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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噩梦的挣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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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衣之下的林薇薇做着无谓的挣扎,她的第一反应就是,“完蛋了,这下真遇到变态杀人狂了呀?怎么逃?包里有指甲刀?啫喱水?打火机?钢笔?……”她在努力搜索着一切可以用来自救的武器。
“我会不会被被迷晕了,堵上嘴,再五花大绑呢?”林薇薇不敢往下想,她偷偷从外衣口袋里摸出了一支钢笔。
“我扎死你……”林薇薇猛地拿钢笔刺向大衣外面,只听“啊”的一声,双手松开了。
“啊,不愧是LAMY,德国制造,质量就是好,不仅能画图,还能防狼,山寨笔,就是牛,而且只要599。”林薇薇一边得意,一边从风衣里面探出头来。
“你太狠了吧?我救了你,你就这样报复我?你干脆杀了我吧?”“奇葩男”吴品曦正用手捂着自己的脖子,雪白的衬衫隐隐透着血迹。
“怎么是你?”林薇薇大吃一惊,“你活该。谁让你跟踪我,挟持我?我不报警就对得起你了。”林薇薇努力辩解,丝毫没有退让或者道歉的意思。
“我看见你在学校跑得不顾形象,想顺便载你一程,谁知道你上了出租车,我担心你出事,就跟过来……”吴品曦的疼痛显然不是故意装出来的,讲话开始断断续续,再没有有上课时的桀骜不驯、玩世不恭,那张俊美的脸上满是汗珠,也没有了笑容。
林薇薇慌了,“对了,我包里有云南白药和创可贴。”她打开车灯,把包里的东西倒了个底朝天,什么手机、钥匙、兔耳朵发卡、钱包、一次性纱布、暖宝宝贴、七度空间少女系列……专注于寻找药品,竟没发现吴品曦的脸上越来越尴尬的表情。
“啊,找到啦。”
借着灯光,林薇薇用一次性纱布蘸水清洗了伤口,又敷上止血药粉,最后粘上一张云南白药创可贴。
“OK,你死不了啦。”林薇薇舒了一口气,马上却转为怒目而视,“究竟是你来救我,还是我救你?浪费我时间,要是你不来,我早打车到学校啦。大骗子。”
吴品曦的脸上艰难的挤出一丝笑容,很真诚,慢条斯理地回答,“我谢谢你。但是我真的是看见你在淋雨,所以才把你拖进车里,可能,我的方式有些暴力……sorry……我向你道歉。”
每说一句话,脖子都会被拉扯,吴品曦显得有些吃力。
“你都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了。还是先开车去医院吧,不要管我,让我下车。”林薇薇打开车门正欲下车,突然胳膊被人一拽,身子往回缩,一辆汽车刚好呼啸着与林薇薇擦身而过,林薇薇立即面如死灰,被吓得魂飞魄散。
“刚刚我救了你一命。一命抵一命,我们扯平啦。”吴品曦微笑着,替林薇薇关上车门,俯下身子系上安全带。就在这一刻,林薇薇闻见他淡淡香味儿的衬衫混着伤口的血腥味,心中不免有些难受。
“请你相信,我不是坏人。”吴品曦恍若星辰的眼眸注视着林薇薇,态度非常肯定,露出真诚的微笑。
不过,林薇薇只顾低头玩“消灭星星”,没有说话,只有闯关成功爆发的烟花声。
“好吧,我先送你回学校。”他发动了车子,驶进了夜幕中。
“我有几个问题想问你?”吴品曦想打破这种寂静。“你为什么会来这种咖啡厅呢?”
林薇薇斜斜地靠在座椅上,眼睛盯着车窗外面的雨滴静静地发呆。
“哦。”吴品曦觉得问题问得很尴尬,于是换了一个,继续问,“你们女生的包里是不是都有很多东西呀?你怎么会在包里装一次性纱布、止血药粉和创可贴呢?”
