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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二公子 ...

  •   秦陌陌骑着白雕,半晌才到达桃源县。
      当她跟着纸鹤找到林沂的时候,暮色已经笼罩了整个县城。
      一身蓝衣的林沂坐在醉仙阁二楼靠窗的位子,目光片刻不离对面的笑春风,面前的酒倒是半分未动。光线明明暗暗打在他脸上,本就轮廓分明的脸愈显深邃。
      秦陌陌将纸鹤收入腰间的囊袋中,在林沂对面坐下。
      林沂也没看她,只是朝着笑春风稍稍扬了扬下巴:“等会儿我们去那里面。”
      “你觉得那个小妖会躲在那里?”陌陌端起酒杯欲饮,怎奈手腕怎样用力也不能将杯子再送近嘴唇丝毫:“师兄……”随即一副可怜巴巴的神情。
      “我们一会儿还有正事要办,喝酒误事。”
      “我就喝一小杯!听说这醉仙阁的酒在整个桃源县找不出第二家,我就尝尝嘛,看它是不是徒有其名。再说,师傅常常告诫我们不能浪费,你看你,要了酒又不喝,我帮你少点浪费,也减你罪孽呀。”秦陌陌知道林沂是所有师兄弟里最固执的一个,向来说一不二,但第一次下山,真的好想尝尝这山下的酒是个什么味道,跟她平日偷喝的清风醉有什么不同。
      ……林沂不理她。
      “师兄,就一杯好不好?我发誓绝不误事!”秦陌陌一本正经的伸出左手,作势发誓,一双黑亮亮的眼睛死死盯着林沂,乖巧的不像话。
      林沂似乎微微叹了口气,略为无奈:“好吧。”
      秦陌陌忙不迭的把酒送入口中,醇香不比清风醉,多了份多说不清的感觉,在体内蔓延,怪怪的。
      “唉,没清风醉好喝……”放下杯子,秦陌陌学着林沂的样子,盯着对面迎来送往的笑春风。
      清风醉是修道之人所饮之物,自是清雅醇香多过烈性,酒如其人,无欲无求,但凡略有酒量者如秦陌陌,亦可饮上一坛而无异常。然这醉仙阁的酒却是红尘中人所酿,七情六欲俱在其中,饮时无妨,却易后醉,醉于爱,醉于恨,醉于失,醉于得。只是彼时的秦陌陌,七情未开,六欲不明,便只觉得这酒很怪。
      笑春风是桃源县最大的温柔乡。姑娘们腰软声娇笑靥如花,一只帕子挥的来人神魂颠倒。调笑声,嗔骂声,觥筹交错声,丝竹靡靡声,一派醉生梦死今夕何夕。只见新人娇笑,哪管旧人啼哭。
      秦陌陌两人在醉仙阁坐了约莫一盏茶功夫,便起身向这笑春风走来。到了门口,一个绿纱裹胸满脸脂粉的姑娘还未看清二人便已将帕子挥了过来:“哟~客官这边来……”待发现眼前两人一个道士打扮一个娇俏美貌,本欲驱赶,怎奈这道士长身玉立剑眉星目,女子从未见过如此俊秀之人,便上前勾住道士左臂,声音愈发娇嗔:“绿雁可以带道长进去,只是这位姑娘却是进不得的~”说着话,眼神像长在林沂身上,撇都未曾撇秦陌陌半眼。林沂也未挣脱,只是将头转向秦陌陌这边,眼里略有促狭之意。秦陌陌撇了撇嘴,越过林沂伸手在那个叫绿雁的姑娘眼前打了过响指:“姑娘进不得,我怎么进不得呢?”那个叫绿雁的女子只觉一个晃神,道士另一边站的明明也是个俏公子,自己怎么说出什么姑娘进不得之类的话呢?随即笑着带二人入内。
      原来秦陌陌方才使了个幻术,使得看到此后看到她的人都以为她是男儿身,这才被绿雁带进来。
