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植物师》尤尼西斯

85、出门捡人的特质

　　唐一楠悉心处理了市场上买回来的排骨，补偿之前心不在焉准备的有失水准的难吃饭菜。唐扣和伯尼、米修也领悟了唐一楠想从一种低落而纠结的心情中逃脱出来的心理，在饭桌上努力埋头苦吃。只是别人的努力没能撼动唐一楠内心的坚持，他瞅着唐扣吃饭的样子，眼神放空，心思已经不知道飘到哪儿了。唐扣端着汤碗，趁着唐一楠注意力不集中，把碗里的排骨拣得只剩几块，别的都丢到伯尼碗里；伯尼敢怒不敢言，谁让他曾经记录不良、让唐扣帮着消灭掉一些他不喜欢的菜式呢？唐扣拣得正开心，视线里突然多出一只碗来。顺着碗往上看就是米修的脸了。
　　“伯尼的碗都堆满了，剩下的挑给我吧。”
　　“……”这样是不是不太好啊？我也没帮他解决过剩饭剩菜呢，而且他们贵族大家不是很讲究用餐礼仪的么？
　　眼看唐一楠快回神，唐扣也顾不了那么多了，筷子嗖嗖几下就把自己碗里不太看得上的排骨挑到了米修碗里，随后有些小意讨好、外加不太好意思地把碗给他推回去。就着碗里剩下的几块脆骨和肉，唐扣把汤汤水水都喝了个干净，这会儿终于敢大力把碗往桌子上一顿。
　　“我吃完了，唐一楠今天的排骨汤烧得挺好喝啊，表扬表扬。”
　　伯尼：“……”
　　米修：“……”
　　唐一楠：“是吗？那你多喝点。”随手就端起唐扣放下的碗，想再给她盛一碗。
　　唐扣：“……”
　　伯尼：“……”话说现世报来得真快啊，哈哈哈。
　　米修：“……”
　　“不用了，我已经吃饱了。下次我再多喝点。”唐扣连忙推辞，中午吃得就够多了，要不是看你心情不好的份上，怕打击你，这一碗我都喝不下去。
　　吃过晚饭，各自忙各自的。唐扣窝在房间想了一会，还是敲响了唐一楠的房门。话说自从唐扣从拓扑回来，唐一楠就没再去过书房，甚至连唐扣带回来的几本书他都没要求借去看看。往常晚饭之后，书房可是唐家父女消磨时间的固定场所，几乎每天不落地到书房报到。
　　唐扣进了房间就看到唐一楠身边的小方桌上放着一本老旧的相册，里面放的都是唐扣从小拍的照片。唐一楠在唐扣印象里从没有哪次像现在这样低落，在接到了李娅消息以后，唐扣更加确定唐一楠如此这般的原因了。据李娅说，拓扑那里也有个人变得不正常，连厨艺都下降了，害得她现在每顿都少吃很多；当然最后她要债的那段唐扣就选择性地打算延后处理了。那么些钱啊，多留一天算一天吧，长个利息也好啊。
　　“老爹，你是不是想念我妈了啊？”唐扣也不想多绕弯子，直接问了最核心的问题。“你已经知道李姨就是李品嫣、也就是我亲妈了吧？”
　　唐一楠看上去很震惊，可能在奇怪唐扣是怎么知道的。
　　“拜托，我也不是很傻好吧。你也不想想你看到那个茶冻时候的样子，还有那些个破绽百出的问题，就算我脑子不太灵光也能猜到啊。”再说除了我妈，我也想不出来你还能对什么人的消息这么敏感而闪躲了。
　　“拓扑离我们家不近，你要是还不太有勇气去找她的话，我们可以先上路，在路上你再慢慢想。等到了拓扑估计你就积攒出勇气来了。”看着唐一楠有些挣扎的脸色，唐扣再接再厉：“你今年也不算年轻了吧？五十岁的人了还不去找我妈，你就要老了。到时候我要是结婚了，你不就孤家寡人、变得很可怜了吗？”
　　“再说了，我妈身边好坏还有个李娅陪着，不会孤独终老；你不去找她的话肯定是你吃亏。”更重要的是我那只见过短短一段时间的亲妈，厨艺可是比你好多了，你要是能把她带回来我们大家都高兴啊。当然最后这条唐扣没说出来就是了。
