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17 ...
-
黄昏，天将暗未暗，一束幽光穿透，照进那绝地寒潭。
慧明长发散落水中，纷乱纠缠，寒潭冷寂，水面不见一丝动荡，缠绕的墨发也似冻住一般，望上去及其诡异。脸色不似白天那样惨白，光下看上去更加安详，却总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死气隐隐笼罩。
昊炎和亦尘走近的时候慧明便睁开了眼，眼角那滴红痣月下尤显妖娆夺目。
“慧明……”昊炎声带急切，几步上前，踏过水面，半跪于慧明身前，伸手微微整了整他的发丝，痛惜地喊了一声，“慧明……”
堂堂南海二太子，竟是要落泪的架势，慧明忽觉莞尔，想来这天底下也没多少人能使他这般，不过，情之一字终不是一人说了算。从水底伸出手，轻轻挡开那只轻抚自己发丝的手掌，嘴角染上笑意，“昊炎……”
昊炎反手捉住他的手，握于掌心，惨白修长，骨节分明，自带一股寒气自那人手上侵入自己掌心，一路冷到心底。昊炎心中百转千回，若是自己，必不让眼前这人受一星半点的苦，何况这般。
“他该死。”昊炎眉头紧皱，言语中恨意四溅，恨不得生啖其肉。
“昊炎，我早已与你讲过，于我来说，他重于万物。”慧明抽出手重新回到水底，眼神清冷地看着他，语气冷冽，没有丝毫回旋余地。
“慧明，”昊炎痛苦纠结，用力握拳垂于水面，“你何苦如此执着。”
“……”慧明不答话，眼睑微垂，掩去不忍，心中不住低叹，若不对你狠些，伤你重些，怕你回不了头，到时候若落得如我般的下场，该如何？
“你于我是亦重于性命的朋友，昊炎，几百年了，也该看开了。”“那，几百年了，你又看开了吗？”
慧明一噎，点头轻笑道：“是啊，我亦是越陷越深，却妄图拉你一把，人各有命，怎可强过天，执着二字，冷暖自知罢了。”
“你所做皆是心甘情愿，我又何尝不是。”昊炎见慧明眉眼舒展，自己的眉头也不自觉松了开来，忍不住抬手轻抚他如画般的眉眼，喃喃道，“只是，你再此受尽千般苦，他却依旧于天地间逍遥，让我如何不恨他。”
慧明眼神一暗，心中一苦，却什么话都没有说出口。
亦尘站在潭边没有上前，他望着那一对纠缠了百年的友人，暗自思索，若是当年自己没有算那一卦，会不会一切都会改变。不过天道轮回，万物遵其秩序，非一人之力改变得了，天意如此罢了。
尽人事，看天意。既然已是这般，多想无益。
亦尘震了震衣袖，足尖一点，略向潭中。
“慧明。”亦尘弯腰作揖，“今晚月挂中天之际，便要锁魂，你受得住么？”
慧明转向他，微微点头示意，“上仙费心了。总不会比魂散来得痛苦。”
“若是失败，有朝一日帝君醒悟过来该如何？”
“那时，我已消散，就麻烦上仙再编个好听一点的故事罢了。”慧明看向远处，“诶，梦境中假假真真，若不是力竭，后半段当更加仔细缠绵。”
“帝君相信了？”亦尘诧异，“难道后面？”
“呵呵，”慧明轻笑，眼中神采乍现，嘴角的弧度都藏着一股甜蜜，“前半段太过美好，忍不住就慢慢来，后面就脱了力，一笔带过了。”说完还侧了侧头，似是怀念。
“那这般匆匆，帝君竟也信了？”亦尘不由对那位好友心生懊恼，作假的梦境维持需要很大的神力维持，一不小心就将混乱不堪，慧明这样，伏倾竟一丝破绽都未发现？还是说，关心则乱？亦尘皱眉，垂手不语。
倒是昊炎，一听慧明脱力，立即从水中捞起他的手，神色紧张地问道：“需要我渡些气给你么？”
慧明拍拍他的手道：“不用紧张，当时只是……诶。”
话未说完，只一声叹息。
不由想起梦中那人，千般情意，万般缠绵，贪看他俊朗眉眼，眷恋他温柔怀抱。
当时只是，情动罢了。
“帝君对你，未必无情。”亦尘道。
昊炎冷哼一声，“最是有情伤人。”
慧明不置可否，若是自己灰飞烟灭，倒不如让他无情到底。
“太子此言差矣，于慧明来讲，有情饮水饱。”
“你……”昊炎怒目圆瞪，红发似火，真真爆裂的性子。
慧明按住他的手，沉声唤了一声，“昊炎。”
昊炎咬牙，想起过不许久还要靠着亦尘之力聚魂，生生忍下这口气。最是听不得这种话，心头剜肉般地疼。有情饮水饱，却到了这幅光景。若不是自己哀求，怕是魂飞魄散也是指日可待！
“上仙，勿妄言。”昊炎吐了几个字，便不再看他。
亦尘也是懊恼，不知自己为何就说了出来。心下不安，怕是又走错了一步，才出口伤人啊。
“太子息怒。小仙罪过。你们现在这叙旧，我先去准备准备，届时再来。”
不等两人答话，亦尘背手飘至岸上，缓步离去。
“慧明，”昊炎握紧他的手，“今夜，不惜一切，我也要将你带出这炼狱一般的牢笼。”
“呵……”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17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