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4、Chapter4. ...
-
“女士,需要喝些什么吗?”
宋晴的思绪被空姐甜美的声音拽回,她一时恍惚不假思索,“酒。”见到空姐微愣的笑容后她立刻改口,“橙汁。”
白嫩的手伸过来,将橙汁递到她面前,她道谢,听见邻座的一对小情侣正在说话。
“老公,这次去北京是干什么?”
“见我父母啊,都嚷嚷半年了您内。”
“那顺便也把钻戒给我买了吧,我20岁跟你,现在都24了,不能再拖了。”
“行,祖宗,到时候你在网上看完款式,咱就去王府井买成不?”
“哼,你就不能陪我去看啊,还让我在网上自己看?”
“我这不是为了养你忙吗。”
宋晴又开始看窗外,她也是20岁左右和埃文在一起,你瞧,所有的故事开始都是如此相似,唯有结局不尽相同。
————————————————
整整半个学期,她与埃文凯瑟交流无数次,逗他笑无数次亦被他逗笑无数次。可宋晴却并没要他的邮箱或电话,理所当然的他也没有主动告诉她。直到一天上课,那是圣诞节的前两个星期,他又被艾丽•格林小姐撩拨了。
“答得很好,格林小姐,您总是出乎意料地给我惊喜。”
宋晴划掉纸上潦草的思路步骤,莫名心烦意乱,为他那从不吝啬赞美别人的性格。
“如果您真的认为我答得不错,可以把您的私人手机号码给我。”格林小姐自信且开朗,“我发誓不会告诉别人,只有我自己知道。”
“现在是上课中。”他笑着把双手向下摆,“我们继续。”
这节课尤为漫长,下课铃一响,宋晴立刻收拾好东西和丽萨托尼离开。路过讲台时,她余光瞥到埃文凯瑟正看想这边,不过宋晴也不知道自己在较什么劲,硬生生地脚都没顿一下。
“真难得,你跟我们一起出来。”托尼穿好迷彩色的外套打趣她。宋晴一边戴围巾一边说,“里面太闷。”
“晴,接下来你要去哪?”
“回家。”
“在哪?我可以送丽萨到蔡尔街之后再送你。”
她撇撇嘴,“感谢你的好意了先生,我要走回去,锻炼身体。”
托尼听后搂过丽萨亲一口,笑起来,“看她啊,丽萨。太顽固了。”丽萨也回吻他,随后和宋晴飞吻道别,“注意安全,晴。周一见。”
送走他们两个,宋晴沿着路边往学校大门口移动,其实她只是不想把坏心情带给亲密的人罢了,她踩着长筒靴一步一步走,思考着坏心情的来源。也许是因为阴天,世界色调太灰?不不,大概是每个月来一次的亲戚要到了,不对不对,应该是…
“嗨,小太阳。”
直到她听见这个人的声音,她才肯直视自己的内心:坏心情是因为他,他和别的姑娘调情。好吧,是别的姑娘先挑逗他,但他没有拒绝。
她停下脚步平复一番,直视车里的埃文凯瑟的眼睛,因为太过遥远,所以不愿幻想,因为刻意排斥,所以挥之不去,因为无权干涉,所以只好礼貌,“凯瑟先生。”
他看到她眼里闪现的恼火后笑得极其包容,又在她瞬间礼貌时有些小小的意外,“方便上车么?我有事找你商量。”
“您在开玩笑么?”
“我无比认真。”
宋晴不再矫情,开门上车。车门关上后,她被舒服的暖气包围着,心想这该死的资本主义。
车子滑出去,“你住在哪?我们路上说。”
宋晴犹豫一下报上地址,“您要送我?”
“我们设计了一盏座灯,但还没有面世。”他专注于路况,两不耽误,“它的设计理念以东方风情为主,今早我看到它的成品,简直为它倾倒。”
她看他的侧脸,刀削般冷峻流畅,可他的眉眼却是温暖的。
“凯瑟先生,您是在推销么?我只是个留学生,买不起您公司的灯具。”
他又被她逗笑了,“不,我只是想让你陪它站一会儿,看看它是否足够东方。”
“为什么找我?”
