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君赋》十九君

21、21

　　我在一堆假山里左右徘徊，有些摸不着北。丝竹之声也渐渐消失在我耳畔。

　　一路下来，都没遇到个仙友，令我着实有些伤感。我索性就着一处假山躺了下来，左右两边都

　　长满了芙蕖，将我正好遮了个结实。

　　我亦是知晓今次这么难得的机会浪费在打瞌睡上是十分可耻的，但常言道，瞌睡来了，挡也挡

　　不住。故而，我也确确是没有挡住。

　　我迷离了眼眸正要翻个身睡一大觉，远处却传来一道女声，似是在对另一位女子催促：“怎的

　　你还在这儿？还不快去小祖宗那里。”声音渐渐变得近了，想是两个人正往我这处来。

　　我醒了醒瞌睡，想爬起来问个路，却觉得自己这般突然出现怕是会吓着两位仙子。竹兄竹弟常

　　常在我耳边感叹女人是水做的，若是我此番无意之举，将两位仙子吓成一滩水，那我就罪过了。

　　故而我只能重新躺下，寻思着找个不吓人的出场方式。

　　此时却听另一个女子惊呼了一声，道了声：“我差点忘了。”

　　说完传来一串由远及近的脚步声，待到身前闪过一阵风，芙蕖晃了晃，飘落几片花瓣，落在我

　　绿色的衣裙上。脚步声在下一刻又渐渐变小。

　　我拂开身前的芙蕖缓缓坐了起来，拍掉了身上的花瓣，嘴里叼了跟竹签偷偷跟了过去。

　　我私以为两位仙子定是赶去酒宴，遂跟得紧，却也没有叫二人发现。但事实总是令我惆怅。两

　　位仙子紧赶慢赶的，竟是来看一个小屁孩儿踢蹴鞠？

　　眼前脚踩着蹴鞠的小人儿，着一身金色锦袍，腰间佩戴一块玉佩，看起来很是富贵。此时他正

　　嘟着嘴瞪着大眼望着眼前的一位仙女。

　　一道糯糯的声音从他嘴里蹦出：“我不要。”

　　那仙女似是很着急，却又不敢上前，只能尽量软了声线道：“这宴席快要开始了，还是快快换

　　身干净的衣服吧。”

　　小屁孩跺了跺脚，金色的云靴露出半截，很是不满意地道：“捏个诀不就行了，不换不换！”

　　仙女急得都要哭了，小屁孩却视若不见，绕过她招呼了周边的仙女：“来来来，我们继续踢蹴

　　鞠！”说着小身子笨拙地开始带着蹴鞠跑，仙女们似是不敢忤逆他，都一脸不情愿地上前。

　　我看着不免一阵唏嘘，又是一个纨绔子弟啊。

　　之间那纨绔子弟前一秒撞翻一个女子，后一秒踢到一个姑娘，跌跌撞撞将蹴鞠一路披荆斩棘踢

　　进了一个黑布袋。我抚着额头望着他身后东倒西歪的仙女，好一番惨烈的光景！

　　作为一窝正直善良的竹子，匡扶仙界正义是我的责任，打倒恶势力亦是我存在的意义。如今，

　　正是体现我价值的时刻。

　　我几步上前走进蹴鞠场，一路朝那纨绔子弟走去。他正重新带这个球往回跑。我一把上前踩住

　　蹴鞠，他往前冲的圆滚滚的身子被我这横插一脚给摔在了地上，半天爬不起来。他抬起头看我，

　　愣了一愣之后憋着嘴做出一副要哭的形容，我佯装凶神恶煞地指着他，吼了一声：“不许哭！”

　　这般一吓唬，莫说是那小屁孩儿，连带一旁的仙女们也都张大了嘴，不可思议地看着我。我对

　　仙女们露出一个“不用太感谢我，我是女英雄，做好事不留名”的表情，咳了两声清清嗓子，望

　　着一脸呆滞的小屁孩儿道：“你知道我为什么凶你吗？”

　　他难得乖巧地摇了摇头。

　　我满意地蹲下来与他平视，严肃地与他道：“因为你不够温柔。”

　　小屁孩儿睁大了眼珠子，有些不明所以。我捏了捏他肉鼓鼓的小脸蛋，却不想换来边上仙女们

　　此起彼伏的倒地声。我不予理会，继续捏的起劲：“男子与女子踢蹴鞠，讲究的不是输赢，而是

　　风度。”

