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中世纪架空]黑孔雀王朝》宅腐猩猩

5、3.

　　3．
　　在等着上菜的功夫，我们的好马尔福男爵一边热情地赞美着斯内普修士送给自己的那把年纪大概与邓布利多平齐的作为战利品的破剑，一边察言观色，隐约觉得对方似乎被自己的热情洋溢的赞美弄得有些尴尬。
　　——呵，还是个雏儿呢。
　　卢修斯拿起勺子，准备对着开胃菜下手的时候，斯内普修士忽地咳嗽了一声：“让我们感谢上帝。”
　　——呃。
　　卢修斯已经快记不清自己上一次在饭前感谢上帝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大概是他在十七岁去伦敦履行爵位继承手续，被“圣贞女”米利森特女王宴请的时候？反正在斯莱特林伯爵手下的时候，那是谁都没有感谢上帝这份心思的。
　　卢修斯马上放下餐具，假装虔诚地合起了双手，闭上了眼睛。
　　让卢修斯惊讶的是，他听到的竟然是流利的拉丁文： “感谢耶稣基督，我们的救主，是你创造了一切，是你赐予我们食物……”
　　——天啊，这斯内普修士，居然还是个有真才实学的？要知道，就算是坎特伯雷修道院出来的最能干的修士，哪怕他看见一块地，就能知道地里出产多少粮食、该收多少十一税，都不一定能够读下来拉丁文或是希腊文圣经的第一页呢。至于读过几本神学著作的，在连年“持剑传教”的英格兰修士中间，恐怕就能超过不少修道院院长了。
　　卢修斯一边琢磨着一会儿该如何赞颂斯内普修士的才学，一边暗暗觉得：如果不去看他那可怕的形象的话，他的声音还是挺好听的。
　　“……我们是如此地感激这一切。望那圣灵，永驻我们的心间。阿门！”
　　“阿门！”卢修斯带着作为陪客的克拉布和高尔两位骑士一同念道。
　　卢修斯知道，向自己宣誓效忠的那两名二百五骑士刚刚一个字都没听懂。这会儿，他们俩个心中恐怕除了食物，什么都没有。要敷衍斯内普修士，还是得自己一个人上阵。
　　“斯内普修士，您的博学和虔诚真是令人赞叹。”卢修斯顿时将语言从乡下人使用的英语换成了学者使用的拉丁文。至于克拉布和高尔么，他们其实也没有听懂的必要。
　　黑头发的修士似乎有些惊讶于卢修斯流利的拉丁文。他一边将大勺的鸡肉沙拉舀进自己的盘子，一边用拉丁文回答道：“一切荣耀归于我们的救主。”
　　卢修斯暗中恼火：他妈的，我夸奖他的勇武也不得他的欢心，我赞美他的博学也被他噎回来了，他的弱点在哪里呢？
　　然后，卢修斯看到了黑发修士那几乎可以跟克拉布和高尔相媲美的吃饭速度：我的好上帝啊，他这是，贪吃？哦，好吧，算是他来对地方了。在斯普劳特女士的教导下，我家的厨子可比斯莱特林伯爵家的厨子都出色呢。
　　但仔细稍一观察，卢修斯发现斯内普丝毫没有享受食物的味道，甚或是享受咀嚼这一动作的意思。那年轻的修士的反应，就好像是有人跟他抢夺食物一般。
　　——呃，好吧，考虑到克拉布和高尔的存在，也确实有人跟他抢夺食物。
　　卢修斯心中有了计较：霍格沃茨修道院还不知道把修士们饿成了什么样子呢。但他这么吃下去……
　　于是，卢修斯不得不提前用拉丁文提醒了年轻的修士，接下来还有主菜，以免这位教士用沙拉把自己填饱，一会儿肚子里没有位置吃下其他的东西。
　　在听说了接下来还有主菜之后，这位年轻的修士的进食速度果然慢了下来，并开始以期待的目光看着上菜的方向。
