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何处不相逢》花深红

3、勇气

　　李明宇觉得自己脑子发晕。他刚才一时口快，说完才发现居然开了个过线的玩笑。毕竟，以邹仁和沈歆云的关系开开这样的玩笑或许还行，而对于他们这种比陌生人好那么一点点的关系……似乎很糟糕。

　　心里想着说一声抱歉，但微侧头就看到沈歆云满脸通红正好抬眼。眼神一对上，李明宇就叫糟，他居然尴尬的开不了口。

　　两人几乎是同时扭开脸。

　　李明宇心想或许是他喝得有点多，因此产生如此奇怪的感觉。他之所以替沈歆云挡酒完全是因为邹仁的交待，更何况，他和沈歆云之间也算是有着纠结的过去……可他不会帮在场的其他女同学挡酒，而是跟着别的同学同哄。不对，这样越想越不合理。事实上，他仅仅是因为沈歆云坐在旁边，而且看起来很不能喝，所以……

　　“歆云，你的脸怎么这么红？越是上脸越是能喝，现在可没理由推辞了。”

　　由于到场的女同学较少，因此叉开坐着，沈歆云另一侧的男同学刚好敬一圈酒到她这里，语气有些高昂。

　　李明宇夹菜的动作顿了顿，却没有再去解围。他甚至开始怀疑自己之前头脑发昏的行为，是不是因为前几天太过劳累导致今天酒量锐减。

　　对于学生来说，身处远离市区的校园，只能在附近找找快乐。同校学生一起喝酒唱K都不是错的选择，还能认识不少人。同窗数年，同学们对彼此的酒量都算了解，有几个女生甚至是海量。不过沈歆云有些特别，虽然在校园活动中比较高调，私下却从没有参加过这类活动。

　　不交男朋友、不参加喝酒聚会……简直可以用乖乖女来形容了。说得更直白一点，就是毫无存在感，只是茫茫学子中最平凡的存在。

　　这样的女孩子长相再普通一点，就是掉进人海里也完全找不出来。

　　可偏偏沈歆云长得真可以说不错，这就太奇怪了。怎么会没人打她的主意？

　　以前不曾注意这个人，自然没有多想，现在回想起来，若不是过于自律，就是不通人情、木讷无趣，或是做人有问题。

　　就连公认乖巧的如云，李明宇也曾在几次聚会中见到她，几个高年级的男生围着她转来转去，大献殷勤。

　　随着一片起哄声，李明宇从回忆中清醒过来，他惊讶的发现，沈歆云脸上的红潮已经退去，又变回晃眼的白，面前已经放了三四只空杯，离她坐得较近的几个男同学都开始找理由向她敬酒。

　　李明宇失笑。这大约可以称得上是男性的劣根性了，他自己也曾经做过这样的事情。不过，让李明宇有点不敢相信的是，沈歆云居然一口气喝了好几杯，很有点能喝的样子。

　　几个男同学起哄了一番，慢慢兴致也就淡了下去。因为沈歆云只是喝酒，并没有与他们过多交谈。

　　喝酒讲的是酒兴，还有谈兴，闷头大喝一点意思也没有，很快大家就把注意力转移开了。

　　李明宇听到沈歆云长长吐了口气。

　　之前的尴尬还没有退去，李明宇也不好多说什么，但到底忍不住替她盛了碗汤。而刚把汤碗递出去，自己又觉得后悔。今天这是怎么？做起事情像个毛头小伙儿，若说是对沈歆云起了什么别的念头，想想都知道不可能的事情……他们有各自的过去，甚至说得上是彼此熟悉，更何况现在的工作也分隔两地。

　　李明宇勒令自己胡思乱想，他觉得今天真的是有点喝多了。或者，小娴这次没有来F市，再一次提醒他真的有些寂寞？

　　沈歆云低声道谢的样子显得有些内向，和李明宇仅有的记忆中那个口齿伶俐的女孩差得十万八千里。

　　李明宇实在好奇，就问了一声：“我记得你很能聊的。”而且据邹仁描述的，他们找话题的本事几乎旗鼓相当，天南地北，就算一口气聊两三小时还有劲。

　　沈歆云刚要喝汤又停了下来：“我只在很熟的朋友那里才聊得起来。”

　　沈歆云是真的有些惊讶了，邹仁的鸡婆她是领教过的，但怎么也想不到，看起来冷淡的李明宇居然真会关照她。这样一想，之前那句近似调戏的话也觉得是李明宇无心之言，难堪的感觉消散许多，脸上的笑容也深了起来。