　　“你为什么能确定那个李姨就是你妈妈？就算茶冻确实像你母亲的手艺，也不能肯定没有其他人会做。”唐一楠心不在焉地问道，想找到一些疑点来安抚此刻躁动的心。
　　唐扣轻轻叹息，老爹啊你是想找最后一根稻草压倒你即将找到我妈的情怯吧。把通讯器从口袋里掏出来，叮叮摁几下，唐扣把显示器上跳出的照片放到唐一楠面前。
　　“看看，这是你的老婆、我的亲妈不？”照片是李娅发过来的，书页上那个陌生的号码就是李娅留下的。她本来是想让唐扣打给她，只是没成想某人的好奇心太小，熬到最后还是李娅没坚持住，先联系了唐扣。至于李娅是怎么得到唐扣的通讯号码的，这个连唐扣本人都不吃惊，她永远有本领把事情弄得有各种可能，更何况她还在拓扑住了一个月、李娅还是李氏的族长，多少还是有些门路的。
　　问过问题之后再看唐一楠的表情，唐扣就知道结果了，毫无意外。这么多年没能找见的妻子就这么突然出现在眼前，唐一楠有些顿住了，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自处、如何在女儿面前保持镇静。唐扣身为女孩儿的自觉总算觉醒了一下，怕自己老爹尴尬，便低下头把通讯器放到他手里，“别胡思乱想她为什么离开、为什么这么长时间不回来，先找到人、见到面再说啊。要是有什么原因或者误会，总能解释清楚的。”而且我妈也很想念我们的，要不李娅估计也不会这么快就忍不住联系我了。
　　二十年的时间唐扣以为唐一楠应该算是某种程度上适应了没有李品嫣的生活，现在看来这种适应只是一种妥协，当遇到可以改变这种妥协的希望，唐一楠不会无动于衷。这也教会了唐扣一个道理：情感易变，却也最能经受时间的考验。唐扣从自己老爸房间走出来，边走边觉得有些事情挺有意思：似乎自己每次独自出门，都能认个亲戚回来，先是外公再是亲妈。改天是不是应该问问唐一楠家里还有没有其他失散的、想找回来的亲人了？
　　照片上活生生的人点燃了唐一楠还算年轻的心，毕竟这个时代人类的寿命还算长，几十年的青壮年时期这点激情还是有的。就冲着唐一楠二十年没找过女朋友也没给唐扣找个后妈、而且一直和当初逼李品嫣离开的唐家大宅关系冷淡，唐扣就知道他们俩之间的感情很深厚，足够唐一楠冲破那点儿心理障碍，下决心去拓扑找李品嫣，有事都说完，说完就回家。唐一楠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这次家里的几个人全都一起出发了，唐扣正好可以检验一下项链里那个神奇空间的用处。至于米修的病就不用担心了，唐扣在家的这段时间和特意赶来的罗科.代斯勒先生找的制药大师一起，将从拓扑带回的琼芷在最适合的条件下、用最合适的方法制成了药剂。这个药剂现在已经被米修吃到了肚子里，这一路正好也可以验证一下传说中的栗木琼芷是否有传奇的效果。
　　当然，这次去拓扑唐扣带上了自己所有通用币的领取密码和口令，交给李娅也算信守承诺。再多的通用币和生命比起来都是不足道的，更何况李娅照顾了自己母亲这么多年。唐一楠似乎想从回忆里汲取力量，路上的这段时间把年轻时候与李品嫣相处的细节点点滴滴都讲给了唐扣听。李品嫣当时精神和心理压力巨大，离开是迫不得已；但是唐扣上次见到她的时候，她整个人的状态很良好。唐扣能想到这里面李娅付出了多少心力，才让母亲二十年都过得平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