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第 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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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有开灯，觉得自己还是更适合阴暗的角落。
谁都不愿意靠近我吧…？
我听见笃笃的敲门声，「在中？」
然后不等我回应，妈妈打开了我房间门。
她一直这样，我也很习惯。可今天却莫名的不习惯。
「哎哟！你这小子，怎么不开灯啊？想什么呐？」妈妈打开了我房间的灯，光刺得我眼睛生疼。
「今天学习很累吗？来吧，允浩要走了，去送送他吧！」
我站起来跟到妈妈身后，心里却不知道是个什么滋味。
妈妈每次念叨着女婿越看越顺眼之类的话，再搭配上姐姐幸福的表情，都像是一把尖刀从我心头一片一片往下剜肉似的。
允浩跟妈妈他们道完别后，特意摸摸我的脑袋，「在中好好学习哦，有不会的随时可以问我！」
这话砸在我身上真是难受。
随时… 以后都是一家人了嘛…
「好的姐夫，姐夫慢走。」我将姐夫两个字念得很重，算是提醒自己，他是属于姐姐的人。
俗话说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喜欢。我的话听在妈妈的耳朵里自然就换了意思了。妈妈开玩笑似的掐掐我的耳朵，「你这小子，真是…！」
允浩淡淡地笑了笑，揉了揉我的头发就走了。
我觉得像是松了一口气一般，心里舒服多了。
只是，眼泪有些刹不住闸，哧溜，从眼睛里一路滑向下巴。
幸好妈妈和姐姐没有注意我…
第二天一到班，有天就一脸苦情地做到我旁边。
脸上的表情苦得像咖啡粉磨了许多可奶却只有两三滴的咖啡。
「怎么了？」我戳戳他的酒窝，
「我像俊秀表白了。」
听着他的话，我的手也僵住了。
「你、你说你…」
他低下头，像是要把自己的脸埋进自己的胸里。
「结果… 和我预想的一样。俊秀说我变态，说我疯了，说我不只欺骗他还对他…」
「你！你先别说了… 」我抓住他的肩膀，「要不然一会儿…」
「在中！你不许和他玩！」俊秀的声音像炸雷一样响在我俩身后。
我松开有天，拉着俊秀去了水房。
因为是早自习，几乎没什么人经过。
「俊秀啊，有些事情不是…」
「他疯了！他说他喜欢我！他还说他骗了我！他、他变态！他喜欢男生… 他骗我…」俊秀说着，肩膀也抽动起来。
「我以为我们是好朋友，可是他却…」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难道说其实我也喜欢男人？
现在我开始庆幸幸好当时没告诉他我喜欢我的姐夫，不然…他早就会和我绝交吧…
「俊秀啊，他没什么错。只是… 他和你的取向不同这并不是变态或者…」
「你为什么向着他说话？」
俊秀抬起头看进我的眼睛，「我们为你才是最好朋友啊！？你为什么向着他…」
俊秀说着说着开始委屈起来。
这让我实在良心难安。为什么难安我也不晓得，或许是因为我知情不报，也或许是因为我也喜欢男人，总之我不知道该如何去安慰这个傻小子。
「俊秀啊… 你，不去想就好了。把这事儿忘了吧，就当没认识过我。」
有天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我身后。
俊秀抬起眼看向他，也就是我身后。
「说得轻巧，」
说完又厌恶至极似的垂下眼，「那么轻松就忘掉我就不会这么难受了。」
「如果觉得看到我会讨厌，我离开也没有关系…」
有天攥紧了衣角。
我拍了拍有天的肩膀，又握了握俊秀的手。
「俊秀啊，要讨厌… 连我一起讨厌了吧。我从一开始就知道，还鼓励过有天…我…」
俊秀没等我说完就打了我一拳。
我感觉到嘴里有腥咸的铁锈味。
「你们都是骗子！疯子！」他推开我跑开了。
我揉了揉疼痛的嘴角，无奈地叹了口气。
「对不起，因为我才…」
有天低垂着头，看不见眼神，却能看见有晶莹的泪滴砸到地上。
「傻瓜，我和俊秀… 就算现在我不说，也难保将来不会出事。」我把手放到他的肩膀上，「现在说明白了也好。我们和俊秀… 终究不是一类人。」
他了然地点点头，挥臂擦干了眼泪，通红的眼睛让人心疼。
他也拍了拍我的肩膀。
这是我们男孩子间用来互相鼓励的方式。
我们回到班级时，早自习已经快结束了。
偶有几个刚来的同学跟我们打招呼，看见有天通红的还有点肿的眼睛，就顺便损上一句「还没见你恋爱，怎么就失恋了？」