　　不过也不奇怪，那个在校就会用打工钱给女朋友买戒指的男孩子，就算外表很酷，内在也一定是温柔的。

　　有的时候好感产生的原因往往很奇怪，甚到人与人之间的投缘也毫无道理。

　　此刻坐在一起的沈歆云和李明宇虽然没有明确的表示什么，彼此心里居然都产生了一丝亲近的感觉。

　　夜宵过后，时间还算早。习惯了夜生活的成年人不好坐在饭桌上谈人生，于是去附近的KTV包了个大型包间。

　　酒水照例又上了一波。

　　不像平时那种欢乐的聚会，尽管一样觥杯交错，可彼此交谈的语气都很低沉，播放的也都是一些伤感老歌。

　　沈歆云没怎么说话，而是坐在角落里，听着昔日的老同学回忆在校园中的一切。除了班主任外，严维远和萧怡算是比较频繁被提起的两个名字。这让她有些烦闷。

　　无论是谁，都会祝福那两人从一而终的笃定感情。这是当然，从入校认识起算，至今十年。人生有几个十年？她沈歆云只是那美好爱情上的一丝污点而已。虽然想起来好笑，明明她才是严维远最初喜欢的对象，却成了别人眼中第三者的存在。

　　尽管从一开始，沈歆云就很明确自己绝不可能介入严维远与萧怡之间。但无法否认，严维远与萧怡之间存在着的大部份矛盾都因她而起。

　　我不杀伯仁，伯乐却因我而死。

　　或许正是这样纠结，沈歆云才有一种越陷越深，得不到反而渴望的心情。

　　如果感情这种事情可以用理智来控制，就不会有怨偶了。现在的沈歆云仍然会因为想起严维远而久久失神，她承认自己还是喜欢，甚至觉得遇到的男性都不如他，可却不再像当初那样只要想起这个名字就心跳如擂。

　　时间真是最残酷的刑罚，曾经以为相爱，慢慢变成不爱，曾经以为永远，却只是镜花水月，转眼虚空。

　　喝了几杯男同学出于好意而点来的红酒，沈歆云觉得自己有点醉了。事实上，喝两种以上的酒本就容易上头，只是沈歆云沉浸在思绪中没有注意。现在的她觉得自己尽管身坐在KTV包厢里，眼前的人或物都带了层光晕，脚下的路也有些不踏实。她勉强定了定神，招呼了一声，就出去寻找洗手间，打算洗个脸清醒一下。

　　洗手间在走廊的另一头。沈歆云慢慢的走，耳边听到的全是在包厢里鬼哭狼嚎着发泄的歌声。她抬眼看了下顶上略显昏暗的灯光，觉得头更加晕了。

　　脚步一个踉跄，沈歆云已经撞到了人。

　　手腕被狠狠捏住的糟糕状况让沈歆云清醒了大半。她正站在一扇包厢门外，里头的人似乎刚出来，而自己应该是不留神与捏住手腕的男人撞在了一起。

　　“喝醉了？”男人嘴里咬着烟，有些流里流气的，穿着黑色皮衣，脸上还有道不显眼的伤疤。

　　沈歆云皱了一下眉，很快轻声道歉，并不动声色的动了动手腕：“我没留意，实在很抱歉。”

　　“吆嗬——”男人身后的同伴开始起哄，还有人吹起了口哨。

　　男人一用劲，就着扣住手腕的动作几乎把沈歆云拉进怀里。

　　沈歆云脸色一变：“我的朋友就在附近……”

　　“是吗？”男人的长相可以说得上帅气，只不过放浪的表情足以抵消这些。

　　沈歆云用力扭了扭手腕，除了痛得吸了口气，什么也得不到。她突然觉得有点可笑，这种剧码不是只有电视剧里才会碰上吗？

　　“请问，这位先生，您和我的女朋友发生了什么矛盾？”

　　沈歆云突然觉得周围安静下来，耳边只剩下李明宇不卑不亢的声音。

　　“你男朋友？”仍然没有松开手的意思，但男人的语气已变得稍显温和。

　　沈歆云垂眼点头。

　　“好吧，其实也不是大事，你的女朋友踩了我的脚，而且不打算道歉……”男人好整以暇的退开一点距离，用充满挑衅的眼神看着李明宇。

　　沈歆云看着李明宇慢慢走到他身前，然后丝毫不觉得难堪的鞠了个45度的躬再挺直腰。“我替她向你道歉。”