      迈入大堂内,秦陌陌顿时觉得自己来到了另一个世界。周围的人都神色迷离酒气扑鼻,男男女女搂作一团相互喂食,衣衫半褪□□半露,双手上下游走,不时有几句下流的话飘来,随即响起一片哄笑。大堂尽头是约莫三尺高的台子,台上垂着条条红丝绸带,五六个身量纤纤的女子在绸带间穿梭起舞。最后面竖起一张屏风,屏风后似有人轻拨琵琶,身形模糊,琵琶声却极为撩人。
      往上看,二楼是一排房间,不时有人搂着笑春风的姑娘跌跌撞撞的推门入内。长廊上立着不少姑娘挥着帕子跟下面的人调笑,一阵眉来眼去后扭着腰下楼。
      这般声色场合,修道之人原该避之不及,林沂和秦陌陌却丝毫不觉有何不妥。一来他们两人是追寻花妖至此,降妖除魔乃是第一正经事,当然没什么可犹豫的;二来,两人从小在飞云山上跟同门一道修炼,六根俱净,深知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师兄弟中不乏下了山之后留恋红尘无心修道的,林沂与秦陌陌却是难得的生俱慧根,之前几番下山只觉得山下有很多新奇玩意儿,至于人情世事方面都心如止水,只道红尘中人情欲缠身,不懂放开,贪恋那镜花水月黄粱一梦罢了。思无邪,便无惧无惑。所以笑春风这种地方,对他们来说与其他地方没什么不同。
      “师兄,你怎么知道那个花……我们要找的在这里?”两人找了个角落坐下,秦陌陌迫不及待的问道。
      “姑娘不必照顾我们,自便就是。”林沂拂开一直扯着他的绿雁,并推了一杯酒给她:“我在那个文公子的身上放了万里香,她去榻前探望,身上便沾染了些,这味道最后消失的地方就是笑春风。除了这里的人,寻常姑娘怎会来此?”
      “你怎么知道她会去看那个文公子?”
      林沂微微蹙了蹙眉:“书上看来的,她们痴念太重,必然不会轻易放下前缘。我也就一试,没想到她果真去了。”
      “两位客官不要只顾自己聊天,把奴家凉在一边嘛~”绿雁添了一杯酒送到林沂嘴边。
      “师兄,这位绿雁姑娘对你可是特别哟~”秦陌陌眨了眨眼睛,唇未动,林沂却听的一字不差。
      “绿雁姑娘,不知这里有没有哪位姑娘喜欢收集字画?”林沂接过酒一饮而尽。
      绿雁看着他饮酒的姿势,眼睑半合,潇洒利落,一时忘了回答。这在这时,一阵清脆的拨弦声划破萎靡昏沉的空气,跌落在大堂每个角落,所有人停了手里的动作,齐齐望向大堂尽头的台子,身子不自觉的往前倾斜,眼里翻涌着露骨的欲望。
      方才还喧嚣杂乱似乎是幻觉,大堂突然鸦雀无声,只能偶尔听到粗重的呼吸声。秦陌陌不知何故,正想问绿雁,那厢台上的红丝绸带突然收起,一条红绸破空而来,一白裙女子附于其上,她左手抓住红绸,双脚也缠在上面,右手腕上的铃铛叮铃铃的响着,竟然与屏风后的琵琶声合得太衣无缝。女子腰部以上的白色素净无瑕,下摆却绽放着大朵大朵的罂粟花,收起时若隐若现,旋转时百花尽杀,美得不可方物。尽管如此,却遮不住那张脸的美艳无双。秦陌陌作为一个女人都不禁看呆了。那女子只用一条红绸借力,在空中自在的变换动作,欲飞不飞,看得人眼花缭乱。整个大堂里只有秦陌陌和林沂两个还目光清明。
      就在那女子收了衣袖缓缓落下之时,林沂突然神色一凛。
      秦陌陌也察觉到了:“师兄,百里香!”
      林沂点了点头。
      “我们要现在去擒了她吗?”