放学回家的路上，我看着地上的影子，少了一个蹦蹦跳跳的影子，真的让人很难受。
「在中？你说… 这是不是一场噩梦？或许我只是还没醒…」有天垂着眼睛，长长的睫毛在眼周形成一片阴影。
「或许我醒过来发现我们无能还是好朋友，或者我刚来韩国… 或者来韩国都是我的梦… 」
他顿了顿，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这是梦魇。你逃不了的。」我仰头看向天，轻轻叹了口气。
这段日子不仅对有天，对我也是场噩梦。
我也好希望醒过来一切都好，没有郑允浩…
但，这就是现实。
任我俩谁都知道，发生的这一切都无法改变，后退。
之前我的全部是郑允浩，现在… 依然全都是允浩。
相对于有天，我是幸运的。
他… 现在的全部是什么呢？恐怕在追逐俊秀的时候他就把自己全丢了。
现在没了俊秀，也没了自己。
我俩恍恍惚惚地边笑边走，他的家相对我家离学校近一些，所以他先到了家。
我们很默契地没说什么，相互笑了笑，连一句bye bye都没说。
路上我感到脸上冷冷的，摸了摸我的脸竟然湿了。
我甚至不知道为什么。为我自己？还是为有天？… 亦或是为俊秀？
到了家在姐姐的惊呼和妈妈担忧的眼神下我才知道原来自己淋雨了。
哈哈，我就知道。我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我怎么会哭？
我环顾了一下房间，没看见允浩。
「姐夫呢？」我喝着姜汤，等着妈妈放好洗澡用的热水。
「这不突然下雨了嘛，路上堵车了，他还在路上呢。」姐姐回答这个问题时笑得有多明朗，我的心就被捏得多痛苦。
「这么大的雨允浩还来了啊？」
我跟姐姐双双扭过头去看，是允浩和刚下班的爸爸在门口碰见了。
爸爸自己开车，所以身上几乎没有湿，只挂了几滴水珠。但允浩几乎是湿了个透。
显然，他本来是走着来的，因为突然的大雨把他也淋着了。至于堵车… 大概是半路打车来了吧…
「这么湿啊…」我嘟囔了一句。
「你也是啊。」允浩换了拖鞋，接过姐姐手里的毛巾擦了擦我湿淋淋的头发。
就此，我躲了他这么久，好不容易竖起的城墙又倒塌了。
「正好我放了热水，在中和允浩一起洗吧？」妈妈边擦手边走过来。
这句话像一枚导弹，咻地冲进我的大脑，嗙地炸开。
「妈、妈妈，这不太好吧… 我都这么大了…」
我感觉到自己的脸在发红发热。
「那你看，你俩都湿透了，后洗澡的那个肯定得感冒！」
我的大脑处于混沌状态，连思考的能力都没有了。
我求助地看看允浩，他倒是笑得一如往常，「也好，反正都是男人，怕什么！」
于是，我俩一起坐在了浴缸里。
我家的浴缸不算大，也不算小。
但坐了我们两个大男人怎么说都有些挤。
「在中你课业重么？」
允浩执意要帮我洗头发，于是我背向了他坐。这样也好，看不到他，我似乎还能平静一些。
「嗯… 还好。」我因为怕头上的泡沫流进眼睛，所以点头的幅度很轻微。
他没了声音，开始用莲蓬头帮我冲洗头上的泡沫。
我很乖巧地闭上了眼睛。
我能这样坦诚地与他相对实属不易… 或许我该好好珍惜这次机会。
现在想想刚才妈妈的话才觉得可笑，都是大男人怎么会那么容易感冒。
妈妈… 是在心里接受了这个女婿吧？
所以才无所顾忌… 不会见外。
「在想什么？」他的声音从我耳边传过来。我们离得那么近。
你。我多么想这样回答他。
然而，我只能回答「没想什么。」
作为他为我洗头发的回报，我也给他洗了头发。
天知道我心里多么想给他擦擦背，但理智阻止了我。
如果我真的给他擦了背，或许一切都会失控。
而现在，一切都不允许失控。
晚上如往常地允浩饭后与妈妈爸爸还有姐姐闲谈。
我在房里写作业，时不时听到他们的笑声竟然那么刺耳。
晚上爸爸以雨太大为由留允浩过了夜。
我抱着很久之前他披在我身上从而被我私藏了的羊毛衫安然入睡。
第二天一早，我如往常一样，起床、吃饭、上学。
和平时不一样的是，一整天朴有天都没有来。
我时不时瞟一眼俊秀阴郁的脸。
心里兀地有些慌，盘算着晚上放学去他家看看他，或许是生病了，或许是别的什么，我不敢想。
我清晰地记得他家的位置。
我走到他家大门口，却发现门虚掩着。
这令我更加不安了。
他一个人住，即使发生了什么我们也都措手不及。
我悄悄踱进去，屋子干净得像是新打扫过。
我恍然觉得这我第一次来的时候相重合，唯一不同的是，这次身边没有蹦蹦跳跳的俊秀。
走得深了些，我闻到了腥甜的味道 — 血！
当我看到一地的猩红时我的整个大脑都空白了，我甚至怀疑血渗进了我的脑子，我的眼睛。
我唯一能想到的就是允浩了…
