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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尸体自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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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走进房间,空旷的办公室内只有两三个小编辑,因为记者的职业较为特殊,外派出访具有随机性,上班时间相对自由。以至于大多数同事都习惯于晚上加班赶稿,早上迟些报到的工作节奏 。
穿过一排排无人的工位,所到之处每一张桌面上都堆积着如山的样稿,电脑、盆栽、凌乱的物件胡乱摆放着。此情此境令钟玉颜咂舌不已:“看来你们这一行,平日工作都比较忙,没时间做整理……”
“凡事皆有例外!”我随手一指右边靠近窗口的那一张桌子:“喏,那就是我们部门的例外。”
那是季盈的办公桌,桌面不论什么时候都擦得一尘不染,物品摆放得整洁利落一丝不苟。在赶稿的日子里,即便是忙乱,稿子堆放也会井然有序。常言道观其行知其性,季盈就是这样一个凡事讲究规矩的人,同时她也是《C城日报》社里公认最“龟毛”的女记者,所谓龟毛并不单是个性矫情,而是她总近乎偏执地在一些琐碎的小事上苛求完美。或许正因为这种性格上的偏执,才成就了她惯于事无具细,不达目的绝不罢休的职业人格,锲而不舍令她在记者的成长之路上越走越顺。如今的她虽年纪轻轻,却早已在业内崭露头角,跻身为同行优秀前列,而作为同事,我们对她的了解也仅止于此。
“果然很特别啊!”钟玉颜扫了一眼我杂乱无章的桌面,别有深意地俏皮赞道。她慢慢走上前,无意中看见季盈的桌上倒扣着一本摊开的书,封面写着《灵魂启示录》几个烫金大字。出于好奇,钟玉颜顺手拿起了那本书,随意翻了两页,正看着,突然身后传来一个声音。
“没人教过你,不要乱动别人东西么?”
这尖酸刻薄的话语来得太过突然,我们都被吓了一跳。一回头只见季盈不知何时已站在门前,两眼含着一丝愠怒,显然钟玉颜这一无意的行为犯了她的忌讳。
“不好意思。我朋友也只是好奇,没想那么多。”我赔着笑脸,将书从钟玉颜的手中抽出,按印象中的原样翻开倒扣回桌面。
季盈的脸色虽稍有缓和,却也没有敷衍客套的寒暄。她快步走到自己的工位前,将我扣好的书合上放进背包,习惯性的打开电脑戴上耳机,明摆着不想再谈。
“不就是本破书么……”钟玉颜有些恼,我怕她那牛脾气再惹麻烦,忙将她拉回到我桌前好言相劝。
“这谁啊?讲话口气那么冲,拽得跟个二五八万似的。”
我压低嗓音说:“算了,她平时也不这样。”
话一出口我自己也感到有些不对劲,季盈向来孤傲,待人处事虽离弦走板,但也不至于如此过激刻薄,今天的她似乎真的有些反常,脸色十分苍白,眼底还挂着淤黑的眼圈,像是许久没好好休息过。难道是近期截稿的压力太大。
正想着,主编阿元拿着咖啡,夹着一份报纸走了过来,他照旧时尚,总爱穿时下里流行的糖果亮色衬衣,靠近时我留意到他抹了最新款的润唇膏,还戴了淡蓝色的美瞳镜片,眼里幽幽泛着蓝光看上去神采奕奕。
“小满,你真该好好看看这个。”
说话间他已将腋下夹着的那份报纸塞到我手中。
《每日时报》!我疑惑的摊开报纸。
星期天的头版新闻,巨大的横幅标题占据了整个报纸的上半页,每个字还加粗加重“神奇警官勇破奇案”。快速浏览下来,我发现通篇都是对C城大学那几起凶案的专题报道,大致是案件频发,引发了高层重视,局里特派刑侦专员骆嘉年警官负责案件的调查与侦破,本案最终定性为一起自杀性袭击,凶手系校内一名患有精神障碍的学生,罪犯在数次行凶后挥刀自杀,案件共导致包括凶手在内的9名学生死亡。最终结案后骆嘉年因破案有功,被授予特等嘉奖。整篇报道还配有一张巨幅的颁奖照片,照片中那个人一身光鲜的警服,站立行礼的同时咧嘴灿烂笑着。右边与其相对应的是一副从学生证上翻拍的“凶手”照片,那孩子表情木讷目光呆滞,像极了电影与媒体宣传中的“变态杀人狂”、“连环杀手”什么的。
“全都是狗屎!这帮满口谎言的骗子!”我愤然痛骂出声。
“这不是我关注的重点。”阿元优雅地翘着兰花指端着精致的骨瓷咖啡杯,一面优雅地向里面吹气,一面语速低缓的说:“重点是这么有卖点的新闻,居然不是我们的报纸率先发布的。”
我歇斯底里地吼起来:“那又怎样?新闻必须建立在事实的基础上,《每日时报》这就是不负责任的一派胡言,根本无视真相。”
阿元看着一反常态的我,皱着眉头说:“OK!那不然你来写,推翻他们的报道,还给公众一个真相!”