      “先等等,现在又人多,此事不易声张。”林沂又饮了杯酒,想着一会儿该怎么动手。
      那白衣女子舞罢也没讲话,只是对着上台的老鸨耳语了几句,不顾下面人的喊叫,头也不回的隐入屏风后。老鸨满脸堆笑安抚下面躁动不安的人们:“各位客官稍安勿躁,我们素姑娘的规矩大家都是知道的,只舞一曲,只迎一客。今天我们素姑娘的入幕之宾是……”下面的人都好似疯了般,此起彼伏的吼叫着“我出一千两见素姑娘一面”“素姑娘我已经等了一个月了”之类的话,老鸨对这种场面习以为常了,只稍微顿了顿便大声喊出那个名字:“锦绣庄的周三公子!”大堂西侧随即炸开了锅,一个锦衣少年颤着身子站了起来,竟连话也说不出来了。
      “一炷香功夫后,请周三公子去楼上最左侧的房内与素姑娘相见!”
      “机会来了!”秦陌陌有些兴奋地戳了戳林沂的胳膊:“一会儿你去拦住那个周公子,我去找那个花妖?”
      “你?”林沂明显不相信的口气。
      秦陌陌觉得自尊受到了伤害:“我怎么了?我虽然仙术没你厉害,但是我可以让她以为我是周公子,先拖住她再伺机下手。如果让你直接闯进去,她早跑了好不好?!”
      其实秦陌陌说的不错,这花妖警惕性着实高,之前两次都是还没交手就让她遛了。林沂这次好不容易找到她,的确不能再出差错了。况且秦陌陌的幻术除了师傅师伯之外至今还没有谁能破,想来这个花妖也不例外。
      “好。你只需近身缠住她一时半会儿,我处理了那个周公子就会赶过去。只一条:不许逞强,自保为上。”林沂不忘叮嘱。
      “好啦好啦我知道~”

      二楼最西侧的房间里,没什么多余的摆设。一桌两椅,桌上一壶红曲酒两只琉璃杯。再往里面只一张床,红罗复斗帐,四角垂香囊。至于房内装扮,一无烛台二无妆奁,却在床边挂了一副画:画上一女子倚门回首,拈花而笑,眉眼间有几分熟悉;画左下角题诗一首,字迹俊秀:
      “曾虑多情损梵行,入山又恐别倾城。世间安得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
      秦陌陌低声吟出声来,心里划过一种异样的情绪,声音不自觉带了几分低落。
      “从来不知道周公子也是多情之人。”
      秦陌陌立即回过头去,入眼是一张素净的脸。
      不见了方才台上舞蹈时的精心装扮,此时的素姑娘当真担得起一个素字。脸上粉黛未施,神情淡然,衣裙也换成了一身白色。不似妖,反倒像是九天仙女下凡了。一双美眸盯着秦陌陌,那里面带着几分毫不掩饰的惊讶。
      秦陌陌心里一惊,想来那周公子也是个酒囊饭袋了,不然这花妖怎么会有此一说。随即学着林沂平时的样子,抱拳作揖,抬头时已是笑嘻嘻的模样:“我只是一时感叹罢了。只是未曾想到素姑娘的房内没有珠宝花饰,却挂了一幅画,画中的女子眉眼间又跟姑娘如此相像……”
      那花妖神色一暗:“不过是故人送的一幅画,哪里就值得公子注意了。公子还不如来尝尝这笑春风最有名的红曲酒,保证公子满意。”说着,拉起秦陌陌的手走到方桌边坐下,执起酒壶满上两杯,将其中一杯送到秦陌陌面前。
      红曲酒颜色鲜红,盛在这琉璃杯里更显通透,煞是好看。但秦陌陌哪里敢喝,心里急得像猫挠似的,林沂怎么还不来一个姓周的就搞不定了吗怎么这么笨这么笨,脸上还带着笑,接过酒的同时顺势抓住花妖的手往怀里一带,食指挑起那花妖的下巴:“酒能醉人,但又怎么比得上姑娘你能醉心呢?”
