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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之一 《腊前梅》 ...

  •   (一)

      腊月时分,一年将尽。

      此时的金华虽未降雪,却也是霜寒阵阵,足以让清晨走在户外的行人频打哆嗦。但,自然也有放着暖被窝不躺,赶早起来办事的。

      ——这不,街边食摊热气腾腾的第一笼汤包,就刚刚出笼了。

      “得用最新鲜上等的肉汁加上老母鸡汁,制成的皮冻和鲜肉笋丁做馅,然后在笼底垫以青松蒸制。故馅鲜、汁特多,且清香宜人。吃的时候先咬个小洞,吹气降温,然后带汁慢慢食用。猫儿,得空去了金华,你一定要尝尝。”

      想起旧年那人的话,展昭不由驻足笑了。谁知,却看傻了旁边端着包子的小伙计------这笑,能抵冬日寒啊。

      “小哥,请问这白家锦锻坊,怎么走?”

      “啊?喔。”小伙伴好容易回过神来,吸吸冻得发红的鼻子:“白家锦锻坊啊,您朝这街径直走到头,往右拐第一家就是喽。”

      “多谢。”

      这是展昭第一次来金华,当然不会是为了这金华天下无双的汤包或者火腿。

      * * * * * * * * *

      微微的,冲着自己又是一笑,便转过身去。因这温暖笑意,小伙计没来由地张口就叫住了蓝衣客:“您可是去找白五爷?”

      “小哥怎知?”

      “我猜,也只有您这样的人,才能入得了白五爷的眼做朋友吧。”小伙计笑了笑,指指旁边的青石巷:“您既然是找白五爷,还不如直接从这巷穿过去,往香坊去找准没错。”

      “香坊?”

      “白家香坊啊,您不会不知道吧?那也是白家的产业。不过,现在是由白五爷未过门的妻子,苏姑娘在替白家打理。”

      “谢小哥了。”

      白家香坊?

      未过门的妻子?

      苏姑娘?

      这些到是从未听那人提起过。

      (二)

      是人总会有畏寒贪暖的时候,尤其是在这样冷的早晨。

      白玉堂懒洋洋地靠在火盆边的案上,手持一杯梅花酒小口啜饮,怀里搂着一只全身乌黑闭着眼晴打盹的猫。

      苏暖晴斜他一眼:“大清早的喝什么冷酒?”伤胃这句话到是没说出口,却补了句:“快用早膳是正经,吃罢早饭,香坊还有些账目得给你过目呢!”

      扫了眼面前上好的酥饼及精致小菜,外加半碗玉梗米粥。白玉堂颦眉又喝了口酒:“放着吧。”

      “放着就凉了。”

      “凉了就凉了呗。”

      他想某人的时候,极是讨厌有人吵他,暖晴也不例外。

      不想,做不到。

      想之,又不可得,于是更觉可恨。

      “再捏,杯子就碎了。”

      “少废话!”凤眼斜挑、杀气顿生,苏暖晴却不怕,越发靠上去只顾着笑:“我倒越来越想看看,这展昭是何方神圣,难为我五哥如此牵肠挂肚。”

      “苏......”

      “禀五爷,外面有位客人,自称是您的朋友,想要见您。”有下人在帘外道。

      “不见!”

      这大清早的,除了苏暖晴外,竟然还就有人爱来烦他。

      “是。”

      苏暖晴拉了拉身上的石青刻丝细毛披风,拨了拨炭火,冷哼:“你就继续喝冷酒吧,到时候胃寒了可别找大夫。”

      白玉堂也不理睬,心里想的却是:

      自己离开东京将近三月有余,不知那猫,可好?与月华的婚事......

      (三)

      展昭站在廊下,见香坊的伙计们正往平底的陶瓷盆里,铺一层微温的油脂。又把新鲜干净的白梅花瓣,尽数撒在油脂之上。最后再将盆的外侧底面都也铺上层厚厚的油脂,再将这些陶瓷盆层层摞起来。这样,梅花瓣就被压在两层油脂之间,其汁液也就渐渐被油脂所吸收了。

      “每过一两天的时间,就更换一次花瓣。直到油脂达到饱和状态,最后再把油脂分离出去,这就得到了香精油。香精油又可以再依需要,制成所需的各种香料。”

      那人也曾跟他谈起过制香之术的,其间所说的繁琐程序到闹的他头晕,直被那人笑讽为不识风月的木头猫。想到这,展昭又笑了。

      “这可怎么是好?我们爷今天心情欠佳,说是不见客。”负责通报的少年,急急地穿过回廊,为难地对面前的蓝衣客说。自己家爷素来眼高,本访之不见的事也常有发生,只是眼前这蓝衣客人,不但一派不卑不亢、温文儒雅之气,且生了幅好相貌,更是待人亲切温和,令人不忍相告。

      “无妨,有劳。但问是否有跟玉堂提起,我姓展?”