“我……”
我正待争辩,突然感觉钟玉颜从身后拽了拽我的衣角,这一小动作适时阻止了我继续说下去。没有人比我们更清楚事实的真相到底是什么,吸血鬼、还有来历不明的长着翅膀的“鸟人”,这些怪力乱神的东西若是诉诸报纸,更没人会相信。
“你什么你!你们这些小记者总是好高骛远,先踏踏实实写好稿子再说吧。”阿元说完从衬衫口袋里掏出一张名片递给我:“别说我没给你机会,刚得到消息最近发生了几起人体自燃案件,还归这个骆嘉年处理。我已经帮你联系了警局负责人,这是电话,你找机会借着采访追踪整个案件的侦破过程,务必要赶在其他报社之前,把咱们的新闻发布出去。”
我大吃一惊:“这种重要的刑事调查,一直以来不都是咱报社的台柱季盈去么?”
“你以为我没问过她?她看了案件相关资料的照片以后,突然疯了一样嚷嚷着‘不要’,接着就一言不发,对谁都爱搭不理。我这不才找你去么。”阿元说着将一个牛皮纸质的档案袋交到我手中:“喏,这是那几起案件的资料,你也知道是非正常途径搞到的,嘴上记得给我把好门。”
我拆开封袋,拿出一摞疑似法医现场拍摄的死者照片逐一翻看,这些死者年龄不一,致死原因各异,但共同之处是尸体在死后都发生了自燃现象。钟玉颜看着我手里死状恐怖的照片,捂着嘴一阵恶心。
阿元白了她一眼,用拇指和食指拎着金属扣,将一串车钥匙在我眼前晃得叮当作响:“每天截稿前我会给你留下专版,这样可以做连续报道,另外为了方便你采访,报社的公车也可以随便用,这是车钥匙。”
我一脸受宠若惊,将钥匙和照片一股脑放回纸袋,又试探性地问道:“头儿,你刚才说季盈她……,这不像她的风格吧?”
“废话哪那么多,你还想不想干了?赶紧去——”阿元交代完伸手理了理额前的头发,端着咖啡转身离开了。
我将纸袋与名片放入背包,眼角的余光瞥见坐在对面神情有些失魂落魄的季盈,一直以来她就是个工作狂,别说这么重要的新闻,就是上头给的一个采访线索,她也会主动请战,跟警方一路追查到底。真难以想象这么强势的女人会做出如此失常的举动,若说是被凶案现场的照片吓到,那只是阿元对外的说辞。据我了解,这个女人曾经跟踪报道过多起碎尸案、抛尸案,在采访中还亲自帮助警方,找到了死者遗失的一枚手指残骸。大风大浪都见过,怎么会被眼前区区几张照片吓倒?
“小满——”钟玉颜的手指在我眼前连连晃动:“想什么这么出神?”我回过神来,明白现在就算想破头也是徒劳,还是先赶紧搞定手里的采访才是。
看着钟玉颜关切的样子,我一指正在总编室里照镜子的阿元,压低声音悄悄说:“我在想怎么往他的咖啡杯里吐口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