      接下来怎么办怎么办?真滚到一块她肯定就知道我是女的了!!!!
      花妖眼里划过一抹冷光,旋即笑意盈盈,放下手里的酒,双臂环上秦陌陌的肩,仰头送上双唇:“周公子真会说话~”
      要亲上了要亲上了!!……修远师傅灵善师伯陌陌这可是为道献身不算犯戒的啊!!!!!!!
      秦陌陌眼一闭心一横想着能拖一会儿是一会儿,反正都是女的又不吃亏!
      那淡淡的香味在离唇不到一厘米的地方停了下来,秦陌陌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股力道甩到了床上。
      睁开眼,林沂和花妖已经斗在了一起。
      “好本事,竟然能在这里找到我!”花妖手里花瓣纷飞,击在墙上便是一道深深的裂缝。
      林沂没有说话,一柄长剑舞的从容不迫。
      两人都无心把动静闹大,那花妖更是施了个法隔断室内一切声音,所以这里面杀气满满,外面歌舞依旧。
      花妖似乎无心恋战,双手一挥万千花瓣齐齐向林沂发去,趁着林沂防守,抓起床上正在观战的秦陌陌破窗离去。
      “喂喂喂,你带我去那里啊?!!!”秦陌陌顿时觉得自己好倒霉,但又奇怪花妖为什么一定要把自己带走。
      一阵天旋地转,等到秦陌陌回过神来,她们竟然在文公子房内。
      花妖随手将陌陌扔在窗前的榻上,上前伏在文公子的榻前:“文郎,素素回来了!”一只手在床上人的脸上游走,从眉骨抚摸到嘴角,眼里柔情四溢,跟笑春风那个或冷或媚的素姑娘判若两人。
      秦陌陌靠在墙上,月光爬过她头顶的窗户,洒满整个房间,亮若白昼。她想起身,却发现自己动不了,想开口质问花妖,正好看到一滴泪落在文公子苍白的脸上,久久不肯滑下。若不是秦陌陌知道这文公子三魂七魄已去了一半,还真会以为是他在流泪呢。
      “文郎,我终于找到了跟你同日同时出生的人,我马上就把他的精魂给你,马上,你就可以睁开眼看看我了……我们还可以像以前那样,我弹琴你作画。你不是最爱听那曲高山流水吗?等你醒过来,我会日日弹与你听,好不好?”说到最后,花妖脸上露出微笑,眼泪却是止不住的往下落,一滴滴打在那张温和冰冷的脸上。
      “你是为了救他?”秦陌陌突然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吸食阳气夺人阳寿,都是为了救他?”
      “他那么年轻,又那么善良,看到路边的花都会撑着伞帮她遮雨,自己淋湿都不知道,这个傻子……他满腹才华却抵不过官场黑暗,一纸答卷转眼成了别人的,他也无处可诉。他还对我那么好,白白地住在他家,连一文银钱都不肯收我的,说什么男儿起码要养的起妻室,傻瓜,哪个又答应做你妻室了?那会儿不知道害臊了?嗯?夺人阳寿,哈哈哈!!!你说!”花妖突然转过头来,方才的温情全然不见,满眼皆是狠厉之色:“凭什么他就要早早白骨黄土?那些人个个只知酒色下作无能,凭什么便可妻妾成群安享百年?凭什么?!”
      秦陌陌清晰地感觉到她的绝望和怨恨,却不知该如何回答:“人各有命……文公子今世修福来时必得好报……那些人自有天收,你又怎能随意决定他人……”
      “谁要什么来世?!来世他还知我是谁?!来世我又知他是谁!我在人间独自游荡了一千年,好不容易遇到一个文白免我颠沛流离,你跟我说什么来世?若是来世可遇,我们前世又怎会错过?你们修道之人满口的无欲无忧,也只是劫难未到罢了!文白就是我的劫,而我,心甘情愿受着一劫。不要跟我说别人,我管不了别人。天收他们也好,不收他们也罢,随它去。只是我的文白,它要不得。”
      “那些人的阳寿救不了他吗?你为什么非要把周……把我带来?”
