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时明月》陌陵公子

8、人生长恨水常东

　　诺诺与李宽一个箭步冲到了大堂，李渊？怎么可能？他明明应该在洛阳长生殿里养老，怎么会被这拨人抓到“小瓦岗”来了？他们不会是骗人的吧！一到大厅，就见一年近花甲，头发斑白的老头儿被五花大绑，跪在大厅中央，几个小厮正在扯他身上的锦罗绸缎，看衣服的质地，却不像一般人家的出身，老者年纪虽大，面色红润，看上去富足的很。
　　“混账东西，你们怎么可以这样对太上皇？”与那老人家一起帮来的还有一个差不多年岁的老头，胡须很长，但不整齐，像贴上去的，诺诺以前在表演系见过演戏用的假胡子，听他尖尖的声音更像一给唱戏的，如果那富老人是李渊，这老儿可能就是他身边伺候的太监了，看上去蛮像的。
　　“你叫什么叫？再叫就把你丢出去喂狼！”边上的小厮一把将他推到一边。那老儿重重摔在地上。
　　“你们这事做什么？”一旁还有一男一女，像是老人的家仆。女的冲上来护着老儿。
　　“呦，老头儿还有小姑娘护着嘛！哈哈！”小厮冲上前去抓着那女子得手。
　　“混账！你们这些人怎么能这样对一个老人家？”诺诺最见不惯欺男霸女的恶贼，想不到这儿的也好不到哪去。诺诺上前推开那小厮，把一旁的老人和女子扶起。
　　“寨主！”小厮见来人是诺诺，连忙上礼，退到一旁。
　　“你么没事吧？”
　　“不关你的事，别猫哭耗子假慈悲的。”那女子一把将诺诺推倒在一旁，诺诺一愣，李宽连忙上去将诺诺扶起。
　　“溅人！”‘啪’一下，上来的小厮就是一巴掌重重地打在那女子的粉嫩小脸上，诺诺还没来得及拦住，就见那女子脸红了半边，两行泪如雨般潸然落下。
　　“混帐，谁让你们打的。”诺诺叫了出来。小厮吓得跪倒在地。
　　“寨主饶命，寨主饶命，小的见她对寨主不敬，所以才……”
　　“她对我不敬关你什么事？”诺诺上前去扶女子，看着她红缨了一片的脸，忍不住手去触及那梨花带雨的泪水，女儿家的泪最让人心痛。那女子向后退了退，诺诺明白她的怕，从怀里取出一放锦帕递给女子，女子抬眼望着诺诺，诺诺会心一笑，女子缓缓接过锦帕。
　　“寨主不可这么说，兄弟们也是为寨主着想，怕失寨主面子。”徐际桓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一旁。
　　“就算为了我的面子，也不能像土匪一样对待老人家吧！”诺诺一见徐际桓就心里不舒服。
　　“他们是富人，不知榨了老百姓多少血汗钱。寨主做事不能太妇人之仁。”
　　“他们是榨了老百姓的血汗钱，他们也许是土匪一般的恶人，但是现在什么还没有弄清楚就这样待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老人家，我们由于那堂上的恶官有何不同？”
　　“寨主说的有理，兄弟们放了这老头儿，谅他也逃不出爷爷的五指山。”程咬银下令给那老人家松绑。
　　“可是……”徐际桓好像还是不放心。
　　“老人家，没事吧？”诺诺上前扶起那主人家，老者看着诺诺，诺诺也近观老者。
　　“老人家，你自称李渊，你可知李渊是谁？”
　　“我就是李渊，大唐姓李名渊的就老夫一人而已。你说老夫是谁？”那老者倒一点也不客气，引起周围人一片嘘声和议论，这时李宽上前拉住诺诺，暗暗使了个眼色。
　　“他是当今太上皇？”
　　“正是我皇爷爷。”诺诺差点没摔下来，还好有李宽在一旁扶住。
　　“你说你是李渊？笑话，你这老儿骗人也不打草稿，本寨主原先见你是一老人家才对你客气，没想到你竟诓起我来，来人把他，还有他带到我房间里，我要亲自审问。”
　　“那她呢？”程咬银指着那女子说。那女子看着诺诺。
　　“先关起来，不要关牢房，找个像样点的房间，派个人看着，等会儿再审。”
　　“可是寨主，这两个人来路不明，怕是对寨主不利。”陈津南有些担心。
　　“放心陈大哥，我心里有数。”诺诺转身代李渊和那老太监回自己房间。
　　一进门诺诺把小厮潜走后，马上关上房门。
　　“长孙诺见过太上皇。”诺诺扑通一下跪了下来，李渊一下子愣住了。
　　“孙儿李宽见过皇爷爷。”李宽也跪了下来，见到李宽，李渊开始明白诺诺为什么会认自己这个太上皇了。
　　“起来，起来，没想到你也被抓来了。”
　　“老奴见过楚王殿下。”
　　“不是，皇爷爷，孙儿没有被抓，这位是长孙府的公子长孙诺。”诺诺点了点头，看着李渊。
　　“原来你是长孙家的人，起来吧！”
　　“谢太上皇，太上皇怎么会被抓到这儿？”
　　“我原本是南下江夏王府，见见我那堂侄道宗，谁知就莫名被抓到这儿来了。”
　　“那皇爷爷，那女子和男子是谁？”
　　“那是你堂妹李雪雁和堂哥李承旭。”原来是李道宗的一双儿女，李雪雁？难道就是后来与吐蕃松赞干布和亲的文成公主？