林薇薇依旧盯着窗外,一言不发。
吴品曦突然觉得自己有些白痴,完全不像平时那般自负自傲,感到多说无益,便打开了收音机,电台里正放着陈奕迅的《红玫瑰》,吴品曦竟跟着低唱了起来。
“你喜欢陈奕迅?”林薇薇有了一丝兴趣。
“E神的每一首歌,我都喜欢。除了张国荣,我最爱的就是陈奕迅。你一定觉得奇怪,我在国外那么久,怎么会对国内的歌星还如此熟悉呢?”
“哦不,我不觉得奇怪。你是个‘奇葩男’,干什么都不奇怪。我没兴趣知道你的事情。”林薇薇一副决绝的态度。
“那你喜欢张爱玲?”
“你是指红玫瑰与白玫瑰?哦……其实没有哪一个更好,无非是哪一个先遇上了,哪一个就能陪伴终生!”
“不,你还太年轻,不够了解男人!红玫瑰与白玫瑰和时间没有关系,即使很多已婚的成熟男人,在有了红玫瑰之后,也不会拒绝白玫瑰的!毕竟,床前的一抹明月光和胸口的一颗朱砂痣,都同样重要,不可或缺,无非是那些男人的两种需求罢了!”
“呵……”林薇薇鄙夷地哼了一声,有些轻蔑地说,“奇葩男,大灰狼,能说出这些话,肯定不是什么好人!”而这时,她心中想念的是魏清风每每在课堂上谈及自己的妻子,都会深情地唤为“我家夫人”,如此相敬如宾,琴瑟和鸣,实在让人羡慕嫉妒,而眼前这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海龟,简直就是人渣!
“奇葩男?大灰狼?我有那么糟糕吗?哼……”
吴品曦勉强挤出一丝坏坏的苦笑,摇摇头,不再多说。
就这样,两个人继续沉默了一路,终于回到了学校。
“都这么晚了,希望你还能顺利进入寝室。”吴品曦关心地问了一句。
“放心吧,一定可以的。我是谁?太小看我了吧?”说完,林薇薇便头也不回地下车离开了。
吴品曦一直等到了夜里12点,直到校园里的楼全部漆黑一片,大门也关闭为止,他才放下心,开着车去医院挂了急诊。
就在挂号需要拿就诊卡的时候,他摸着风衣的口袋,才蓦然发现自己竟然把最重要的事情忘记了。
“呵呵。”吴品曦摇摇脑袋,一脸无奈的表情。“我本来只是想追上她,把这链子还给她的。没想到,又当了一次大灰狼。还‘奇葩男’?我都成奇葩了?”
他拿出那串手链,仔细地端详,所谓手链,不过就是一颗黑色的小珠子,却突然发现珠子的里侧,有一串非常细小的符号。字迹太小,灯光太暗,根本看不清,于是,好奇心也被迷迷糊糊的困意湮没,吴品曦驱车回到了自己的公寓。
此时的林薇薇已经凭着和阿姨良好的关系顺利进入寝室,倒在床上睡得正香,她努力地想把早晨的“春梦”续上。如果再次梦见“他”走来,自己一定要抱着他强吻,虽说自己守了20多年的初吻还没献出,就等着他来“拿走”,可若是“他”不主动,自己就得先下手为强呀。她甚至幻想第一次和“他”亲密接触的时候,一定是在3年前的那棵桃花树下,自己闭着眼睛,感受“他”双唇的热度和全身肌肉的张力,然后幸福地翘起后脚跟……
哎,现实主宰不了,梦境还由不得自己吗?林薇薇的哈喇子都幸福地流了出来。
可同样是做梦,却并非都是美好的春梦。
“一辆红色的宾利撞过来,男人倒在地上,旁边的女孩儿顿时愣住了,扑过去大喊‘爸爸,爸爸,爸爸……”
又是这个梦,半年了,经常是这样,魏清风被噩梦惊醒后,看看闹钟,才3点半,房间里一片漆黑。妻子已经出差2天了,留下他一个人坐在床上发呆,半晌才点起一支烟。魏清风最爱喝酒,本来并不抽烟,却是在10年前出了事儿以后,才有了这烟瘾,借着烟里的尼古丁来麻醉自己的神经。
川端康成说过,“凌晨4点钟,看见海棠花未眠。”那是何等宁静祥和的心境呀。
而事实上,凌晨3点半醒来的人,多半是焦虑混着压力,白天伪装着一副好皮囊,夜里却要强行撕开,舔着自己的伤口,回忆着往事,挣扎着,痛苦着。
月亮将要隐没,太阳还未升起,魏清风是再也睡不着了,他披了一件睡衣下床,打开台灯,一眼瞥见桌子上的全家福。
自己已经43岁了,孩子却很小,才11岁。
而自己11岁的时候,还住在山沟里,一个哥哥外出打工,挣学费供自己读书,一个姐姐远嫁他乡,音讯稀少。母亲整天面朝黄土背朝天,在地里干农活,父亲天不亮就得起床摸黑去集市上贩卖鸡蛋,自己什么都做不了,只能读书。全家的希望全部寄托在他身上,就是这种贫穷的家境和莫大的压力,导致了魏清风与生俱来的冷漠寡言。
身为教授,自己一心为教学,争取各种资源,本该是受学生拥戴尊敬,可是“桃李不言,下自成蹊”的古训,早就被现在的孩子们抛到九霄云外了,三尺讲台耕耘的辛劳,不过换来了“暴君”的名声!
