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时明月》陌陵公子

6、而今才道当时错 错上瓦岗当大王（上）

　　四月桃李芬芳，茵茵绿草吟春色，暖风和煦，诺诺站在听雨阁上眺望远方，宛兮清扬笑靥开，盼兮波光倩眸彩，优哉游哉的小姐生活虽然无趣了些，但是静看春景也别有风趣。
　　“静儿，再望什么呢？”不知什么时候长孙淳已经站在诺诺身旁，静静的看着诺诺，他眼中有的是诺诺，而诺诺眼中的却是“满园春色关不住，一枝红杏出墙来。”
　　“青青佩衣竹影空。”诺诺惊了一下，但看这长孙淳和煦的目光，微微扬起的清风般的笑容，书卷墨香似的气质，脑里突然蹦出一句诗。
　　“静儿？”
　　“嗯？”
　　“怎么了？怎么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
　　“没，哥，你突然出现下我一跳。”诺诺回过神来，有些不好意思。
　　“我站了好一会儿，你想什么，这么入神？”长孙淳双手轻轻放在栏上，静静的望着远方。望着如此安宁的他，她愣住了。杨柳依依间，清风徐徐。“这儿的风景很美。”
　　“嗯？嗯。”
　　“小姐！小姐！”环儿圆在听雨阁十几里外就听得见的声音，打破了祥和。
　　“怎么了，环儿，怎么慌张？”诺诺可不喜欢她来破坏自己的安宁，更何况长孙淳在一旁。
　　“这个……”环儿手里捧着不知什么东西，诺诺一看，是一方巾帕。
　　“这是什么东西？”诺诺接过巾帕，里面还有东西，诺诺感觉是什么碎了的玉器，打开一看，是已经碎了的玉镯。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长孙淳在一旁道。
　　“嗯？什么意思？什么‘宁为玉碎，不为瓦全’？”诺诺完全不明白他的意思。
　　“是魏王送来的？”魏王？李泰？不是吧！我可不要见他。
　　“是，魏王他，他要见小姐。”
　　“我？我不要见他！”诺诺一转身就进了屋内。
　　“静儿，人都来了，你不去见他？”长孙淳追了进来。
　　“我又不认识他，我干吗要见他？”
　　“你不认得他？”长孙淳惊奇的看着诺诺，当日是她送出去的碎玉，今日却不记得了。难道是情到多时渐转薄，还是她故意这样说？
　　“静儿，这个，是你给他的。”长孙淳将碎玉交给诺诺，“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是你送给他的。”那是长孙静姝送的，又不是我。“妹妹不记得了？”
　　“不是，只是原来的长孙静姝已死，现在我只想做自己。”长孙静姝爱李泰，我诺诺可不爱。
　　“静儿，你与他？”长孙淳十分不解妹妹究竟是怎么了，难道她真的变了？
　　“哥，我与魏王昔日种种好比镜花水月，我虽不想嫁太子，可魏王之事我也只当作了一场梦，现在我只想过自己的生活，我对魏王，魏王于我对谁也没好处。”诺诺知道长孙府除了长孙淳以外没人同意长孙静姝与李泰，至于长孙无忌为何这么反对？诺诺也弄不明白。
　　“静儿，你真的和以前不一样了，可是为了父亲这样做真的不后悔。”长孙淳看着诺诺。
　　“可是，小姐，魏王是来提亲的。”环儿跑了进来。
　　“提亲？为什么？因为我自杀吗？”诺诺站了起来，十分惊讶得看着环儿。“那父亲呢？他同意了？”诺诺看这长孙淳。
　　“他想与其你死，不如让你嫁给魏王，至少还能看见你。”长孙淳字字之言，让诺诺了解到长孙无忌也是个好父亲。
　　“哥，环儿，你去对魏王说过去的长孙静姝已死，多蒙抬爱，还望另觅良缘。”
　　“静儿！”
