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日梦》冉秋夜

3、水中花

　　沈莲对前世所有的记忆是看着情人在爆炸中选择保护另一个女人，放弃了自己，她流着眼泪大声的问着：“为什么！为什么！”对方的回答是什么，她已经忘记了，她只记得：“我活不了，你们也不要想好过！”然后转身在燃烧的火海中跳窗而出，落入了一片水中，然后她的记忆就模糊了。
　　再睁开眼的时候，是现在的父母抱着她痛哭，然后发现她醒过来了狂喜不已，她抬起头，一片湖水的对面，一座大楼的高层在燃烧，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现在的身体，和不认识的夫妇，明白过来，自己在一个溺水死去的女孩沈莲身上得到了重生。
　　沈莲已经记不清前世自己到底是谁叫什么，情人是谁到底发生了什么，所有的记忆只有那么一点点，明明烧了那么大的一场火，报纸上也只是含糊带过XX集团发生了爆炸事件，所幸无人伤亡。沈莲的家就在湖水边不远的小区顶楼，她看着那几天有人不停的在湖里搜索，直升机就算在夜间也在打着光在附近搜索着什么，还有人上门来问过父母那天在湖边有没有看到什么。父母回答来人那天女儿溺水哪还顾得上看其它什么，来人询问完就走了。父母对沈莲说这个城市XX集团是神秘又强大的，老百姓什么都不知道是最好的，有时候不知道，比知道好的多。只要平平安安的过日子就好了。过了几天搜索停止了，有没有捞到什么沈莲不得而知。
　　沈莲自己觉得自己已经得到了重生，过去的事还想它干嘛，可是梦里她经常梦见一个很美的女人，长长的黑发像在水里游动一样，对她说：“要报仇……要报仇……”她有时候还会梦到一对男女在桂花树下曾经立下抗誓言，生死不相离。每当在顶楼看着湖水，沈莲总觉得自己会被吸进去一样。她有时候路过湖边也总感觉水里似乎有人在呼唤着她。于是她尽量避免靠近湖边，虽然那并不是什么难受的感觉，甚至有时候还感觉亲切，但怎么也不能算是好事，她这样想。
　　但随着沈莲越大这些梦就越少了，沈莲过着幸福而平淡的生活，虽然是小康之家，但父母疼爱，还有什么比这更好的呢。沈莲的学习很好，虽然新的身体不如以前美貌，也算是清秀可人了。报考高中的时候父母说如果能考上XX集团的那个女校就好了，以后如果可以直升，毕业就能直接进XX集团工作了。沈莲顺从的答应了，也很顺利的考上了。
　　她没想到这居然是一个错误的决定，也是命中注定吧。开学后不久，老师就对她们说要进行一项测试来决定她们以后就读的方向，那是一个很奇怪的测试，她们来到了湖边，那曾经她前世堕落的XX集团总部大楼。电梯停在了高层，里面居然是一片庭院，正是九月，一片桂花香，庭院中间的有一颗桂花树，老师对她们说一个一个走到那树下再回来，当沈莲走进桂花树的时候，那很久没有做过的梦，又浮现在她的脑海，她还没反应过来，站在树下的她被纷纷落下的桂花埋了一身，一阵风卷着花瓣仿佛怎么也不会停。其它人都露出了惊异的眼神，而老师很快就惊喜的说：“沈莲你合格了，可以回来了。”
　　后来她才知道，这个测试是为XX集团选拔照顾桂花树的侍女，那是很轻松并不对外公开的工作，而且好几年没有过合格的人了。沈莲其实并不想要这份工作，她知道将来会发生什么事情，也许这世上只有她自己会预见到了，反正不会是好事吧，她这样想。可是父母对上门来签约的XX集团喜出望外，这一世沈莲最看重的就是父母，她实在找不出借口来拒绝XX集团优厚的培养她并提供这样一份正常人看来都一生衣食无忧又轻松的工作。
　　于是，沈莲开始了除了正常课业以外，每周一天去那庭院接受培训的生活，照顾那桂花树最特别的方法就是舞蹈，授业的侍女墨姨年事已高，很欣慰沈莲上手之快，还有每次沈莲舞起时桂花树的反应，墨姨看着她的眼神就像在看另一个人，感慨万千，有时候会说：“这颗树我只见你过另一个人能舞出让它如此满意的舞蹈。哎……造化弄人哪。”墨姨经常对沈莲说，做好你的工作，眼观鼻鼻观心，不要去看不应该看的东西，不要去想不应该得到的东西。
　　沈莲想，墨姨是在说前世的自己吧。
