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一眼已是半生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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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年光景，说长不长说短却也不短，天君生怕璟昭心内执念化为心魔，便时常令璟昭陪他听西方佛祖诵经论道。璟昭也不推辞，有令便从。
这一日，直至夜幕降临，璟昭方才带着兔子与竹青自西方归来。方到洞桥山的山门前，璟昭却忽然拦住了正欲往山门而去的竹青，眉头微微蹙起，“别动，你且在这里等我。”
璟昭把将兔子丢进竹青怀里，继而便一个翻身入了洞桥山中。他近年来虽目不能视，耳力却是极好，方才在山门前，他便听闻主屋附近一阵异样的响动，好似是翻箱倒柜的声音，显然是有些心怀不轨之人趁他不在山中，来寻些什么东西。
他御风而行，刚悄无声息地在主屋屋顶立定，便听闻有人自屋中跃出。只听为首那人道，“这里没有，再去后山看看。”
璟昭冷哼，不过便是几个小贼罢了。他嘴角勾起嘲讽之意，却是扬声道，“洞桥山上千年不曾这般热闹了，所谓来者便是客，诸位何不自报家门，我也好一尽地主之谊。”
那三个黑衣人显然不料屋顶上竟会悄无声息地现出个人来。他们本都有上万年修为，可此人却能避其耳目，来去无踪，可见修为之深。
为首那人自知不妙，拔腿便跑。然而，较之于璟昭，这些不过皆是些修为尚浅的小角色，璟昭取腰间竹笛，跳下屋顶，不过几招几式，那三个黑衣人便都已昏了过去。
竹青抱着兔子立在山门前，已是心急如焚，方才璟昭上神那语气分明就是洞桥山里出了什么事，可如今他目不能视，能应付得了么？他这儿心里一阵的乱，那兔子却似乎比他更急，扑腾着腿要往山里跑。竹青哪里敢放她乱蹦跶，这兔子向来便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可别去给璟昭上神添了乱。无奈之下，竹青干脆便学了璟昭，一把抓住她的耳朵，吊了小家伙在半空中。小兔子委委屈屈地挣扎了半日无果，便只好乖乖不动了。
竹青正是往山里张望，却见漆黑夜色中，那疾步闪身而来的可不正是璟昭。兔子见着璟昭，愈发觉得委屈，拼命伸了肉嘟嘟的爪子要抱璟昭。
璟昭一把捞过兔子，勾入怀里，眉头却是微微蹙起，“我去安置了这东西睡觉，你先去后山地牢。我等会就到。”
竹青立在原地，看着璟昭走远，却只觉得自己肯定是耳朵不好使了。不过一只兔子，即便是遥妃救活的兔子又如何，不过就是一只兔子！居然还劳驾堂堂璟昭上神亲自安置她睡觉，真是……竹青一时真找不出词儿来形容那兔子的恶行。忿忿不平间，竹青正是要往地牢而去，一个抬头，却又觉得自己必然是花眼了，要不然怎么会觉得那兔子正趴在璟昭肩头朝着他挥手呢？那兔子莫不是还通人性？他又揉了揉眼睛，却见那兔子正歪了脑袋乖乖趴在璟昭身上一动不动。
果然是他看花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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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山的地牢早已不是当初关遥兮的那间，遥兮入灯后，璟昭便又重新找了地方新建了座地牢，而这地牢，依旧是申定在掌管。
璟昭悠闲坐于破旧的木椅上，把玩着手里青翠的竹笛，“你们三个，谁先交代？”
那三个黑衣人已然被锁仙绳缚住手脚，正被绑在木桩上。
为首的那个黑衣人一脸尖耳猴腮，却是啐了一口，“呸。既然今日来这洞桥山，便并未想着活着回去。算我兄弟三人轻敌，不想你一个睁眼瞎竟还打得过我们三人。我们认了！”
“想我璟昭府上，也并无什么三界珍宝值得你们垂涎，若定要说有，也不过是那盏结魄灯了，”璟昭合了眼，好似是忍着些什么异样的情绪，继而又道，“三界仙家，无论仙位，见着我无不是尊称璟昭上神，如你这般直呼‘睁眼瞎’的，恐怕也只有妖界之人了。”言罢，璟昭便忽然转头朝着方才说话的声源而去。