　　小屁孩儿很是好学，问我：“何为风度？”

　　我手指抚了抚下巴，沉思了片刻道：“所谓风度，就是踢蹴鞠时，宁愿叫女子抢走了蹴鞠，也

　　万不能伤女子一分。”

　　小屁孩儿很是不赞同，鼓着腮帮子道：“那我还踢个球啊！”

　　我安抚性地摸了摸他的头，深奥地道了句：“踢蹴鞠，踢蹴鞠，踢得不是蹴鞠，而是情趣。”

　　我看着他迷茫的眼神，觉得话语不说重了，这娃怕是不能完全理解，遂补充道：“你若再这般下

　　去，小心以后找不到老婆。”

　　小屁孩儿对老婆这个话题很是敏感，很震惊地拉着我的袖子问：“为什么？”

　　我淡定地拍掉他的小肥手，道：“因为你不够温柔。”

　　我私以为我如此一番解释下来，小屁孩儿定是可以理解，却不想他依旧一副不明所以的形容，

　　倒叫我又有些偏头疼。也不知近日是怎的，动不动就偏头疼，委实不是件好事，改日定要去找个

　　郎中瞧上一瞧。

　　还不待我再解释上一番，远处一雍容华贵的妇人在一帮仙女的簇拥下匆匆忙忙往此处来。我有

　　些疑惑地望过去，只见那妇人插了一头的金钗银钗，叮叮当当好不美妙，身上着一身酱紫华服，

　　颈间挂一串紫珠，一摇一晃间倒是璀璨夺目，我的眼珠子又一次受到了冲击。我摇摇头吐出一声

　　叹息，生怕这上一趟天庭蟠桃没吃到倒是赔去一扇心灵的窗户。

　　小屁孩儿听得我的一声叹息，也朝前看去，这一瞧脸上霎时冒出许多冷汗。我皱眉帮他用袖子

　　擦了擦，很是无奈地道：“别瞧了，小小年纪的闪坏了眼珠子就不好了。”

　　小屁孩儿却无心听我继续说，扯了扯我的衣袖道了句：“本殿下待会儿再来寻你，如今先去避

　　一避。”说完一溜烟就跑得没影了。

　　此时那雍容华贵耳朵妇人才堪堪追到我身边，却是累得气喘吁吁了，叉着腰气急：“晔生！还

　　不快回来！”但这话在天际回响了许久，期间还惊得从上空飞过的凤凰坠进了边上的池子里，却

　　终究是无人答应。

　　我讪讪地望着小屁孩溜走的方向，有些同情地瞥了眼身边扎眼的妇人和手忙脚乱跪了一地的仙

　　女们，默默地溜了出去，继续闲逛。

　　我惆怅地摸着肚皮在假山堆里窜来窜去，正准备寻个幽静的好地方补个眠，文昌便已不急不缓

　　地迈着悠然的步子踱到我面前。我一下子有些反应不过来。

　　文昌背着手将我打量了片刻，有些不大高兴：“怎的乱闯？”

　　我颇为激动地扯着他的袖子，瘪了嘴道：“帝君可是来寻我的？想是那宴席散了吧，小仙果然

　　是没有福分吃那蟠桃。”随即又觉得自己有些逾矩了，不动声色地把爪子缩了回来。

　　文昌挑了挑眉，好笑地将我望着：“即是想食蟠桃，慕青又何必乱逛？”

　　我听他这般说，以为宴席果真散了，顿时耷拉了脑袋，有些不太情愿地与他道：“此番帝君可

　　是要回府了？”

　　文昌抬头看了看，自在地道了句：“这宴席还未开始，慕青便想回去了？”

　　我立马仰着头看他，谄媚地又扯了扯他的袖子，高兴地喊道：“帝君说的可是真的？”说完又

　　补充道：“帝君是大人物，断是不会行骗人的行当。”

　　文昌瞟了眼我依旧拽着他袖子的爪儿，弯了弯眉眼：“恩，慕青说的对。”

　　鉴于我还有机会尝一尝那蟠桃，此番文昌对我的调戏我没有表现出莫大的气愤，三言两语之后

　　便随他回到了宴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