　　如果是电视剧，女主角一定会特别硬气的拉住自己男友，然后叫嚣说：“不用理他，他说谎……”

　　不过李明宇既不是她的男朋友，她也不认为这么做能让对面的男人刮目相看，于是，她只能以行动示弱，扶住李明宇的手臂表示亲昵信赖。

　　“算了。”男人有些意兴阑珊的甩了甩手。

　　“老大！”男人身后的同伴有些不爽，但在男人的目光中却乖乖闭了嘴。

　　沈歆云越发肯定自己没有蛮力反抗是正确的决定，同时也更加感激李明宇的及时出现。

　　李明宇把沈歆云送到洗手间门口，这才回头看了看刚才那个流氓出现的地方。现在已经只剩空荡荡的走道，看来是离开。

　　“F市的治安没想到还是这么乱。”李明宇看着沈歆云扎紧头发洗脸的动作，眼色暗了几分——那纤细的手腕上居然有淡淡的手指印。可见，如果不是他看沈歆云脚步飘得厉害而跟出来，那个流氓恐怕真的会对她做点什么。

　　沈歆云满脸是水，紧闭着眼睛去摸洗手台边的吸水纸。“主要是这片区比较乱，市中心会好些。”

　　李明宇看着她好几次错过吸水纸，不由得好笑的替她抽出一张，然后递过去。

　　指尖毫无预兆又碰在一起，沈歆云手一抖，已经抓住的吸水纸又掉落在地。她有些慌的睁开眼，然后又被水珠刺激得双眼通红，结果闭得更紧。

　　真是奇怪的女孩！李明宇这么想。刚才被流氓缠上时，既不像一般女孩那样惊慌失色，也没有自以为是的说什么正义。事后更是罕见的沉稳，就像刚才什么都没发生。可是此刻，仅仅因为触碰到别人的手指，就这样紧张。

　　李明宇重新抽了张吸水纸，有些突兀的擦了擦沈歆云的眼睛，这才把吸水纸重新递过去。“别紧张，我不是那个流氓。”他想，沈歆云的表现或许只是保护色。

　　“谢谢！”沈歆云慢慢擦脸。“其实，我刚才吓得心都快跳出来了。”

　　（2010.01.07未完待续）

　　沈歆云只是一个普通人。她会害怕，不够有主见，甚至不能说十分聪明。很多时候，她看上起来淡定冷静，事实上，这只是神经大条、后知后觉。

　　如果刚才没有李明宇……沈歆云完全无法想像后果。她可以在和朋友侃侃而谈中说出十几种对付坏人的办法，但现在，她的心怦怦乱跳，脑子里一阵阵的晕眩，简直有些站不住脚。

　　“你喝多了，我先送你回宾馆。”李明宇看着沈歆云有些苍白的脸，心在刹那间变得有些柔软，那种不忍这个女孩受伤的感觉莫名其妙变得强烈起来。

　　沈歆云点了点头。

　　洗手间在走廊尽头，往回走时，自然还是要经过刚才遇袭的那间包厢。李明宇听到里面一群震山响的男人嚎叫声，眼皮跳了跳。

　　其实，提供寄宿的校区往往最容易与当地的一些混混挂上关系。国家治安一直在整，但私下□□确实存在。只不过，一般也没有人真的玩命，基本是和气生财，做得起违法生意则大多有牢靠的后台。李明宇跟着在校学生出去聚会时，也在机缘巧合下见过几个片区老大——但凡能成为上位者，要么有霸气，要么能驭下。那种电视中血拼出来的老大毕竟是少了。

　　但就在刚才，那个脸上有疤的男给给李明宇一种很危险的感觉。不过，毕竟是毫无交集的人，而且混混也有自己活动的地盘，只要沈歆云以后注意一点，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经过同学们聚集的包厢时，李明宇让沈歆云等在外头，自己进去打了个招呼。前后不过半分钟，李明宇就走了出来。“走吧！”

　　沈歆云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以她的了解，邹仁怎么会不追根究底，这么快放行？

　　似乎看出沈歆云的疑惑，李明宇笑笑：“我说想单独和你聊聊如云的近况。”