　　一番讯问后得知原来李渊做太上皇做的时间太长，整日里没什么事做，老人家好关心小辈的事，可是李世民不让他管，待在洛阳实在无趣，正好江夏王妃寿辰，就去看看，原本年纪大了，李世民不准，这番只得悄悄前去，谁知就与上小瓦岗的绿林英雄。诺诺知道要是李渊不说自己是当今太上皇倒好，偏偏说了，而且出门又太招摇，这下要脱身就没那么容易了，诺诺那个烦啊。“这老人家也真是的，要出门干脆来个前呼后拥，这下倒好，自己还没法脱身，还要带个老人家和那几个与自己有血缘关系的表兄，表姐，还有一个老公公。月亮啊月亮，你告诉我该怎么办？古人都爱看你，借你抒情，你有没有什么办法？”诺诺站在空旷的高地上，看着明亮的圆月，月色朦胧，云雾间一种幻境，“算了不烦你了，容若说‘辛苦最怜天上月，一夕如环，夕夕都成玦。’你也挺不容易的。”
　　“寨主好雅兴，对月作诗？”那个讨厌的徐际桓不知什么时候又冒了出来，站在诺诺身后。
　　“怎么是你？你什么时候来的？”诺诺虽然一惊，但是没表现出来。
　　“来了有一会儿，见寨主在自怨自艾，对月诉衷肠就没打扰你了。”徐际桓看着月亮，心绪有些凄迷，月光映着他俊朗的脸庞，明明不过三十的背影却是历经沧桑。
　　“你这个人怎么老喜欢站在被人别人背后。”诺诺觉得他看不透。
　　“站在人前，只能做靶子，站在人后，就是别人做靶子。”
　　“这是什么荒谬的理论？军师的理论？”可恨之人必有可恶之处，许是真话，可诺诺不喜欢。
　　“那你为什么要女扮男装？”徐际桓倒问得直接，诺诺惊奇他怎么知道。
　　“你乱说什么？本寨主可是货真价实的男儿。”
　　“你骗不了我的。”徐际桓贴在诺诺耳边说，“你的耳朵已经出卖你了。”耳朵，诺诺下意识摸了一下耳朵，耳洞？没想到他观察得这么仔细。
　　“不就是耳洞吗？谁说男人就不可以有耳洞？”诺诺就是死不承认。
　　“好，你就死不承认吧！”徐际桓笑了笑，白衣长衫随风飘零，他一下子倒了下来。广阔的草地，青草茂密，徐际桓躺在上面，看着群星密布的晴空，眼底里都是星光，黑色的眼眸泛着淡淡的柔和的广，渐渐的闭上眼。
　　睡着了？讨厌的大混蛋，你以为你是谁？本大小姐就是不承认，你能怎么样？诺诺看着徐际桓的面庞，月光映洒在他白净脸庞上很安详。
　　“干吗一直盯着我看？怎么喜欢上我了？”徐际桓突然又睁开眼睛，看着诺诺。
　　“少臭美！我是男的怎么会喜欢你？你以为我是BL呀？”诺诺连忙转过脸去。
　　“BL？那是什么？”徐际桓当然不会知道诺诺说的话。
　　“就是……啊！”诺诺还未说完，就被徐际桓用胳膊一把拉了下来，躺在草地上。“你干嘛？放开我！不然我就叫人了！”诺诺挣扎着。
　　“你不是男人吗？怕我对你做什么？你心虚？”徐际桓笑着对诺诺说道，用胳膊硬是将诺诺拉进自己怀里。
　　“我是男人怕什么？”诺诺虽然很尴尬，但是毕竟是女孩子，气力终究没有徐际桓大。就不相信你敢对我怎么样。诺诺于是不挣扎了，乖乖的躺了下来，也怪徐际桓竟主动松开了手。
　　“月光真得很美，今天是个赏月的好天气。”沉寂了好一阵，徐际桓突然开了口。这人还真奇怪，莫名其妙的？不过，躺在如此空旷的草野间看一望无际的星空真得很美，今夜的月很圆，诺诺想到每年中秋节都是与爸爸妈妈一起赏月，心中就一阵酸痛：真得就再也会不去了？今夜真得很静，静谧得让诺诺心醉，也让诺诺害怕，她只有一个人，真得就只有一个人。
　　“怎么不说话了？”
　　“说什么？”诺诺这是什么也不想说，她想家想爸爸妈妈了，眼泪印湿了眼眶。
　　“嗯？”徐际桓抬起身子看着诺诺，发现她眼眶中含着泪水，又默不作声地躺了下来。“以前有个小男孩出身于寒门世家，他很聪明，也很勤奋，是家里唯一的希望，因为寒门只有做官唯一一条出路，为了出人头地，他寒窗苦读十载，就为一朝金榜题名，可是当他满怀希望到京城应试时，以他的文采定能高中，三年又三年，他皆落榜。”
　　“就因为他是寒门出身？”诺诺惊奇的看着徐际桓，原来他是寒门子弟，怪不得。
　　“是的，高门大户的子弟嘲笑他，他们嘲笑得对，他只不过是一介寒门子弟，凭什么立于朝堂之上？”
　　“出身寒门又怎么了？人的出身又不能选择，寒门也好，士族也罢，比的是才学，又不是出身，要不然科举是做什么的？”诺诺大叫道。徐际桓惊讶地看着诺诺，没想到她会这么说。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大不了年年考，范进一直考到七十多岁，你才二十几岁就放弃啦？”
　　“范进？”好像历史上没有这个人，诺诺把小说里的人物也说了出来，想象不对，又改不了口了，“谢谢你。”不管怎么样，徐际桓觉得诺诺话真的是当头一棒，不过事事哪有她说得这么简单。
　　其实他这个人也不差，只是没想到他竟是被逼上瓦岗，寒门子弟若想出头，那要等到武则天上台，可惜到那时候已经是二十多年后的事情了，原来古人的烦恼也够呛。不过，我现在的麻烦也不小，李渊，我要怎么做才能把你救出瓦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