　　“哥，放心，静儿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还有，这个还他，玉镯本就是他的。”诺诺把碎玉交给环儿。自古多情空余恨，此很绵绵无所期。不知这样做对不对，对不起李泰，我不是你的静儿，与其让你知道真正长孙静姝已死，还不如让你以为他不爱你了。
　　“小姐她……”李泰等了好一会儿见环儿出来，可不见长孙静姝。
　　“小姐不会出来了，他要我把这个给您，还有希望殿下另觅良缘。”环儿把碎玉交给李泰。李泰愣住了，看着手中的碎玉，“她，没有说为什么吗？”
　　“没有。”环儿也不知怎么告诉他。李泰黯然离去。
　　“小姐，怎么回事？”长孙无忌也没料想这样的结局。
　　“父亲大人，静儿她自己做的决定，没人逼她。”长孙淳看着李泰的背影叹了口气。
　　“真的是她自己决定的？”
　　“是，她长大了。”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伊兮伊可知？”诺诺拾起压在《诗经》的一张纸。“而今才道当时错，心绪凄迷。红泪偷垂，满眼春风百事非。情知此后来无计，强说欢期。一别如斯，落尽犁花月又西。”诺诺不知为何想到了清代此人纳兰性德的词，错并不在诺诺，但是因为自己却给一对璧人带来的相思之痛，这不是诺诺愿意看到的，也许自己根本就不该当这个长孙大小姐，现在又回不了家，究竟该何去何从了？
　　“殿下，您回来了，见到长孙小姐了？”韦挺迎了上去。
　　“没有，她不见我。”李泰将碎玉重重的扔在案上，碎玉一下子乱溅得到处都是。
　　“难道长孙小姐不爱殿下了？”杜楚客是没弄明白。
　　“她，她叫我另觅良缘，见都得不见我一面。”李泰愤恨地说。
　　“臣下以为小姐一定有不得已的苦衷。”韦挺劝道。
　　“苦衷？”
　　“小姐这样做是为了殿下好，太子虽是嫡长子，但成不了什么大气候，殿下不宜在这事与之叫劲，小姐也是为了殿下的前途着想。”杜楚客思量了一下。
　　“殿下需明白，只有皇位才能让殿下与小姐长相厮守，不再受命于人。”
　　“对，他李承乾又不是太子，能那么嚣张吗？所以，殿下一定要为了小姐和殿下的将来争一争。”杜楚客提点道。
　　“对，为了静儿，我一定不能输。”李泰将四散的碎玉一片片拾起来包好，“静儿，你等我。”
　　既然要走就少不了衣服银两，衣服就带六套，一套春季的，一套夏季的，一套秋季的，一套冬季的，还有两套男装，出门在外着女装可不方便，银子带得不方便，就一百两碎银子应该可以解决基本温饱问题了，再带几万两银票，够支撑一年半载的了，还有首饰，没钱可以换银子使，还有剑，闯江湖怎么可以没有剑防身？诺诺称不舒服便早早熄灯，等环儿走后，开始忙活起来，这长孙府是呆不下去了，当小姐一点也不好玩，还要随时担心被嫁掉，只得离家出走了，虽然过分了点，不过自己本来就不是长孙静姝，是诺诺嘛，还是在被发现前三十六计，走为上。拜拜了，我舒坦的小姐生活，诺诺要开始闯江湖了！
　　“哎呀！”诺诺趁月黑风高，翻墙而出，却掉在不知什么东西上。
　　“公子，麻烦你让开，小王要被你压死了。”诺诺摸了摸头还在，只是身子下面的东西好软哦，是个人！
　　“什么人呀？”诺诺爬了起来，用包袱狂打一气，结果包袱里金银都掉了出来。
　　“噢，你是小偷！”那人看着散落一地的金银首饰大声说。
　　“嘘，小点声，谁说我是小偷？”诺诺一把捂住那人的嘴。“不许再叫了，不叫就眨眨眼。”那人眨了眨眼睛，诺诺松开了手，对方叹了口气。
　　“你不是小偷，你为何翻墙而出？这好像是长孙家的院子。”对方好奇地看着诺诺把地上的金银拾了起来。
