气,他却只能一个人穿的厚厚的在温暖的室内倚窗仰望,有时一看便是一整天,眼中留露出的是无比渴望的神色。他不能像正常的孩子一样在雪地里奔跑玩耍,这怕是他一生中的痛和遗憾了。值得庆幸的是这些年随着他医术的长进,身体也越来越好了。
      一念至此,尉澜扬声道:“嗨,有什么的啊!等雪停了,太阳出来了,我给你堆个雪人好了,就在院子里。”
      “当真。”墨浅拔高的声音顿时传入了耳际,声音之中的愉悦之情无法忽略,似乎还有点窃喜。顿时让尉澜生出一种上当受骗的无力感,尉澜挑眉,像是发现了什么一样:“好呀!你是故意的啊。”
      “哪有?是你自己说要堆雪人给我的不许耍赖。”墨浅勾起了嘴角忍不住的偷笑,说说笑笑之际二人以至院中,却见在家中几十年的老总管,李总管正站在屋门口,二人齐齐的打了一声招呼,李总管严肃而恭敬的立在一边:“大少爷,二少爷可算找着你们了,二少爷,你前些天下的药单,药材已经全部备齐了,随时可以使用,大少爷二少爷,晚饭已经备好。”
      尉澜点头以示自己知道,便急忙拉着墨浅进了屋子,墨浅只好扭头对李总管道:“谢谢李叔。”李总管看着二人进了屋子目露出慈爱怜惜之色。
      尉澜一进屋便把墨浅推至炉火旁边,又到了一杯热茶塞在墨浅手中,开口埋怨道:“李叔也真是的,明知道天冷还站在门口说个不停,还有啊,你也是,出去行医也要注意分寸,我要是前天傍晚不去找你,你是不是就不打算回来了!不就是不让你今天出谷,禁了你的足,居然给我闹失踪,大雪天跑去湖心亭。不知道我找你找得很辛苦吗?下不为例。”
      墨浅低头浅笑听尉澜念叨着自己的不是,心里暖暖的,驱了寒,杯里的水早已经不在冒热气,冰凉的手心却已经回了温度。
      “呜呜,什么东西啊?”墨浅轻轻地拿起桌子上放着的红枣趁着尉澜不备,堵了他的嘴。
      “大枣。”墨浅漫不经心的回答。
      “你到底有没有认真的听我讲话啊!”
      “饭凉了。”墨浅眨了眨眼睛,说出了十分无辜的话。尉澜像泄了气一般:“吃饭。!”
      墨浅暗道,总算是清净了,然而这清静没过几分钟,又被尉澜打破了,像是没话找话:“为了惩罚你,我今天住你这里。”墨浅抬眼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复又低下了头,心下里一片温暖,他知道尉澜是担心他,尉澜就是这样一个细心而又别扭的人。
      墨浅顺手夹了一块鱼肉,塞在了墨浅的口中,堵住了尉澜没有说出口的话,墨浅看他狼狈吞咽的样子只觉得好笑,他满嘴的食物居然还抽空到了句好吃。
      沐浴的时候,墨浅望着那个大木桶,神色有些怔楞,尉澜却早已经宽衣解带,抢先跳入了木桶之中,末了还冲着墨浅喊:“喂,快过来啊!”半响没有听见回应,回首却看见墨浅犹犹豫豫的神色,便又道:“这么大的人了,你害羞什么?又不是没在一起洗过啊。”墨浅动了动唇道:“你先洗好了,我晚一些洗。”说罢回身欲走。
      尉澜见他神色犹豫,又说了这样一番话,想也没想伸手就抓住了墨浅的手臂:“墨浅,你在躲避什么?你在害怕!在我面前你都要这样吗?恩?”语气是从没有过的认真与坚定,还有淡淡的怜惜与不忍。墨浅的身体一瞬间有些僵硬,放在身侧的没有被禁锢的那只手紧紧的抓住胸前的衣襟,直至指节都发白,才松开手,他慢慢的回过头故作轻松的语气:“没有,你想多了。”尉澜松了手,有嘻嘻哈哈的仿若刚才正经的人不是他一般,尉澜伸手舀水一下子泼在了墨浅的身上,墨浅露出一个十分无奈的表情,揉了揉额头,顺手摘下头上常年带着的青玉簪,放在一旁,一头青丝披下,转过身去,背对着尉澜,一件一件的解开了身上的衣物,直至最后一件布帛从身上褪下,露出了后背上一条条纵横交错的鞭痕,还有许多不知名的伤疤,却又飞快的被那披下的一头青丝所掩盖。这些伤疤可以看出年代久远。