      “那到没有。”

      “是何人找五哥?”脆生生的少女娇声,盈耳而来。

      展昭回头,见一青衣白裙的女子窈窕而立,面如芙蓉、清丽大方。

      “在下展昭。”

      “原来你就是展昭。”女子盈盈含笑,毫无含羞之意,只顾着上下打量展昭:“我是苏暖晴,五哥未过门的妻子。”

      原来,竟是真的。金华白家香坊,有他未过门的妻子,还是如此绝色。

      (四)

      西厢房后,寒梅成林,径自怒放。

      “颜色越淡,则香味越发馥郁。所以冬日制香,白梅花为上品。”

      昨日话犹在耳边,今日事却失之千里,展昭不由心生怅惘。

      白玉堂冲进院来,一抬头便看到梅树下那个自己已经很熟悉的蓝衣背影。

      “白兄。”

      听到脚步声,展昭回头,冲他微微一笑。

      “展昭。”抑制住想要搂住眼前人的冲动,白玉堂驻足:“可好?”

      “都好。白兄呢?”

      展昭安静地看着他,只是微笑。

      “当然,也好。”

      握紧拳头,白玉堂只是冷笑。这猫,无论何时都是副波澜不惊的样子,自己又何必奢望他的木头脑袋会开窍。

      白玉堂目光冰冷,脸上似凝结了一层寒霜,却仍是有些不死心地追问:“怎么会来金华?”

      “办案路过,听说金华火腿天下无双......”

      展昭垂眼,果真不擅长说谎,刚回答便换来白玉堂狠狠一记白眼。

      在这猫心中,五爷竟还不如一只火腿!白玉堂久别重逢原本热切的心,顿时被浇了个透心凉,冷冷道:“你这么喜欢,走的时候我送你十只。”

      面前人却似听不出弦外之音,不怒不愠微笑道:“那谢谢白兄了。”

      只是,眼底微敛掩下的却是几份苦涩与寂寞……

      对视凝神间,忽闻院门口传来声响,一起回眸,却是苏暖晴。

      上来亲昵挽住白玉堂手臂的苏暖晴,此时竟露出几分娇憨之态:“酒席已经备下了,展大哥请移步。”

      “好,有劳姑娘了。”

      转过身去,笑容便僵在了展昭脸上。

      不敢问,不能问。

      难道,那日玉堂酒后失态的那句----

      “展昭,我喜欢你”,亦是恍然一梦?

      “知己重逢,当然无酒不欢。”苏暖晴再次将展昭面前的酒杯添满劝道,只是一双美目却含情瞅向白玉堂,频送秋波:“展大哥,五哥可是常常在我耳边提起你呢。”

      白玉堂默默饮着手里的酒,扫苏暖晴一眼,刚刚他一直静坐旁边,就是想看看她到底想玩什么把戏。拼命灌这只猫喝酒不说,还露出一幅跟自己情意绵长的作呕样。若不是早知道她的心已暗许柳家那书呆子,自己还真吃不消她苏大小姐做出这等亲昵模样。但现在,他大抵也能猜出她的用意了。

      “是吗?”展昭眉头微蹙已有醉意,又笑开来:“那承蒙白兄牵挂了。”

      “别喝了!”白玉堂突然伸手夺了展昭手里的酒杯,撩下句:“暖晴,改日再谢你。”拉了展昭就走。

      “去哪?”轻浅的呼吸夹杂着淡淡的酒气扑面而来,面颊也染上了红晕:“白兄,恭喜你。”

      “恭喜你个头!”白玉堂狠瞪他一眼,摸到他的肩又叹了口气:“展昭,寒冬腊月的,你就不知道穿厚点吗?”

      (尾声)

      白玉堂把展昭扶回自己的房间,往床上放倒又将被子给他细细盖好,正要起身却被展昭拽住了手:“玉堂,我退婚了。”

      含含糊糊的话语,听得白玉堂却是一怔。

      “退婚了?”

      拧眉,一字一字地重复着,笑意便慢慢爬上了白玉堂的眼底。

      “你呢?”

      展昭似醉未醉的眼里,竟带了些薄怒。

      白玉堂却只是微笑地看着他,渐渐低下头来脸越靠越近,直到彼此鼻尖对着鼻尖,展昭的面容烧红更甚。

      “傻猫。”

      “我喜欢你!” 很认真的话语,略微带了点羞涩的眼睛:“所以,苏姑娘......”

      “她想嫁的人,从来就不是我。我想等的人,却从来只有......你。”

      尾音渐止在彼此错乱的呼吸里。

      真好。
      这一次,谁也没有逃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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