那为首的黑衣人明明知道璟昭目不能视，然而却还是被他一个转头的注视吓了一跳，那眼神如此犀利，哪里像是个瞎子。然而，更令他觉得可怕的是，他不过是骂了一句“睁眼瞎”，却是被他猜到了身份，此人……真的是看不到么？
“妖界如今大乱，尉迟无本就是一介莽夫，胸无点墨，却贪权好色。既然你们要来偷结魄灯，显然是尉迟无已战死。只是……妖界如今莫非无人撑场面了？竟派你们这种角色来我山中行窃？”璟昭冷哼，似是觉得无趣，起了身便朝着地牢门外而去，“关起来，探不出消息了就送到天君那里。”
“是，璟昭上神。”
出了地牢，终是将里面三个妖怪的叫骂声丢在了身后，璟昭只身向后山花田而去，准备安置。
花田位于后山山脚，那一片花海皆是遥兮之前亲手种下的，如今正是郁郁芳芳，一片茂盛。梨树下，落英缤纷，映着月色皎洁，愈显娇柔。璟昭自怀中掏出那通透无暇的小灯，轻轻摩挲。
天界不知岁月老，流年似水恰如人不回，转眼，便已是一千年了。这千年来，他已在佛祖前念了数遍经书，明知佛祖并不能加持天界之人，他却依旧执着。可是，再虔诚又如何？他想见的人，依旧没有出现。
冥念君曾叹道，“历劫前，你明明还是意气风发的天界第一战神。可为何遇到遥兮后，你便如此不济了？遥兮才陪你多少时光，怎会如此重要。”
他闻言苦笑，却不知该如何回答。有些人偏偏就是这般令人爱恨不得，不过是相遇时转身的一眼，却已令人明白半生的惆怅。
星辉点点，在梨树的枝桠间投下无数斑驳光影。谷玥到的时候，便是见着这样的璟昭，神色寂寥，带着令人心疼的落寞。
“璟昭哥哥。”谷玥怯生生开口，生怕哪里语气不对就惹恼了眼前人。
璟昭手间动作一顿，却并未转身，只将结魄灯收入怀中。
谷玥有些焦急，却又不敢上前。此前，璟昭因发现她给遥兮用了透心丹，一怒之下，甚至要拔剑相向，若不是恰好普陀君赶来，或许她已是璟昭手下的一缕孤魂。
可死里逃生后，谷玥却愈发觉得难熬。她自一万岁与璟昭定亲以来，最大的愿望便是入洞桥山为主。然而，先是络痕以侧妃之位入山，之后又是璟昭为娶遥兮取消了与她的婚约，璟昭已然让她成了这天界女仙中，最大的笑话。可是，即便是成了笑话，她也再未能逗她心里那人再为她笑一次。
“璟昭哥哥，”谷玥伸出手，掌心里现出一朵雪莲，“前些日子，我得了棵万年雪莲，你——”
“你走罢。”
“璟昭哥哥！”谷玥又向前走了两步，离他又近了些许，“这些年，我知你不愿见我，我也不愿令你烦心。”
“既知我见你烦心，却又为何三番四次相扰？谷玥，我不会收你的东西，洞桥山也无你立足之处。安安分分做你的花神，别再让我见到你。否则……”夜风轻扬，轻柔吹开璟昭的散发，然而，他周身所散出的气息却那样冷，“笞仙鞭、透心丹……我会一样一样……还给你。”
谷玥已然红了眼，却依旧不死心，“我不信！我们定亲那么多年，我不信你竟是一点都不欢喜我！遥兮有什么好？为了算计她，当初你不也是颇费心思？我对她用毒用刑是我嫉妒心作祟，可也是为了帮你早日寻到结魄灯。我晓得你欢喜那个凡人，所以我也让了步，可是，凭什么我还要容下遥兮？现如今，她失踪了，你却开始埋怨我怪我！明明一开始就把她逼到死路的人是你！”
“闭嘴！”
谷玥一个激灵，却见原本距她十步远的璟昭竟已是近在眼前。他的双手死死扣着她的脖子，寂然无波的脸上此刻却满是杀意。
谷玥被掐得难受，一脸惊恐，却喊不出声音来。眼前的璟昭如此陌生，哪里是她年幼时便开始爱慕的临风少年？空有一身精湛法术，谷玥此刻却是无力施展。她只紧紧盯着眼前人，落下泪来。
她渐渐闭了眼，认命一般不再动弹，却觉身上一松，璟昭已然松开了她。
“璟……璟昭哥哥。”
“你说得对，”璟昭声音轻如云烟，仿佛瞬间便会被吹散，“是我把她逼到了死路，却又如何能迁怒于你？若不是我负她，你又怎会对她下手，她又为何会入灯。”
“入……什么？璟昭哥哥，”谷玥眼泪落得愈发厉害，欲抓他的衣袍，伸了手却还是缩回去，“你别这样璟昭哥哥。你这样，我看着难受。”
“你走罢。洞桥山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谷玥仍要开口，却见一阵花瓣轻扬，眼前之人已是不见了踪影。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一眼已是半生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