　　沈歆云失笑。邹仁恐怕是用那种怒其不争的眼神送李明宇出来，他向来对当断不断讨厌至极。

　　走出KTV的时候，沈歆云之前压下去的醉意又浮了上来，脚下一滑，差点从台阶上坐下去。

　　然而，她只觉得心猛的一跳，手臂就被有力的手指拉紧了。

　　李明宇把沈歆云扶正后，立刻松开手，但始终隔着一点距离护在她身后。

　　很绅士的举动，沈歆云不由自主的道了声谢。她突然可以理解小娴当初为什么卯足了劲追求还未成年的李明宇，无论是哪一个女孩都很难不对这么有风度的男子动心吧？

　　KTV离宾馆并不远，走过去只是十分钟的时间。

　　沈歆云和李明宇一前一后隔了约半米，两人都没有说话。

　　“你……”

　　不说则已，一开口则是异口同声。两人都为撞车而好笑出声。

　　夜风把沈歆云的醉意吹散了几分，她突然觉得心情平和又舒服。

　　“你一个人在S市很辛苦吗？”沈歆云对李明宇的事情好奇起来。

　　李明宇想了想：“还好。就是少了个人一起吃早餐。”

　　沈歆云心中一动。但她还没有厚脸皮到自作多情的程度，虽然在那么一瞬间，她好像真的有点喜欢李明宇。

　　“你呢？”

　　沈歆云回想这几年的工作。并不是喜欢的，也谈不上讨厌。“还好，空余时间还算多，可以做自己喜欢的事情。”

　　是啊，工作虽然繁琐，但朝九晚五，生活规律，很多人想这样都难以做到。

　　“没想去大城市发展一下？”李明宇微笑的时候总是显得很帅气，眉毛微扬，眼睛黑润明亮。

　　沈歆云当然想过。但是她不年轻，也没有目标，只是为了空洞的一句追逐梦想而去显然不可能。“又不是有男朋友在外面，这样跟过去还比较有可能。”

　　“也许出去就有了呢？”李明宇脱口而出，随即他为自己的失态而稍稍惊讶。

　　他刚才居然想说，如果你愿意出去，我可以帮你……

　　也许他不是什么老板，但在S市打拼多年，一点人脉还有，更何况，沈歆云也不是扶不上墙的烂泥。

　　只是，他怎么会对一个多年不见，甚至曾有过“积怨”的老同学说过这么暧昧的话？就算是女朋友，也不见得愿意跟随你到一个陌生的地方，重头开始。

　　“在哪里等不一样呢？”许久，沈歆云回答了一句。

　　这句话可以理解成想去，也可以理解成不去。李明宇分不清楚。

　　两人回到宾馆，彬彬有礼的互道晚安，进了各自的房间，然后一夜无梦。

　　第二天清晨，邹仁顶着黑眼圈把同学们一个个吼醒，然后一起去了学校宿舍。

　　班主任的遗体已经收拾妥当，摆在狭窄的客厅里。

　　沈歆云凑了份子，换到一条黑色的吊唁布别在肩上，这才顺着来参加送殡的队伍进入客厅。

　　客厅实在太小了，摆了一副棺材就几乎是满满当当，只够人挨着站一圈。

　　大家排队绕行，在正面鞠躬，然后绕着出门，让后面的人跟上。

　　沈歆云看着披了僧服的班主任，心里有一种极淡的伤感。

　　班主任平静的容颜让他看起来不像一个死者，而是正在熟睡着。客厅里响着班主任前任妻子和小孩的哭声，撕心裂肺的，让人心中发酸。当一个人撒手离开世界，总会有那么些有关联的人会痛彻心徘，无论他们之间曾经留下什么，真正失去时，又怎能无动于衷。

　　但凡稍有点细心的学生都知道，班主任因为做人太过耿直，所以在学校里混得不是很好。再后来，妻子又嫌他不够本事，离了婚，走前孩子判给了他。想过去都知道他一个人很辛苦，但从未听他提起，脸上也始终笑着。

　　这样好的一个人，为什么就没有好报呢？

　　沈歆云越发后悔自己从来没想到去看看他。也许正因为同在一个城市里，总觉得有时间随时都可以去，于是一拖再拖。

　　如果不能把握现在，代价就是失去。班主任似在用他的离世又一次对他的学生讲述了一个道理。

　　等从客厅出来，沈歆云才发现李明宇站在他身后。

　　两人对视了一眼，却同时不由自主的移开了视线。

　　那点若有似无的好感，不需要明说，都已经可以体会。可现在的他们足够通透，却不再是年轻的、勇敢的他们，无论是远隔的空间，又或者曾经相处的时间对彼此的熟知……都很难让他们再近一步。