      “他们只能帮我维持住文郎余下的魂魄,而周公子你,生辰八字与文郎相同,只有你能换回文郎的性命。”
      花妖痴痴地抚着文白的发。
      “你不能杀我!那个道长一会儿就会来救我!”秦陌陌知道花妖没有撒谎,她可不想就这样做了替死鬼啊!
      “外面春风阵里自会有人替我好好伺候他,你不用想了。”
      说着,花妖从榻前站起身,走到秦陌陌跟前,她右手不知何时拿了一个小小的白瓷瓶,应该是收精魄所用。
      “你……你不能这样做!文公子知道了会恨你的!你为了救他而杀人,他不仅会恨你也会恨他自己!”秦陌陌情急之下叫出声来。
      果然,花妖怔了一怔。
      秦陌陌再接再厉:“文公子连一朵花都怜惜万分,更何况是人命?就算你是为了救他,他也必然不会接受!”
      花妖捏瓶子的手紧了紧,复又松开:“等他好了,我就带他走,我会改掉他这段记忆,他不会知道自己曾经是将死之人。就算……就算他知道了,就算他恨我……他恨我……那就让他恨吧,只要他活着,只要我还可以看到他,怎样都好。”
      花妖举起白瓷瓶,对准秦陌陌的嘴。
      “我不是那个周公子!你杀了我也没用!!”为了保命,秦陌陌顾不得那么多了。
      “什么?!”花妖左手倏然扣上秦陌陌的喉咙,声音微变:“什么叫你不是周公子?!”说着,左手微微用力。
      秦陌陌只觉呼吸困难,心里叫苦不迭:“我不是……周公子……我用了……”
      “她用了幻术。”一道慵懒的声音从床边传来。
      秦陌陌和花妖都是一惊。文白的床头不知何时斜靠了一个一身红衣的男子。这人男生女貌,一双桃花眼自带三分笑意,竟比花妖还美上几分,若不是听声音,秦陌陌绝不会以为这是个男人。他一头银发散散地披在肩上,右手食指无意识的绕着垂在胸前的发丝,一双桃花眼似笑非笑瞧着秦陌陌。
      “二公子!”花妖迅速放开秦陌陌,向文白移近了几分,却又好似不敢靠近,态度恭敬却一脸戒备,收在衣袖里的手指暗暗做拈花状。
      秦陌陌毫不客气的回瞪那人一眼,心里却暗暗称奇:这个人竟然能看穿她的幻术,好不简单!
      “呵……”那人好像很意外秦陌陌会瞪他,一丝浅笑溢出嘴边,眼神多了几分认真:“你让看到的人都以为是你那个姓周的,事实上你不是。但你究竟是谁我却也看不出,不如你自己显出真身给我瞧瞧?”随手一挥,秦陌陌发现自己能动了。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秦陌陌从榻上下来,打了个响指,消了幻术。
      一身湖蓝罗裙盈盈而立,一双眸子灿若星辰,此时倔强地看着二人。论美貌自是比不过花妖,但却灵动非凡,一刹那间竟有惊鸿之感。
      “原来是位姑娘。”被称作二公子的人眼神略微向下扫了扫,勾了勾嘴角,复又看向花妖:“素盈,我记得我好像跟你说过,到此为止。你倒好,劫了个修道之人过来。怎么,我若不来,你是要杀了她吗?”
      素盈身子微微晃了一晃,稳下来后又似是舍下了什么:“二公子,是素盈的错,素盈甘愿受罚。只求二公子纵了素盈这一回,让素盈救回文白,陪他此生。之后素盈自会去二公子殿前领罪,交出千年内丹,从此做一株平凡的罂粟花,生死由天。”
      这也太狠了吧……怎么说她都没有真的害人性命。这个二公子到底是谁,素盈好像挺怕他的样子。
      二公子丝毫不为所动:“上次给你告诫,是看在你跟了我五百年的份上。你知道我最讨厌别人把我的话当玩笑。床上这人的生死与我何干?你的千年内丹我又有什么稀罕的?”