　　卢修斯一边吃着沙拉，一边仔细地端详着黑发的修士：如果忽略灰扑扑的脸色的话，这教士看上去还真年轻呢。他有多大？十八岁，还是十九岁？正是能吃的年纪。霍格沃茨修道院里的伙食大概不怎么样，这教士又是勤练武艺的人，估计是长时间没怎么吃饱。看他刚才居然能从克拉布和高尔的联合包围之下抢到那么多沙拉的样子，估计是在跟别人抢食物方面很有心得。
　　接下来端上来的第一道主菜让那黑头发的修士瞪直了眼睛：一个巨大的托盘上边，一只被烤得金黄的乳猪四周，点缀着作为配菜的两只烤鸡和两只烤鸭。
　　——果然是被饿狠了的。
　　就在卢修斯打算欣赏斯内普修士是如何绕过克拉布和高尔的包围圈，在那只乳猪身上发挥他的剑术的时候，他发现那小教士克制地让自己的眼睛避开了乳猪，只是发泄一般地用随身携带的匕首切下了一只鸡腿。
　　——咦？这是怎么回事？
　　卢修斯在他不甚虔诚的宗教学知识里搜索了半天，才想起来，似乎是圣本尼迪克教皇曾经发布谕令，说是除了体弱者之外，修士一律不得吃四足兽的肉。但是，这一谕令很快被善于变通的修士们篡改得近乎无效了。首先，大家一致同意，动物的内脏不算肉。其次，熏咸肉也不算是四足兽的肉了。再然后，经常“持剑护教”的修士们就集体“体弱”了。以至于，后边的某位坎特伯雷主教还曾经发布谕令，命令每天“体弱”的修士不得超过修士总数的一半。（注1）但是，在连年内战的不列颠，实际执行情况么……
　　——好吧，这位年轻的修士还是多少记得这条谕令的。或者说，他只是在我的面前装相？
　　卢修斯忽地有些后悔自己暴露了自己的博学了：有可能，是斯内普发现了我也懂得拉丁文之后，害怕我知道修士不得吃肉的规则，才忍住了对乳猪的渴望的吧？看来，以后得让人把他的食物单独送到他的房间里了。呃，不对，如果他要装相到底的话，他还得遵守另一条谕令，坚持在公众场合吃饭呢。
　　同时，卢修斯想起了另一条更加可怕的谕令：周三、周五和周六不准吃四足兽的肉！在斯内普修士到来之前，马尔福老爷的领地里没有任何人遵守这条戒律。呃，今天好像是周三……
　　卢修斯在每周有一半的时间不能吃肉和承认自己体弱之间挣扎着，恶狠狠地给自己切了一块乳猪肉。
　　与此同时，在斯内普、克拉布和高尔三个人的共同努力下，第一道菜中的肉飞快地消失着。
　　卢修斯看了看斯内普盘子边堆得整整齐齐的鸡鸭骨头，再看看克拉布和高尔被自己教导了多年，却仍然扔得到处都是的猪骨头，在一瞬间觉得那名小教士还是多少可以接受的。不过，考虑到这修士对于食物的渴望，现在说话明显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然后，卢修斯郁闷地想起来，下一道菜的主菜是牛肉，配菜是羊肉，酱料是由牛奶、糖、生姜以及胡椒配置而成的。这岂不是让斯内普没得可吃了？
　　于是，卢修斯悄悄地招来了管家帕金森，让他告诉厨房，把第二道主菜和后边要作为甜品上的鸽子肉馅饼一起端上来。
　　果然，斯内普修士没有动那牛羊肉，只选择对着鸽子肉馅饼下刀。
　　看着黑头发的修士吃得香甜的样子，卢修斯不由得有些奇怪今天的鸽子肉馅饼有什么特别好吃的么？于是，他也给自己盛了一大块。
　　等卢修斯终于承认，今天的鸽子肉馅饼和往日一个味道的时候，他发现自己已经不知不觉地将一大块馅饼都放进了肚子里。
　　接下来的烤鳗鱼也很受欢迎。卢修斯有些头疼地发现，当多了斯内普这名竞争对手之后，他的两名酒囊饭袋骑士似乎更加能吃了。