“虽然暂时不做广告宣传,但他们找的亚洲模特我都不满意,只好亲自寻找。”前方红灯,他停下等绿灯,“你有传统一些的中国服饰吗?”
别说,她还真的带着一件旗袍来。记得她妈妈给她装箱时义正言辞地‘这个带着,别忘本,你可是龙的传人。’
“有,但不知道会不会让您满意。”她不会告诉他,她真想看看他被下属搞到无奈的样子。埃文凯瑟看一眼黄灯,把手机递给她,“介意把号码存进去吗?明天我来接你。”
宋晴盯着那支手机,忽然觉得那是个神奇的物体,这可是埃文凯瑟的手机啊。不过她还是装作很淡定地接过,输入自己的号码,“要是把您的手机号向外推销,我会一夜暴富吗。”
“饶了我吧,这个号码我用十年了。”
“看来这的确是您的私人电话。”之前的坏心情就这样被一扫而空,因为她本以为他给她的是工作用的号码。
“我大概猜到刚刚你的小脑瓜里在想什么了。”
“那么请您不要说出来。”
宋晴将手机还给他,然后嘴巴不可抑制地上扬起来。她想她可真是神经质,15分钟之前还是郁郁寡欢的,好像谁欠她钱再也不还了似的,现在竟然…事实上那不过是暗恋时期的情怀罢了,为了那个人的一个动作一句话、不知疲倦地或喜或悲着。
短短20分钟的车程,他的车子就停在她的楼下。
“就是这儿了,明天见,凯瑟先生。”
他体贴地在她围好围巾后,将包递给她,“明天见,下一次记得请我上去喝杯咖啡。”
“好的,一定。”
那天晚上,宋晴就像个第二天要去春游的小学生,怎么都无法入睡。第二天她是被埃文凯瑟的电话叫醒的,他说他两个小时之后到,她迷迷糊糊地答应他,于是听见那边好听而低沉的轻笑。
拉开窗帘,又下雪了。她洗漱打理好,将那套典雅而满具国色的旗袍拿出来,宋晴的姑姑是个美人儿,一生最爱旗袍,并且拥有一家旗袍店。这件就是宋晴临来德国留学时姑姑送给她的分别礼物,她一直都没舍得穿过它,本想在圣诞晚会穿的,不过看来得提前出场了。
系好胸前最后一个盘扣,她自镜中审视着自己,它很配她,配她的身体,配她的笑容,配她的年轻。保暖的肉色丝袜是冬季必备,她穿上长长的大衣,踩上一双高跟鞋下楼去,她提前了15分钟,但埃文凯瑟那的车子已经等在那。
车里的他一定是看到了她,他下车来为她开门,“下午好,小太阳。”
宋晴自然地钻进车里,“下午好,先生。”
果然他的车里很暖和。
“您等多久了?”在路上时,她问他。
“没一会儿,倒是你也下来得很早。”
“到了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
“因为还没到约好的时间。”
埃文凯瑟的办公楼在市政府附近,楼房通体的反光玻璃映射着圣诞前夕、满街浪漫的法兰克福。大厅接待小姐们看向她的目光有好奇也有挑逗,她被看得害羞,赶紧加快脚步跟紧埃文凯瑟。电梯里,他按下10层的按钮后,她才松口气。
埃文凯瑟站在她身边,他太高大,所以只能低头笑看她,“那些嚣张劲儿怎么不见了?”
“先生,您是在嘲笑我吗。”
“上帝都看得出,我是在关心你。”
“我替上帝谢谢您。”
“别这么客气,小太阳,是我该谢谢你。”
‘叮’10楼到了。
他带她走过走廊,两侧玻璃房里面都是正在工作的员工。他们走到这一层唯一特别的木门前,埃文凯瑟将门打开的那一刻,她便深陷在暗影旖旎的灯光里,繁乱而厚重的帷幕中是一盏大坐灯,宋晴不知道该怎样形容这个美丽的家伙,它散发着暧昧而神秘的光。
埃文凯瑟关上门,灯光又浓重了些,“怎么样,你觉得它美丽吗?”