　　“你怎么知道这是长孙府？”透过月光，诺诺终于看清了那人的样貌：他身着一身紫色长衫，发髻高耸，两鬓间两青丝飘逸，眉宇温和，两眸明亮清澈多一份淡然的情趣，皮肤白净，五官清秀的堪比女子，嘴角上扬时，有两个浅浅的酒窝，像个大孩子。
　　“嘘。”那人一把把诺诺揽在身后，就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不一会儿周围一圈火光。
　　“什么人？”对方严厉问道，但不一会儿就转了语气，“原来是二皇子殿下，这么晚在这儿做什么？”二皇子？不是吧！家里来个皇子是四皇子，没事爱来的是三皇子，现在又出现个二皇子，我与皇子还真有缘啊。
　　“没什么，今晚月色好约了几个朋友，真好路过这儿。”那人很淡定的说。
　　“那就不打扰殿下的雅兴了。”不一会儿，那些火光就走远了。诺诺被挡在后面都快闷死了。
　　“赏月？你比我还能瞎扯。这天能看见月亮吗？”诺诺收拾好了包袱，转身看着那人。
　　“在城外月色的确很好。”那人抬头静谧地望着天空。
　　“好，那你就慢慢赏月吧，我走了。”
　　“哎，这么晚了，城门早关了。”那人拦住诺诺，的确在唐朝时有宵禁制度的。
　　“那怎么办？”诺诺看着他。
　　“公子不像坏人，这么晚出城有什么急事吗？若信得过再下，先到在下朋友开的客栈住一晚，明早在走。”真是怪了，这人我又不认识，没事就开口帮人。
　　“你是谁？我为何要听你的？”
　　“在下李宽，虽不知公子是长孙家什么人，但今日是出不得城了，希望公子明白。”李宽？他难道是楚王李宽？
　　“敢问您是楚王李宽吗？”诺诺半信半疑地问道。
　　“真是在下。”那人很是奇怪诺诺怎么认识自己。
　　“好，我听殿下的，不过明日一早我一定要出城。”诺诺想反正出来了也不可能再回去，这么晚想来客栈也关门了，也就只能这样了。
　　第二日等诺诺醒来已经不知什么时候在车上了，“啊！这是哪儿？”诺诺坐了起来，看到李宽也在车上，连忙整了整衣服，发现衣服完好，长抒了一口气，“还好什么都么发生。”
　　“公子醒了？这是在我家的马车上。”李宽看着诺诺微笑着说。
　　“我们？”诺诺觉得李宽不像坏人。
　　“已经离开长安了。”诺诺急忙打开布帘，发现马车身在郊外田间。
　　“你怎么没叫我？包袱呢？”那可是全部家当，我的下半辈子全靠它了。
　　“在这儿。”李宽递给诺诺，“早上叫公子怎么都叫不醒，所以只好直接把公子抬上车，公子睡得好吧？恕我直言公子外出，为何带如此多家当？”
　　“你看过了？你翻我包袱？”诺诺十分生气地看着李宽。
　　“没有，没有，只是拿时觉得好重。”李宽连忙解释道。
　　“多谢。”不管怎么说已经出了京城，还是要多谢他，“在下长孙诺，长孙家远亲，喜好游山玩水，奈何叔叔一定要我考取功名，我就只好离家出走。”诺诺故意感叹道。
　　“原来如此，长孙公子真是性情中人，不知公子要去何处，再下好送公子一程。”
　　“殿下不用待在京城之中吗？”好奇怪的人。
　　“我是藩王，这次回京只是上报朝廷藩地事宜。”哎……可怜的李宽，是庶出，母亲又只是寻常妃嫔，又过继给废太子李建成，难怪他总是那么淡然。诺诺看着李宽，不禁同情起他来。
　　“我脸上有什么吗？”李宽觉得诺诺看着自己很奇怪。
　　“没，没什么。”白日里仔细看李宽，脸色有些灰白，好像生了什么重病，史书上说他未成年就死了，看来他也命不久已，他看上去是个好人，只是可惜这么一个像风一般安逸宁静的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