　　在斯内普修士不紧不慢地对着烤狐狸旁边的撒着大量调料的烤苹果下手的时候，卢修斯觉得这位年轻的修士似乎终于吃饱了，开始有兴趣说话了。那年轻的教士似乎意识到自己刚刚的吃得有些过于凶猛，微红着脸赞美了几句卢修斯的厨子，然后又感谢了天上的父。
　　卢修斯有些头疼：这位不会是真的虔诚吧？
　　在卢修斯暗示了几次，让斯内普开出价码，对方都好像没有听懂一样之后，卢修斯终于忍不住了：“邓布利多主教喜欢什么呢？”
　　斯内普愣了一下，盯着自己的盘子回答道：“人人都知道，邓布利多主教喜欢蜂蜜。”
　　——哦，当然了，那只老蜜蜂。他的意思是我明年的十一税要多交蜂蜜？
　　“当然，霍格沃茨修道院出产的蜂蜜一直相当有名。”卢修斯一边回答着，一边对斯内普察言观色，却发现这年轻人脸上露出了一丝奇怪的神情。
　　斯内普修士张了张嘴，盯着自己的盘子道：“是的，苜蓿花蜜。”
　　——连蜂蜜的品种都要指定？邓布利多可真不愧是名副其实的老蜜蜂。可我这里有些现实麻烦……
　　“我的土地上尚未种植过苜蓿呢。”卢修斯叫苦起来。“而且，我不少的土地从明年开始，应该休耕两年。”
　　这个倒是真的。由于要支持战争的缘故，卢修斯的四分之一的直属土地都连续三年播种，再加上连年的内涝和低温，其产量已经由种1份小麦种子，收5份到5.5份麦子，下降到了种1份种子收4.2份麦子了。虽然说这收成仍然比他那些不懂得种地的邻居高不少吧，但如果继续连续耕作下去，土地的肥力就要被吃光了。更糟糕的是，卢修斯直属的土地里生产的上好的麦子，向来是在整个子爵领里作为种子出售给自由民和佃农的。也就是说，如果卢修斯自己地里不能产出最好的小麦的话，第二年整个威尔特郡都要歉收。所以，卢修斯的直属土地必须好好地保养土地肥力。在卢修斯有四分之一的耕地要休耕两年，还有四分之一的土地最好要休耕一年的情况下，卢修斯实在很难拿出土地来种植苜蓿。（注2）
　　斯内普修士似乎是愣了一下，才说道：“苜蓿正好种在休耕地上啊。霍格沃茨修道院该休耕的土地，至少有三分之一是种苜蓿的。”
　　卢修斯差点儿听傻了：休耕地上种牧草，还能算休耕么？——呃，苜蓿，应该是一种牧草吧？而且，三分之一！这也太竭泽而渔了吧？
　　“而且，休耕两年的话，那正好啊。帕拉迪乌斯的《农事论》上说，苜蓿是可以种一年，收十年的。——嗯，虽然我没见过有人这么干。”说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小教士的脸似乎有些红了。
　　卢修斯惊诧地看着黑发的修士：他竟然读过神学之外的拉丁文著作？而且是《论农业》这种实用性的书籍？这可真是太罕见了。一般的“学者”，也就看看亚里士多德或是圣奥古斯丁，也就自诩博学多才了。就连我的图书收藏中，都没有这样的实用书籍呢。说起来，我可是真的想知道罗马人是怎么种地的。
　　于是，卢修斯实话实说道：“您能介绍一下《农事论》这部书么？”
　　黑发的修士的脸又有些红了：“我也只看过十四卷书中的一小部分，这部书大部分是诗歌体的。”
　　接下来，这位年轻的教士带着一种隐秘的兴奋，开始背诵起了拉丁文的诗歌。
　　享受着修士那动人的嗓音，卢修斯忽然觉得，把一部分将要休耕的土地拿来中苜蓿这种他从来没有种植过的牧草，也许是可行的：按照教士背诵的内容来看，种植一次，收割十年；每年能够收割4到6次；能够肥田；每英亩能产三匹马的草料。
　　当然，更加让卢修斯震惊的，是斯内普修士惊人的记忆力。——或者，他不是专门为了忽悠我，才专门背下来这一段的吧？