我确实那样做了，颤抖地拨通了允浩的手机。
「允、允浩，有天，有天他自杀了… 怎么办？满地是血！我、我…」我语无伦次地甚至忘记了叫他哥，但我已无暇顾及。
「在中冷静！不要怕，现在叫救护车，你告诉我他家在哪里，我马上到！」
在我颤抖着说完他家地址后，我听到了电话那边衣料摩擦的声音。
他应该是从沙发上拿起了外套准备出门了。
也不知为何，听到了他的声音我渐渐安心了，思绪开始明朗了，不再混沌了。
我赶紧拨通了医院的急救电话，一边侧着头用耳朵和肩膀夹住手机向医院讲明情况，一边从我的半袖下摆撕扯下来了一大块布紧紧包住正涓涓流血的手腕。
又撕下一条紧紧缠在了他的手臂上，这种时候，能想一点办法就想一点办法吧！
手机那边的医护人员不停地安慰我叫我冷静。让我尽量找到他家的急救包。
可我半寸都不想离开他，生怕我刚走出几步，他就凉了。
我将有天的另一只完好的手紧紧攥在手心里，地上的刀片明晃晃的，真是刺眼。
刺得我眼睛生疼，眼泪盈满了眼眶。
我也不知道救护车什么时候来的，总之它比允浩快就是了。
我坐在救护车上，看着医生护士忙前忙后，发了短信告诉允浩我在去医院的路上了。
或许这就是命。
幸好我放心不下他来看了看。
医生告诉我，我到的不算迟。发现得尚早。
进了医院有天就被推进了手术室。
也不知道是过了多久，允浩出现在了我眼前。
我当时只觉得所有委屈和痛苦都涌了上来。鼻子眼睛都是酸酸的，抱着他把脸埋在他胸前哭了好久。
我们到底错在了哪里… 有天不过是喜欢了一个人就闹的要死要活，我也不过就是喜欢了一个人就闹的整天心神不宁。
我们到底错在了哪里？难道喜欢上同性就是错的？
我终于哭得累了，从允浩的身上退了下来。
猛地发现他身上穿的竟是那个我整晚抱着熟睡的羊毛衫。
他似乎看见了我惊恐的目光，很勉强地笑了笑，「我去你房间拉窗帘时看见它在你床上的，正好在犯愁今天穿什么，看到它就决定穿它了。」
这时医生推门出来了，他有些急切，「病人情况很危险，大量失血，我们也很难保证…」
我只觉得心像被浇了一盆冷水，冷得我直打颤。
我揪住他的衣领，「你们是医生！医生就要把人救活！你们…」
允浩的手覆上了我的手，传来的阵阵的温暖让我终于不再冷了。
「医生，医院的血库不能提供么？」
医生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眼睛扫了我和允浩，「有些不够…」
我二话没说就去抽了400cc的血。
不仅因为我和有天都是O型血，更是因为… 我不想他就这么死了。
抽完血后脚步都是虚浮的。
我只是不想失去他，那个唯一和我一样的人。
我也不记得我在手术室外的走廊里等了多久，只是觉得意识随着手表的嘀嗒声逐渐模糊。
再睁开眼我已经躺在一个病床上。天已然大亮。
和我同床的是允浩，旁边的床上躺的是有天。
看到他苍白的脸我多么想哭，幸好我看到的是脸，而不是白色的单子。
允浩动了动，从被子里伸出手来探了探我的额头。
我听到他叹了一口气，「是我的错，我明知道你低血糖还没有阻止你抽那么多血。」
「允浩…」
我的嗓子哑得几乎发不出声音，我也不知道他是否听到了我叫他。
「放心好了，我打电话回家了，就说你陪同学，不用担心。」
他覆在我额头上的手揉了揉我的头发，「以后还是不要这样伤害自己了，为了朋友也要量力而为，我看见你那么痛苦，却连分担的能力都没有。」
…
我完全没了思考能力，想不出这样的话该算是情话还是别的什么。
「你是在追求他么？」
我听到他这样问。
我赶紧摇头，却因此使脑内更加混乱。
「可是这样的友谊多么让我害怕。」
他的脸与我的脸贴得很近，我努力看，企图将他永久得烙进我的心里，却怎么也看不清。
「在中啊，我也不知道自己在什么时候喜欢上了你。或许是上次你姐姐的生日宴，或许是更早… 我不敢告诉你，怕你知道了会躲得很远，怕那样你再也不会对我撒娇…」
「那你为什么还和姐姐在一起？」我使劲扯着嗓子，却仍旧只能发出小小的声音。
「不然我哪里有理由再靠近你？」
他笑弯了眼睛。
我终于看清他了。那么的真实。
这一刻我觉得我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我们的一切都没有错。
可事实上我们都错了，错得离谱，错的可怕。
因为我们的年轻，因为我们的无知，我们酿成了无法挽回的大错。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第 8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