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天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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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霄阁外两个小厮，头也不抬地匆匆路过，却还窃窃私语着三两句闲言。
“天帝和那人在一起那么长日子，难道不会无聊吗？”
“嘿！咱们这天上，谁和谁不是相处过几千年的，无聊也都习惯了。天帝谁都看着碍眼，难得肯让那人陪在身边伺候，咱们也好省了些事。”两人的话语，渐渐被暖风里夹杂着的笑声盖过。他们相互递了个眼色，心照不宣的加快了步伐，走往远处。
而凌霄阁后院池塘的凉亭处，依稀可见两个男子的身影。他们若是放在人间，都差不多是二十岁风华正茂的年纪，可在天上，却已经一起活了数不清的年头。那着一身青色衣衫的男子，坐在亭子的长凳上，眉目温和，像极了春日，沾染了些露水，尚且待绽的细嫩花蕊。他垂着眼帘，长长的眼睫毛微微颤动，菲薄唇瓣轻轻上扬起温柔的弧度，正对着眼下的人浅笑着。“阿顾，你又淘气了是吗？”
那枕着他的大腿，躺在凳子上的白衣男子，仰着头牢牢盯着他，郑重其事地说道。“野雪，我说的是真的。我的确是听月老说过，在很远的一座山上，有块三生石，石头旁边有棵总是开满花的大树。”
名为野雪的男子，从身侧瓷碟子里抓了把瓜子放在手心，另一手捻起一颗，含着笑用牙磕开了瓜子，还不忘打趣地回道。“那老头说的话你都信？真是小孩子脾气。”
阿顾见此，识相的张开嘴，那刚从野雪唇边落下的，尖尖小小的瓜子仁，便又默契地落入了他的嘴里。
“哼！他敢诈我？不想在天界混了吗？”话音刚落，又一粒瓜子仁又落入了他的嘴里。野雪面带笑意，低眉信手地，一粒粒替他磕着瓜子。一个也不吃，一粒也不尝，可看上去却比那吃了仁的阿顾还要满足。
“你啊你！一点都没有做天帝的样子。”野雪终于忍不住，轻声嗔怪了一句。在那人身边待了那么久，他却始终还是这副脾气，幼稚得很。
“我在这儿年纪可是最大……”身为天帝，却是骄纵小儿模样的阿顾，叫嚣着要起来争辩。却一下子被野雪拉住，双唇立刻被温热掌心覆住，便只说了前半句话。每次，野雪嘲笑他不懂事的时候，他都会拿自己的年纪说事。
“是啊是啊，你在这里年纪最大。可你真的是越活越小啊！”野雪笑得眼睛成了月牙，还是止不住笑意，开口说道。
后来，阿顾时不时，总是念叨着传说中那棵开满花的树。吃饭的时候说，睡觉的时候说，洗澡的时候，也会说。时间长了，连向来温和的野雪都受不了了。趁阿顾在院子里逗蛐蛐的时候，他悄悄溜去了月老的姻缘阁。
那时候，月老正抱着酒壶，翘着腿，陶醉地品着好酒，却被闯来的野雪无情打断。
若是旁人如此，月老是要大发脾气的，可他睁开眼，看见来人竟然是野雪。立刻转怒为欢，赔着笑脸，将那人迎了进来。这可是天帝身边的大红人呐，若是不小心得罪了，阿顾那不讲理的小子，非得扒光他胡子不可。
“野雪上仙，今儿怎么有空来小的这里？”
野雪向来性格清冷，除了对阿顾是特例，对旁人基本上都是不拿正眼看的。他敛眉，在铺着貂绒的藤椅上坐了下来，从鼻子里轻轻哼了一声。
“你个老头，真是明知故问。”
“小的愚笨，当真是不明白，上仙究竟是所为何事？”月老躬着腰，心里自然是不由得忐忑起来。要劳烦野雪来找自己的事情，八成都是关于天帝，而关于天帝的，十成都是麻烦事。
“最近，天帝总是在我跟前念叨。说什么，三生石旁有一棵开满了花的树。月老，这话是从你嘴里说出来的吗？”野雪指节分明的手，蜷起来，一下下敲在藤椅上。声音清脆的，像是衙门老爷手里的惊堂木，指不定哪一下，就给月老定了个妖言惑众的罪名。
“上仙啊，这可真是冤枉小的了啊。是那天，在百花宴上。小的行酒令输了，天帝非要我给大家说个故事，否则就要罚我。我一时着急，随口就说了个故事。结果，没想到，天帝竟然还当真了。”月老连声解释，深怕让野雪一个不满，又让他在天帝面前，告自己的黑状。
“哦？那你同我说说，你编了个什么故事？”那次的百花宴，野雪觉得无趣，行酒令的时候，便提前走了。没想到，还错过了个故事。可那么多人听了，也都只是当做儿戏，偏偏入了阿顾的耳朵后，就被信以为真。
月老战战兢兢地开始说这一个故事，抛却其间的各种背景修饰，情节刻画，大致的意思其实就是说，一个姑娘生前痴迷一个进京赶考的穷酸书生。
可却被迫同别人定亲，结果最后还没成亲，就郁郁而终。死后，那女子的魂魄难灭，四处漂泊，最后被一个好心的神仙，封在了天界三生石旁一棵树下。直到一天，原本只是茂密青翠的大树，突然开满了花。后来那神仙才知，是覆在树里的魂魄，日日俯瞰人间。终于在浩瀚人海里寻到了，那个书生。
“呵，就这样？”野雪听完，并没有流露出，如同天帝那样着迷的神色，只是极为平淡的觑了月老一眼，道。
“就……就这样。”月老唯唯诺诺地回答。说的舌头都干了，结果这人竟然没有什么反应，老头不禁有些怅然。看来，那些故事，只有天帝这个痴儿可以明白啊。
“真难为你，编出这么个老套的戏码来，还能把天帝迷得神魂颠倒。你又不是不知道，阿顾他就是个不开窍的家伙，你竟然还同他说这些，现在惹来麻烦了吧。”野雪虽然面上没什么表情，可心里却觉得天帝真是个单纯惨了的小孩子。
“小的知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月老终于意识到自己随口说出的故事，让天帝多么耿耿于怀了。连忙颤巍巍的跪在了地上，俯首认罪。若是，天帝知道这些都是骗他的，那自己估计是要被贬下凡受苦了。
“罢了罢了，那我问你，这故事是真是假？”野雪挥了挥手，示意月老起来。他平时最见不得，旁人这副可怜模样了。
“假。”
“那开花的树呢？”
“假。”
“那……三生石呢？”
“这是真的。在……在天界最东边的落璎山上。”月老暗暗呼了口气，擦了把额头的汗。
“听说，所有人的姻缘，都可以在那石头上看到？”野雪来了兴趣，俯身凑到月老面前，居高临下的问道。
“是……是的。”那老头没反应过来，上仙问这个想做什么，还是直愣愣地回答。之后犹豫了一下，为了表明决心，还是继续说道。“小的之后一定本本份份，绝不再给天帝说故事了。”
野雪若有所思似的，站起了身，伸手拍了拍对方的肩膀。“那倒不用，天帝的脾气，我们大家都清楚。他只要高兴，你说几个故事，我都不会怪你。”月老稳了稳心神，正准备向善解人意的上仙，表达感激的时候，门外传来骂骂咧咧的声音。
“月老你这个臭酒鬼！就会骗老子！给我滚出来！”
野雪唇边弧度微微扬起，完全不复之前对月老的状态。一瞬间，脸上流露的光彩，极为绚烂。
是阿顾来了。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天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