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世猎人》伏犀

52、真相

　　翌日 C城商业银行
　　保险库前聚集了许多身穿制服的警察，调查组在银行工作人员的协助下终于打开了NO.1625号保险柜。
　　柜门拉开的一刻，呈现在众人眼前的是若干张存款证明以及一箱可备急用的现金。骆嘉年戴着手套从铝箱内取出一个透明的文件袋，解开袋口时，飘飘忽忽掉出一张对折的打印纸。
　　那是一封留给苏妍的信……
　　苏妍：
　　我挚爱的妻！
　　当你看到这封信时，我已经为自己的愚蠢贪婪付出了生命的代价。商海沉浮的这几年，我一直在试图寻找一种只赢不输的交易模式。可我错了，原来这世间根本没有什么只赢不输，只有输得起与输不起。在这场输不起的愚蠢交易中，我失去的不仅仅是自己的灵魂，还有我们之间相濡以沫的感情。
　　五年前我在婚礼上承诺给你幸福，然而现实却告诉我贫贱夫妻百事哀。那时的我为了销售业绩，一月之内连续跑坏了两双鞋，所赚到的钱依然不够在市里租下一间像样的房子。合租的地下室阴冷潮湿，没有暖气的冬天我们窝在床上冻得瑟瑟发抖，阴雨的夏季发霉的衣柜都能生出一层蘑菇。那一刻我最大的愿望就是要让你过上衣食无忧的日子。
　　于是我起早贪黑努力赚钱，通过积累经验与人脉开起了自己的公司，原以为事业平顺就可以从此过上我们想要的幸福生活。可天真的我做梦也没想到，一场假账风波竟连带着将我卷入了吸金漩涡。看着存款上每日剧增的数字，我享受着成功带来的喜悦，却一步步迷失在贪婪的欲望中。
　　终于有一天事件败露，局面一发不可收拾，对于可能面临的牢狱之灾我选择了逃避，绝望时我将自己的灵魂作为代价交易给魔鬼，换取假账风波的平息。魔鬼依照约定抹去了我的犯罪记录，赐予了我兴盛无忧的事业。随后的五年间，公司从最初的一家发展到三家，我们的生活也因此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可随之而来的并不是我所期待的幸福，而是频繁出差带来的疏离与寂寞，就在这时你的姐妹季盈走进了我的生活，一次酒后失足让我体验到了平淡夫妻无法维持的激情，让我甘愿为这感觉沉沦。
　　很多事就是这样，有了第一次就会有后续的故事。在我觉得自己什么都只赢不输的时候，却早已输给了人类无止无休的欲望。在那纸醉金迷的日子里，我贪恋偷情与金钱带来的快感，忘记了自己对魔鬼许下的诺言。
　　约定的五年很快到来，魔鬼索魂当天却意外地给了我一个延期的机会，代价是取走我孩子纯净的灵魂。看到这里你一定也觉得奇怪，我的孩子？是的，季盈怀孕了，因为无法面对你的质问，我再次选择了逃避，竟心安理得地认为这不失为一个最好的解决办法。我唆使季盈打掉孩子，企图用钱摆平所有的麻烦。此后我自以为搞定了一切，却发现季盈并不是我想象中的柔弱女子，她的感情是饮鸩止渴的毒药，是宁可两败俱伤也绝不委屈求全的纠缠，我知道终有一天我将毁在她的手里——
　　若我离去不必为我惋惜，更不必为我举行隆重的葬礼。保险柜中的钱是我半生的积蓄，按照此前立下的遗嘱，如我突遭不测遗产除部分偿还公司债务以外，余下全部由你继承。随信收藏的文件包括我与季盈的通讯往来，电话录音和所有与魔鬼交易的细节日记，希望能够为我的意外死亡留下调查线索，也希望这些忏悔的日志能作为前车之鉴时刻警醒后人。
　　名利无尽，欲壑难平，或许人之将死才能懂得醒悟，学会放下。在剩下的这些日子里我总在回忆，因为只有回忆才会发现，此生所有幸福快乐的事其实与金钱名利并没有太大关系。我怀念与你在合租房里吃泡面的日子，我怀念没有暖气跟你窝在床头谈心的岁月，我甚至怀念衣柜里那发霉的味道，这些都是我青春岁月中唯一活过的证据。
　　珍重再见！

　　夫陈易凡绝笔

　　最后的谜题终于解开了，但现场的每个人脸上都没有案件成功侦破的喜悦，取而代之的是良久的沉默。
　　骆嘉年叠起书信，认真翻看了随信的文件后，才将袋子交给身边的警察：“立即向局里报告，请求批准逮捕季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