身为设计师,不仅要像一条嗅觉灵敏的猎犬一样,能够四处觅得肥差,还得跟孙子似的笑脸应酬!整天有改不完的图,喝不完的酒,打点不完的应酬,联络不完的感情,时而被领导批评,还拿不到应得的设计费和报酬,何时才能让自己这张笑累了的脸歇一歇呢?况且,虽然名为设计师,却不能做自己心中所想的设计,只能合着上级的心思!
身为老板,手下几十个员工等着自己养活,而自己又何曾不是员工眼中的“奸商”呢?身为商人,分毫必争,锱铢必较,重利轻别离!
而身为丈夫,对妻子不够关心,对孩子缺乏教育,更没时间到处旅行!
这么多年,自己努力经营着一切,努力将自己打造成一个商场上成功的黄金猎手,在外面叱咤风云,但内心中却总有些小小的失落。
妻子竟然又去出差了,看来自己果真是前两天在公司赶图赶疯了,竟然对此浑不知情。
魏清风突然想打个电话给爱妻,听听她的声音,但是才4点多,怎能打扰妻子的好梦呢?
此时的魏清风已经睡意全无,他走进书房,打开电脑,□□的指示灯不断闪烁,一封封邮件弹了出来。
他有一个网友,名叫“奋斗的小蜗牛”,甚至不算网友,因为这个人只是通过新浪邮箱给自己发送邮件,并不在□□好友列表里面。一连3年,这个人都会每隔一周给自己发一封邮件。起初,邮件的内容是涉及建筑设计专业知识的问题,出于社会经验的积累,魏清风并未回复。但是,“奋斗的小蜗牛”居然每隔一周便将自己拉的SU模型以及自己的钢笔画成果发给魏清风。
终于在2个月后,魏清风开始觉得这个孩子估计是受到《肖申克的救赎》的影响,信念过于执着,于是第一次给那个不认识的“好学者”回复了自己的建议。从此,“奋斗的小蜗牛”便会每隔一周发三封邮件,向魏清风分享自己的建筑心得,自己外出拍摄的建筑照片,最近建筑论坛里的新鲜事儿,或是一些优秀的书籍、电影,甚至是一些对当下大学建筑教育的思考。而魏清风只是抽空看着,随即删除,甚少回复。
他开始简单地浏览邮件。
“伊东丰雄荣获普利兹克奖颁奖”
“华黎的云南高黎贡造纸博物馆荣获建筑传媒奖”
“扎哈哈迪德在北京SOHO点评王澍获奖”
“上海将举行隈研吾作品展”
……
邮件很多,看来自己最近真的很忙,正当魏清风继续浏览时,一条醒目的长标题映入了他的眼帘——《美国高线公园High Link Park一期工程竣工,二期工程正在筹备中》。
他有些好奇,便立即打开这封邮件,发送时间居然就在两天前。
他摇摇头,若有所思,旋即回复了一封邮件,内容十分简单,“把你的□□号码发给我,我来加你为好友。”
魏清风有些累了,他停止了一切思考,倒在了书桌上。
伴着闹钟的鸣响,天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