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我不能言说的伤》冷宫安家

8、8.那些沉淀了很多年的往事

　　萧晗挎着书包走出食堂的时候已是吃饭的高峰期了，小道上人来人往，大家纷纷奇怪的看着那个坐在地上抱着大白杨树干的男人，像在看一个神经病。

　　萧晗一步一步走过去，在他面前站着。

　　男人抬起头，冲他傻笑。

　　“曾安，你回来啦？”他说。像很多年前那样，他兴高采烈的站起来，然后搂着萧晗笑，嚷嚷“你回来啦？我有很乖的在这里等你呢，没有乱跑哦。”

　　对于他忽然能开口说话，萧晗一点都不惊讶。他伸手拍了拍他的背，沙哑着嗓子说：“乖，我们回家。”

　　不知是谁，悄悄红了眼角。

　　有多少年了？十几年了好像，具体的记不清了，反正很久了呢。女孩子说。

　　那个回忆起来连背景都是暗色的年代，他遇见他，倾心他，向他告白，他们在黑暗里牵手，在月光下接吻。他们也许有过海誓山盟，也许，什么也没有互相承诺。

　　两个男人之间，可以承诺什么呢？

　　他也许只是这样，看着他的眼睛笑，在茂盛的大白杨树下等他，等他回来，一起牵手，慢慢走回去。

　　听说他以前上学的时候不是哑巴，成绩优秀，声音很好听，好像还在广播站做过站长。另一个男人啊，每天都会在广播站的门口等他。

　　听说啊，他妈妈是在他上了D大之后特意托人在食堂找了一个位子卖馍夹菜的，说是只有这一个孩子，母子两相依为命，日子也还过得去。谁想到，会发生那种事呢。

　　听说啊，他两还试图私奔过，不过不知道为什么后来又回来了。回来了之后，那个男人就成了哑巴，还患上了精神病。

　　听说啊……

　　你说另一个男人啊？几年前出事死了呢，报纸上还有过报道，是个意外，被歹徒捅了好几刀，死之前眼睛都没有合上，瞪得老大，报纸上看到，吓死人了。

　　……

　　零零碎碎，细细碎碎，是一段不完整但却真实的过往。

　　没有人知道为什么会分开，为什么会哑巴，为什么精神病，为什么，会死去。

　　那些停留在知情者脑海里的，也许只是一段模糊的不大情愿回忆的过往，被迫说出口，却又胡乱加上了自己的猜测，扭曲了事实的本来面目。

　　而本来面目，又是怎样的呢？

　　没有人知道。

　　知道的人，一个死了，一个傻了。

　　唯一能确定的，那段过往，永远的停在了过去，它幸福而又悲伤。

　　大妈接了萧晗的电话，很快的赶了过来。她拉着男人的手，责怪他，“让你不要乱跑你怎么不听！还非要来学校！这里有什么好的！”

　　却又心疼的落泪，“你要是出了什么事，让妈妈可怎么办？”

　　男人只是笑，他抬手擦去了大妈眼角的泪，单纯的笑。

　　只是笑，却，不说话。

　　大妈跟萧晗道谢，“小晗，麻烦你了，我这儿子……”

　　萧晗打断她，并不在意，他说：“没事的，大妈，我都知道……”

　　都知道，明白你的苦衷，明白你不想让他回到这个伤心的地方，受别人的白眼和嘲笑。

　　可是大妈，你知道吗？这也许是在那个人走了之后，唯一一个能让他怀念的地方。他是傻了，可是有些东西，留在心里，拿不走抹不掉，傻子，他也有感情。

　　如果您是真的爱他，那么你为什么看不出来他眼里只有绝望。

　　在知道那个人永远不会回来之后，他是不是也曾有过死亡的念头？是什么让他仍然活着，过着这种生不如死的生活。

　　您难道，全然不知吗？

　　亦或是，明明什么都看的清楚，什么都太明白，所以宁愿让他痛苦，也不舍得让他离开。

　　将两人送出门，萧晗靠着墙壁发呆，男人最后离开之前看他的目光深深印在了脑海。是感激？释怀？他不知道。他的眼角有些红心里很痛，他想一定是中午的饭菜加了太多的辣椒油的缘故。他拿起手机给莫栩打电话，他现在脑子一片空白，什么都不知道，去他妈的四级，去他的不见面，他现在就想给那个人打电话。

　　那边很快被接起，他突然想到，似乎每一次给莫栩打电话，都是这样快速的被接起来，不管是他在上课、自习、吃饭、或者睡觉，很快，几乎就是刚打过去那边就接了。

　　从来没有慢过。

　　“喂，是我。”萧晗哑着嗓子开口。

　　那边沉默了半天，然后萧晗听见关门的声音，莫栩应该是在上自习。“你怎么了？”他问。

　　“没事，就是忽然想给你打个电话。”

　　莫栩没有说话，过了很久，他又问，“你现在在哪？”

　　“在外面。”萧晗如实回答，他现在很累，不想在和莫栩打哈哈。

　　“我马上过来。”

　　萧晗挂了电话，他靠在墙壁上，笑了笑，“真是个傻瓜。”

　　不知道是在说谁，然而眼角却滑了一颗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