　　沈莲已经在庭院见过几次前世的恋人，偶尔还有那个女人，沈莲已经知道原来前世的恋人是XX集团的下任继承者陈述，而那女人是他的妻子婉烟，听说他们还有一个幼小的孩子，他们在那场大火后没多久结的婚。沈莲又开始频繁的梦见水中的女人，那女人美丽的面目在复仇的嘶吼中渐渐狰狞，还有那一场大火，在火中陈述的面目越发清晰，他搂着另一个女人。沈莲有时候晚上都不敢入睡，沈莲站在自家的顶楼望着湖水问着：“为什么……为什么我无法控制自己不去想过去呢……”沈莲不得不和父母说自己精神状态不好，没有办法再继续接受培训，一回来就会做怪梦，父母以为沈莲只是压力大，带着她去看了心理医生，医生开了镇静的药物，沈莲吃了药就睡了过去，沈莲没有再梦见那个水中的女人，却梦见自己在一片湖水里，平静安宁，但这个梦好长好长，当沈莲挣扎着要醒过来的时候，她发现她居然是在庭院中，满院的桂花香，还有那烧着的大火，火里站着她，对面是陈述和那个女人还有其它的人，沈莲以为这是梦，可是身体的疼痛和火的热度告诉了她这一切并不是梦，可是她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沈莲想着啊，我是不是又要死了，和前世一样的死法一样的地方么，可是我仍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正当她这么想的时候，玻璃破裂的声音伴随着扑面而来的水卷起了她，她惊讶看到梦中出现的美丽的女人居然出现在了她的面前，浮在了半空中，陈述脸上的表情复杂，先是惊内疚但唯独，没有看到喜，婉烟先是惊然后是轻蔑的一笑说道：“做了这么多年水鬼，你总算是出来了。可是卫婷啊，你生的时候就输给我，陈述最后选择的是我，不是你，你变成鬼了，我就更不怕你了，当年可是你自己死的，没人逼你。”
　　沈莲突然有点不明白了，她一直以为自己的前世是卫婷，可是现在卫婷变成了水鬼在自己的面前，那自己到底是谁？
　　卫婷抑头一阵狂笑：“你自然是不用怕我，你觉得我死了以后只有你有能力操纵桂树了么？可是你知道我为什么在水里这么多年不出来，却现在出来？你可知道这女孩是谁？她是我和陈述的骨肉！”陈述愣住了，沈莲感觉自己的脑子要炸开了，这怎么可能？！
　　卫婷得意的看着众人：“当年我知道我家世不如你，陈述就算再爱我，最后为了家族利益怕也是没办法抛下家业和我私奔，XX集团也不可能会放过我，我当时和陈述说暂时分开，让他回来好好在他父母面前表现，当他能独当一面的时候，我们再和他父母摊牌。其实我是怀孕了，不这样演一场戏，我不认为他父母会让我把这个孩子生下来，可是谁知道等我生完孩子，再回来找他，你要杀我，他居然护着你弃我不顾！我要报仇！我要让他的女儿亲手杀了他！可是谁知道我的女儿居然这么不争气！只好我亲自动手！”
　　陈述想要说些什么，可是所有人的都被卫婷控制住了，疯狂的鬼魂卷着水嘶吼着：“我要杀了你们所有的人！”
　　沈莲想，啊，妈妈？沈莲不知道卫婷到底是不是她的母亲，她觉得哪里不对，可是她说的所有人里面，也包括她吧，被水淹没的沈莲觉得自己的人生到底是什么呢，是一场笑话么？桂花树的香气真好闻，沈莲脑海里又浮现起了父母在桂花树下的誓言，啊，为什么，最后却会变成这样了呢？
　　沈莲觉得自己很奇怪，从重生的那一天起就很奇怪，卫婷不管有多少的恨，似乎都无法传达给她，沈莲其实无数次想过，自己到底是谁，是不是这一生会被过往纠缠无法解除，沈莲看着卫婷，想着她以前是多美啊，可是现在的她疯狂的是有多么的可怕啊，沈莲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动了，她游向了卫婷伸出手拥抱了她：“够了，够了，活着的就好好活着，死去的就遗忘吧，不快乐的事情为什么要记得呢，记得的，不应该是那些快乐的么？”卫婷挣扎着却发现她无法挣脱，水平静了下来，其它人都安全的落了下来，除了沈莲和卫婷，沈莲抱着卫婷看着陈述笑了，然后想也没想，跳了下去。
　　还是那湖水，沈莲落了下去，她在湖底看到了卫婷，这么多年她仍然在那里，是的，沈莲突然明白了，哪有什么孩子，她就是卫婷，她是那个不愿意再爱陈述也不愿意再恨陈述的卫婷，落水的时候，一分为二，怨恨留在了湖底，可是她其实，还是爱着陈述，第一眼再见到他，她就知道了。可是她也知道，陈述心中已经没有自己了，这一次，她是真的睡在湖底不愿意再醒过来了。
　　只是沈莲不知道，陈述那一天其实护着婉烟只是因为他以为有着异能的卫婷不会葬身火海，对长久以来一直温柔对待爱恋着她的婉烟她一直心存愧疚才选择了救她，而后来在卫婷死后，则是真的选择往事如烟了，这后来，沈莲，却是猜对了也想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