      墨浅就站在木桶边上久久没有回头,突然身子一轻,被站在木桶中的尉澜打横抱进了木桶。尉澜双目紧盯着墨浅胸前那凹凸不平的烙印,慢慢的用温热的手掌覆盖了上去:“还疼吗?”墨浅似是不在意一般的拍去他的手:“我说过了,没有关系的,不用在意。”
      尉澜低声道:“这疤痕就不能去除吗?”墨浅转过身趴在木桶上,留给了尉澜一头青丝的背影:“时间太久了,又是大面积的烧伤,没有办法消失,只能变浅。”
      墨浅突然觉得背后一沉,耳边是尉澜平稳的呼吸,腰际也被环上了一条手臂,顿时不知道如何动作,却听闻那样微颤的声音:“墨浅,我不知道我是怎么了。心里面闷得难受,今天大雪,我找不见你,心里除了担心着急还有害怕,怕再也见不到你了。我一直一直以来就喜欢看着你做事情。每当看着你行医的时候,认真诊病的样子,你快乐的微笑,我也会觉得很快乐;每当看到你做错事情被爹娘责罚时,你伤心难过孤独的时候,我也不好受。你自小便沉默忧郁,不爱言语,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我喜欢在和你说的每一句话开头加上‘喂’这样的语气助词,只为了引起你的注意;因为你小时候身体不好不能出谷,总是一个人,我喜欢上了在你面前喋喋不休的讲所见所知的趣闻;又因为你畏寒,我学习纯阳内力的武功,我二十年的生命里处处都是你的痕迹。我永远记得那一次,我六岁初见你,你浑身冰凉没有半丝的气息,父亲给你渡内力护你心脉,那是我人生中的第一次品味到生命的脆弱,我便想着将来要向父亲那样护你周全;在你的面前我藏不住心绪,只在你面前。全部都是因为你,我觉得我的血肉早已经融进了你的,于我你是不可或缺的亲人,我真的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也许是小时候每一次的与你相伴,那时候我们同床共枕;也许是长大开始,你身体好些,不那么畏寒,我们分开之后;又或许是爹娘出谷云游四海之后,也许这种感情太过深刻,深刻到我已经看不清自己迷失了方向。”
      墨浅的手覆盖上了自己腰间尉澜的手,轻轻扒开他的手:“这很正常吧!是兄弟情而已,你会担心我就如同师父师娘会担心我一样,是亲情。”说罢回头送上一个看不出破绽的微笑,尉澜后退两步有些怔楞:“是亲情。”语气说不出的失落。心里却有一个小人对尉澜说,不一样的。
      墨浅在水里胡乱的擦了几下,转了话题:“说到师傅师娘,前次来信,两个人正在大海边上吃海鱼,信封里还附带了两个贝壳,一看就知道是师娘的奇思妙想,真是悠闲啊。我困了先去睡了。”
      尉澜望着墨浅远去的身影一阵的心烦,在水里又折腾了一会直至水凉,方才出来,却看到躺在床上已经睡着了的墨浅,尉澜的手不自觉的抚上他的眉眼,脸颊,鼻翼,直至薄唇,尉澜情不自禁的低下了头轻轻地将自己的唇覆了上去,一瞬间柔软,微凉,香甜之感涌上心头,还未等细细品尝,便对上一双震惊的眸子,下一刻身体便被推开:“你做什么?”
      尉澜也是没有想到,也被自己的行为弄慌了神,后退几步:“我,我出去清醒清醒。”说罢,逃也一般的飞奔出去。
      墨浅看他离去的背影抓紧了手中的棉被,将后背紧贴在墙边,慢慢的蜷缩身体。
      就这样背靠墙,环抱着双膝,头低埋。他一向浅眠,尉澜一走进他就已经清楚的知道,看蔚蓝那般的反应墨浅也说不清自己是何滋味,有些挣扎也有些失落。除了兄弟情他不能和尉澜有其他的感情,师傅师娘就这么一个儿子。背靠着墙壁,心凉了半截,没有一丝心安之感,一夜未曾好眠。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一 溢满的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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