　　于是，卢修斯又将话题引向了在他的藏书中有收集的维吉尔的诗歌。至少，圣奥古斯丁曾经指出，维吉尔的诗歌曾经预言过基督出生。这是一个比大多数异教徒著作更为安全的话题。就算这位斯内普修士对用维吉尔的诗歌占卜这种近乎异端的行径嗤之以鼻，卢修斯也能引用圣奥古斯丁的话，来证明自己信仰的纯洁。
　　让卢修斯几乎惊掉下巴的是，斯内普修士竟然也能大段地背诵维吉尔的诗歌。在背诵结束之后，这位值得尊敬的修士还能从维吉尔引述到圣奥古斯丁，从圣奥古斯丁谈到三位一体。以卢修斯十分有限的宗教虔诚而言，斯内普修士的讲述已经超过了他十六岁在牛津混日子时听过的几节神学课，几乎可以跟坎特伯雷大主教克劳奇那个伪君子相提并论了。
　　卢修斯发觉，他真的遇到一位大学者了。
　　——这样的人喜欢什么？我那一百多本的藏书？（注3）呃，那里边《高卢战记》之类的在基督降临之前由异教徒写下的书籍倒是有不少，但好像没有几本神学书籍。
　　让卢修斯喜忧参半的是，没过多久，斯内普修士就有些窘迫地请求，能否向卢修斯借一些书来读。
　　卢修斯本该一口答应斯内普修士的要求，但是……
　　“你需要全身上下洗得干干净净，换上干净的衣服才行。”卢修斯还是要坚定地维护一下自己那些宝贵的藏书的。
　　斯内普修士张了张嘴，似乎想要反驳，但却低下头，默认了卢修斯定下的规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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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注：
1． 这些关于食物的规定和修士们的“变通”都是真的。
2． 英国中世纪的农业的普遍状况，是相当悲惨的。当时，普遍实行的是三圃轮作制，即把所有的土地分成三份，分别种植小麦/黑麦-大麦/燕麦-休耕。十三世纪的农学家的乐观期望是小麦种一收五，但实际上的普遍情况大概是种一收四左右。如果卢修斯对自己直属的土地尽可能地精耕细作，在天气比较给力的情况下，在魔法的帮助下，获得较高的产量，取得较好的种子，然后将比较好的种子卖给自己领下的自由民和佃农，是有可能而且有利可图的。当时的农奴制庄园里，除了贵族（比如卢修斯）和绅士之外，有自由民（包括绅士，约占10%的人口）、农奴（绝大多数）和奴隶（小于5%）三种人。自由民大体上是不需要向贵族服劳役的，过得比较好的有半永久性土地承租权，只需要付很便宜的地租（每英亩1-5便士左右）就行了。而农奴可以分为两种人，一种是有承租土地权力的，大概每周要给贵族服3-4天的劳役作为地租，这种可以叫做佃农（villein）；一种是没有承租土地权力或是能够承租的土地不足以维持生活的，得靠一直给贵族、自由民和佃农打零工为生，这种可以叫做隶农（bordar）。但是，这里不是说自由民的生活一定会比农奴好。比如遇到荒年的时候，农奴们是贵族的重要生产资料，还是要借点儿粮食让他们不要饿死的；但是自由民么，老爷们可等着让你全家“自愿”成为农奴呢；至于没有土地的自由民，那就爱死不死了。
3． 在当时，文盲率是很高的，拥有书籍的人也是很少的，学者们的书也是少得可怜的。曾担任国王产业管理员的十四世纪的英国文学之父乔叟，是著名的作家、学者和藏书家，拥有藏书……六十余本。所以，十三世纪的卢修斯拥有一百多本书的话，那是正经的大藏书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