　　就这样算了吧！沈歆云默默的想。

　　待出殡的队伍准备向火葬场出发时，天上下起了小雨。

　　十几个同学和校内的老师们坐在同一辆巴士里，气氛十分沉闷。女同学中先有一个失声哭了出来，其余的也红了眼圈，男同学们则是埋着头不说话。

　　火葬场十分荒凉，就像是为了配合人死万事空一样，空旷的场地，有大半都是泥地，雨过后，一片泥泞。

　　在等待火葬的时间里，事先订好的房间用来摆放遗体，花圈绕着房间的墙壁整整摆满一圈，大家还是排着队进去行礼送别。

　　班主任前妻的哭声越发凄厉，可已经挽回不了亡者。

　　从火葬场回到市区后，时间已经接近正午。邹仁安排同学们一起吃了个午饭，就开始替赶时间要先走的同学联系车辆。

　　李明宇和邹仁的班机时间是下午三点半，中间还有一两小时空余，如云邀请他们去家里休里。

　　沈歆云本来该回家了，可却因为一些连自己都说不清的原因，接受了如云的邀请。

　　邹仁实在累坏了，往如云的客房里一钻，呼呼大睡起来。

　　如云先是陪着说了会儿话，不多久就因为丈夫的一个电话急匆匆的跑到厨房烫汤。

　　客厅里又剩下李明宇和沈歆云两个人。

　　沈歆云看着自己面前的茶杯发呆，心里胡思乱想着F市与S市之间的距离，就连李明宇和她说话都没听到。

　　直到李明宇轻轻握住她的手，那种滚烫的温度几乎令沈歆云吓得跳起来。

　　李明宇好笑的看着沈歆云像炸毛了一样瞪着大眼睛，心里某处地方却变得柔软。“留个电话吧。”

　　沈歆云很想说这样有什么意义，但手指却已经老实的在李明宇的手机里拨出自己号码。

　　“随浪随风飘荡，随着一生里的浪，你我在重叠那一刹，顷必各在一方。缘份随风飘荡，缘尽此生也守望，你我在凝望那一刹，心中有泪飘降。纵是告别也交出真心意，默默承受际遇。某月某日也许再可跟你共聚重拾往事，无奈重遇那天存在永远，他方的晚空更是遥远。谁在黄金海岸，谁在烽烟彼岸，你我在回望那一刹，彼此慰问境况……”

　　“人生何处不相逢？”李明宇挑眉。

　　“人生何处不相逢……”这首歌原本是因为想念严维远而设，后来则是因为习惯。怀念曾经的美好情感，怀念青春。而现在，沈歆云却觉得莫名伤感。这首歌就像是预示着，李明宇与她也同样存在着永不相逢的重逢。

　　“嗯，挺有道理，坐飞机不过一两小时的事情。”李明宇笑了。

　　嗯？沈歆云不解的看着李明宇眨眼。

　　“有没有人说过，叫你不要这样看人？”李明宇的表情变得有点严肃。

　　沈歆云的心突然狂跳起来，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李明宇与她之间的距离似乎越来越近……这个样子，就像是要接吻一样。

　　“哎，我一忙就忘了时间，你和邹仁最好提前90分钟到机场，我老公说送你们过去……”

　　沈歆云和李明宇几乎是同时弹开，扭脸看别的地方。

　　“你们怎么了？是不是太热？”

　　……

　　沈歆云没有去机场，如云丈夫正好捎带了一个要出差的同事，座位不够。

　　临分别前，邹仁大声嚷着下一次见面要吃喜糖，沈歆云但笑不语。而李明宇并没有多话，只是简短有力的一句再见。

　　十天后，沈歆云接到一封信，里面是李明宇站在S市机场的自拍照。照片反面写着：“国内著名旅游景点淡季活动中，食宿最低折扣，不容错过！另附赠早餐伴侣，请尽快报名，过时不候。”

　　沈歆云看着李明宇少见的灿烂笑容，打从心底的愉悦起来。

　　人的一生总会有那几次冲动的时候，沈歆云其实并不怕艰难险阻，她只是需要一个足够支持她到达目的地的理由。

　　而现在，李明宇正在制造这样一个美丽的梦。

　　半个钟头后，沈歆云的上司错愕的收到自己手下的辞职信。

　　半年后，前往S市出公差的邹仁则一脸呆滞的看着和李明宇一起来接机的沈歆云。“我不是做梦吧？”

　　李明宇和沈歆云的左手食指上都套了一只朴素的白金指环，相视的眼神虽然很淡，却充满温情。

　　人生的道路随时充满岔口，谁也不知道下一步会通向何方，但……

　　人生何处不相逢！

　　（2010.01.17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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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嗯。完结了，我觉得这样就完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