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火专家》路夏

9、第九章

　　傅祁还记得早上送傅嘉跟管燚去上学的路上，那两个人一路斗嘴的情形，也记得自己说下班来接他们回家时管燚嘴角那浅浅的笑，但是，下午放学后在校门口等待他的，却只有傅嘉。
　　“管燚呢？”傅祁问。
　　“回家了！”傅嘉满脸是掩饰不了的喜悦。
　　“怎么回事？你们两个又……”莫非又跟傅嘉闹翻了？又回租房了吗？
　　傅嘉一见哥哥看他的眼神便郁闷了：“我可没有欺负他哦，今天一直好好的。”
　　“那他怎么——回家？回谁的家？”
　　傅嘉很奇怪地看了他哥一眼，很不以为然：“当然是回他自己的家了，他老爸亲自来学校接他呢！”
　　傅祁“哦”了一声，开车之前又望了望校门口。
　　他都忘了，管燚也有自己的家，自己的亲人的！一直把他跟那老旧的租房联系在一起，竟一时反应不过来他的回家是回哪里！之前从他话中也猜出了点滴，父母应该是离异的了，他还替管燚心酸，这父母也太不负责任，放任一个十六岁的未成年人在外租房不管不顾，还要他打工赚钱养自己。现在想来也许人家父母只是提早踢儿子出来体验生活而已，该温情的时候还是会有温情的。是他白担心了。
　　傅嘉迫不及待地从书包里摸出一张纸来拿到他哥面前献宝：“哥、哥，我终于自由了！”语气突然急转哀怨：“哥哥卖弟弟，真心酸！”
　　“不是卖，是倒贴！”傅祁再一次纠正。
　　傅嘉脆弱的小心肝再一次泣血：“我就那么不值钱吗？再怎么说也是大帅哥一个，为什么要沦落到倒贴？怎么说也值……”
　　“值多少？”
　　“值……值……很多……无价了！”
　　“脸皮挺厚的嘛！不过，你要是再经常惹祸就没价了！傅嘉，你哥的心脏不是金刚石做的，禁不起考验的，不要隔三差五就让我接到你被送进医院的消息，知道吗？”
　　傅嘉黯然，低头说：“哥，对不起。”
　　傅祁欣慰而笑，空出手揉揉傅嘉的头：“这才是我弟弟，无价的！”
　　傅嘉抬头看他哥，笑容灿烂连阳光都无法比拟。
　　晚上傅嘉去洗澡时，傅祁看到他将研究了一个晚上的协议书放在茶几上，便拿过来看。
　　协议书本来就是他写的，字迹是他的，自己当然认得出来，不过现在协议书上除了他的字迹跟管燚当初的签名外，空白处还多了一些东西。
　　中间画了一个大大的哭泣的头像，旁边注着几大个字——我、亏、大、了！一看就知道是管燚还给傅嘉之前补上的。傅祁看了忍俊不禁，可以想象他把协议书还给傅嘉时那种肉痛不舍的表情。
　　哭泣头像边上又多了一串用另一种颜色的笔画的脚印，还跟着歪歪斜斜几行字——哈哈，大爷我又活了。踩死你的黄毛铁公鸡，哼，拿我当保姆？做梦！这笔迹连猜都不用猜就知道是傅嘉的杰作了。
　　都是小孩子脾气啊！
　　傅祁拿着纸看了又看，笑过后却开始攒眉头。
　　看来他是真的回家了，不再需要保姆了，不然也不会将视为救命符般收藏着的协议书还给傅嘉了。
　　人走了，协议书也还了，责任也完了，傅祁却不知自己为什么没有松一口气的感觉，心里反而有点失落，为什么呢？
　　傅嘉洗完澡出来看到他哥拿着那张纸，却不知想什么都想得出神了，连他站在他面前都没反应。
　　手上的纸被抽走了，傅祁才回过神来。协议书被傅嘉拿在手上在他面前晃来晃去：“哥？”
　　“不撕掉吗？”以傅嘉的心性，换了往常的话，早该拿到这东西的时候就把它撕得稀巴烂的。
　　傅嘉正经地摇头说：“这东西我要收藏着，这可是你曾经把我卖掉的证据呢！”
　　傅祁也就由他去了。“管燚还有没有说什么？”还是忍不住问出口了。
　　傅嘉侧首想了想，说：“嗯……叫我明天上课时顺便把他的东西带去还给他，没了，哦，还有，那家伙一直说一直说便宜我了，什么嘛，也不想想是谁占谁的便宜！”
　　“哦！”
　　傅家兄弟俩的生活又恢复到管燚没来之前的步调，傅嘉依旧赖床，放了三个闹钟依旧叫不醒，每天早上还是要哥哥去揪他起来踢进浴室。傅祁每天早上都会送弟弟去上学，却从来没有在校门口看到那个黄头发很爱钱的少年。
　　生活依旧继续着，就在傅祁认为傅嘉肯定忘记那个在他们家比在自己家还嚣张的少年时，吃饭时傅嘉突然说：“那家伙的头发长出来了！”
　　傅祁一顿：“谁？”
　　“黄毛——啊，不应该叫他黄毛了，铁公鸡，真的是变成没毛的铁公鸡了，哈哈……”
　　“管燚？怎么啦？”
　　“哥，我没跟你说吗？那家伙离开我们家过了两天就剃了个光头了，说不定真的让他碰到了有新开的店需要光头做模特呢！后来他一直带着棒球帽，我今天才看到脱了帽子的样子，头发长出来了，有这么长吧，呵呵，像小杨梅！”傅嘉笑不拢嘴，一想起铁公鸡变没毛的样子又忍不住捂着肚子笑。
　　从管燚离开后，傅嘉就没在他哥面前提过他半个字，今天是第一次。
　　傅祁边吃饭边看傅嘉笑到地上打滚。
　　长出黑色头发的管燚吗？再次见面，或者认不出来了吧！
　　其实傅祁的担心纯属多余，过不了几天，当他在熙熙攘攘的街头与管燚重逢时，他还是一眼就认出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