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眸》吟雪殇

2、第1章

　　“老七这是怎么了，越大就越发的不懂规矩，吃个饭还让一家子人坐在这儿等。”开口的自然是九姨太，说罢凤眼一勾，用翘起的兰花指挑了挑碗旁的箸。
　　坐在首席的姜晴川伸出烟杆儿二话不说将她面前的瓷碗打到地上，瓷片刹时碎了一地。“你给我上去。”
　　姜家餐厅里坐着站着十余口人，那一声脆响仿佛在每个人心口都形成一道回音，“嗡嗡”地在耳边不断回响着。
　　九姨太面上挂不住，又不敢和老爷顶嘴。擒住眼泪，掩面跑上了楼去。

　　自是幸灾乐祸的人多了些，桌子底下八姨太的高跟鞋兴奋地扭了扭。

　　“父亲！”门庭传来一阵呼唤，烈阳仍穿着马场上的那一套骑马装，仿若一团火红色的球奔了进来，红色的披风甩在身后猎猎作响。
　　“父亲！”扬起灿笑的脸颊，烈阳调皮地对姜晴川做了个鬼脸。
　　立在老爷身后的张妈替她解下披风，退了出去。
　　“怎么不穿那件狐皮的？”姜晴川略皱眉。
　　“太笨重了，阳儿不喜欢。父亲，今日阳儿和三哥六哥去了高扬，那儿可真漂亮！早就听父亲说过那个地方，今日一见还真不赖。”
　　老三和老六都更换了衣裳，落了座。
　　“喜欢就常去。”姜晴川敲了敲烟斗，拾起了箸。
　　众人也都随着纷纷举起箸，埋头扒饭。

　　“老爷最宠七小姐是尽人皆知的，那九姨太似乎太过无忌惮了，可惜了她得宠的日子不长啊。”
　　“嘘！隔墙有耳，被她逮着了还不撕烂你的嘴。”
　　厨房里悉悉窣窣地响着婆妇间的悄语声。
　　八姨太的脚步在厨房外停了停，心中像是装进许多五彩的泡泡，饱胀胀的。

　　姜宅二楼左手边第二扇窗子亮着昏黄的灯，烈阳斜倚在虎皮沙发上，手捧着日记幽幽地出神。
　　日记本里夹着一页小小的剪报，上面印着一个身着戎装的身影，颀长健硕。
　　蔚承琪，蔚大将军。
　　眸光冷如夜星，单单只是一个侧面，却都已深深烙进烈阳的心底，夜夜在梦里，日日的痴念，都只为那双灿若星子的双眸。
　　是什么时候见过这双眸子来着？那个时候六姨太刚进门吧。还是个孩子的她受不了几乎每隔一段时间的新面孔，有的慈眉善目，有的伶俐聪颖，却都虚伪得紧。
　　可父亲依旧孜孜不倦地娶着纳着，即使是她最爱的父亲，即使是最爱她的父亲。
　　她不能原谅。
　　于是驾着那匹母亲生前最喜爱的“迅雷”奔了出去。
　　还是很鲁莽年轻很不懂事啊。那个时候大雨瓢泼，山路泥泞，而自己又是从没学过骑马的生手，一路靠着母亲的庇佑下了山，离那锣鼓声越来越远了，心底的慌乱却也是愈行愈强。
　　该到哪里去呢？全天下，没了姜晴川，她姜烈阳算什么？
　　猛烈的山风夹着狂暴的雨点砸在烈阳小小的身体上，心痛，身体也在痛。

　　前方传来一阵“哒哒”的马蹄声，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几个雄健的身影驾着身下的马儿向烈阳的方向飞奔而来。“迅雷”长居深院，许久没见这样的场面，仿佛突然受了惊，“嘶”的长鸣一声失了控。烈阳急忙拉紧缰绳，却无济于事，小小的身体眼看就要跌了下来，一条马鞭甩过来勾住了她的腰，将她顺势一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