宋晴点头,“不可方物,我都没勇气站在它旁边了。”
他笑了,鼓励她,“别担心,你足够与它匹配。”
她差点为他这句话而脸红,不过她还是先将包放下,随后脱下大衣,搭在埃文凯瑟伸出来的手臂上,她走到那盏灯的旁边,有点手足无措,那光霸道地攀附在她的身上,与那件深紫色的旗袍亲密无间,灯体上夸张可并不庸俗的牡丹祥云与她身上的花朵相呼辉映。
埃文凯瑟正了正身体,那是开始认真观看的下意识动作,他盯着暗影中的姑娘无声感叹:你看,她只是站在那里,竟绝无仅有的美丽。这是他未曾想过的。仿佛她是从遥远神秘的东方而来到他的梦中一般。
被他看得窘迫,她随意找个问题,“您,你们是专门为它布置的这间屋子吗?”
埃文凯瑟再抬眼看她脸的那一瞬已经冷静下来,他依然微笑着,“不,每一件重要成品面世前都会在这里展示,你美极了。”
“…谢谢。”她缓慢僵硬地转个身,假装是在仔细看灯,“怎么样,你觉得它够东方吗?”
“是的,非常的。”
“那我的任务完成了?”
“是的,完成的十分出色。”
“想不到我还是有作用的。”
埃文凯瑟走到桌子旁示意她去坐一会儿喝点东西。显然他没有送客的意思,不过这样也好,她喜欢和他呆着。他们面对面坐着,她手里握着他亲手泡的咖啡。
“我一直知道欧洲人做的宣传片总是会掩埋你们的魅力,但中国姑娘们实在应该常穿这样的衣服,它真的很美。”
“…几乎没有人会穿它上街。”
“那真是太可惜了。”
“您很喜欢?”
他忽然笑,“是的,但最喜欢看你穿。”
她一愣神,指尖被咖啡杯烫到,她又想起那份报纸,“还记得我第一次遇见您的时候吗?”
“记忆犹新。”
“其实那时,我并不知道您是谁…”她看着他的眼睛,斟酌着,“不知道您是如此的…”她忽然找不到什么词语来形容了。
“我知道。”他是知道的,从他看到她,他就知道这是个不知道自己是谁的小家伙,他的判断力从不出错,当然,除非她在奥斯卡颁奖典礼上获过奖,“之后是怎样知道的?”
“我在便利店兼职,那天刚好是早班,我看到一份八卦娱乐报。”她的拇指摩挲着咖啡杯的杯面。他挑眉,显然知道那份报纸的存在,“哦,你说那个,我的朋友们都把那版报纸当笑话看的。”
“为什么?”
“你真的认为那么多有钱且英俊的男人会是单身?”
她瞅瞅他,第一个想到的是,我不觉得他们英俊啊,“难道那些是假的?”
“不完全是,至少从事的行业以及生日血型是真实的。”
她盯着杯子里飘来飘去的肉桂末,“那么您的那些呢?”您,是单身么?
埃文凯瑟怎能听不出她真正想问的,他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理论上我是的,至于为什么是理论上,你不会想知道的,小太阳。”
无比模棱两可的回答,但宋晴还是勇气可嘉,“这身衣服本来是我要在学校的圣诞晚会上穿的。”他的双手交叠在一起,思考着女孩这句话的深意,“那你的舞伴一定很幸运。”
“我还没有找到舞伴。您,会去吗?”邀请的意图如此强烈。
“…小太阳,格林小姐约了我。”
她仿佛听见了自己的肺炸开的声音,她拿起外衣站起身,强装的笑容怎么也掩不住脸上不知名的羞愤,“时间不早了,凯瑟先生,我得回去了。”
埃文凯瑟跟着站起来,试图让她冷静下来,“我们应该去吃个晚饭。”
“我吃过了。谢谢您。”
“可现在才4点。”
听见他口气中的笑意,她什么都不再想,气冲冲地开门乘电梯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