      这人嘴角带笑,说出的话却字字让人心寒。
      秦陌陌有点想为素盈说话,却不知道自己可以说什么。
      “这么说,二公子是不允了?”素盈的话离满是绝望的味道。
      “不允。”那人还是微笑。
      “是素盈对不住二公子……”话音未落,素盈衣袖突然变长,缠住床上的文白,欲将他带起。
      那二公子右手一挥,衣袖从中被划破。
      素盈后退了几步,手指翻飞,无数花瓣向二公子射去,朵朵都避开床上之人。
      “小心!”秦陌陌见识过这花瓣的威力,下意识喊了一声。
      那人微微看了她一眼,瞬间从床边移开,背对着门站定。
      素盈双手合十,脸上突然绽放出大朵罂粟花,月光下看起来异常恐怖。
      “值得吗?”那人悠悠地叹了一声。
      素盈不答,只是惨然一笑,双手间一道红光直直向那人射去。
      那二公子身形急退,一直退到门外。红光紧追不止。二公子正想挥袖,突然腰间一紧,眼前一张轮廓分明的清俊面容,眉头微蹙嘴唇紧抿,不由分说地把他带到一旁,躲开红光。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二公子眼神一凛,未及发作,来人已放开他去对付那道红光了。
      “师兄!”秦陌陌看到林沂,一直吊着的心终于放下了。
      来人正是林沂。
      那二公子看着红光中闪躲的蓝色身影,腰间被揽过的地方隐隐有种奇怪的感觉往身体内蔓延。
      这倒红光本是用来对付二公子的,自是用上了素盈十成功力,林沂哪里敌得过,渐渐地,蓝衣上可看的到斑斑血迹。秦陌陌着急,偏那二公子竟在旁边看起了热闹,她顾不得别的,飞身到素盈面前厉声说:“素素你做什么!”
      素盈乍看到文白出现在面前,一时竟忘了秦陌陌的幻术,合着的双手颓然松开,那道红光倏地回到掌心。林沂单膝跪地,用剑撑着身子。
      “文郎……文郎……”,素盈伸出一只手,眼看要抚上陌陌的脸,突然神色一厉,就要扣上她的咽喉,一道白光破空而来,逼得素盈急急后退。
      “够了。”二公子又用手指绕了绕发尾,瞥了眼半跪着的林沂,看到那蓝衫上刺眼的血迹,他眼神微微暗了暗。
      秦陌陌赶紧上前扶起林沂。林沂看看二公子,蹙了蹙眉,原来是男的。
      “虽然素盈你是为了救人,但损人阳寿就是不对。不过既然你没杀人,现在又有人管这件事,我和师兄就不打扰了。”一个花妖都够头疼了,现在两个,如果他们联手怎么办?还是先撤的好。秦陌陌吹一声口哨,一只白鹤清啸回应。
      “你们说走就走?”秦陌陌眼前瞬间出现一片红色。二公子自上而下看着他们二人。
      “你想怎样?”林沂开口了。
      “你救了我,我还没感谢你呢。”二公子笑了笑。
      “贫道以为自己救的是位姑娘。”
      素盈心里一跳,二公子最不喜欢别人说他像女人。这两个人虽与她为敌,却也无辜。
      “哈哈。”二公子竟然笑了!
      “道长是修道之人,难不成还以皮相论人?男女又如何?我只知道道长救了我。”
      “喔,那不必客气。”林沂不愿纠缠。
      “你……”那人似是生气了。
      “啊哈哈哈……既然二公子想让我们留下那就留下吧,是吧师兄。”秦陌陌顺风转舵。
      ……林沂很明显的鄙视表情:“……好……”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二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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