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第十四章 自从见桃花，如今更不疑（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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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秋的普林斯顿有落叶蹁跹，有人群熙攘，有叶乔和喻沐晨的重逢，还有，沈嘉珞和苏玥的相遇。
可惜，二十一岁的苏玥还是一个满心只想着混耍的鬼丫头。不谈恋爱，不愿回生活了十八年的城市定居，不轻易予以承诺。所以，美国之行对苏玥而言完全便是一个无法拒绝的诱人提议。苏玥的人生计划是，趁年轻的时候玩乐一番，等年纪大些再谈婚嫁。所以，计划外出现的沈嘉珞，对苏玥而言，就是常蹙起的眉，和笼罩心的烦。
沈嘉珞和喻沐晨的住所是一栋两层楼的房屋，前院有整片草地茵茵，后院是一片空地，角落里有篮球架。另一侧还收着球网。
苏玥站在房子前，用手挡着阳光，眯着眼睛感叹道：“竹马。这儿不错哦。”说完又转过头对叶乔说道：“乔乔。不用担心了。这样，能差到哪儿去？”此时恰有阳光大片洒下来，罩在苏玥身上，有点晃眼，看不清眼前人的表情。但是站在苏玥斜后侧的沈嘉珞听着苏玥轻快的声音，仿佛就看到了她噙着笑的嘴角。
这是一个有意思的女孩。
这是沈嘉珞对苏玥最初的感受。
北京的春末有苏玥最讨厌的柳絮飘飞。
苏玥对柳絮过敏，即使在微热的春末，除去了冬装，苏玥也要戴着大大的口罩。
苏玥出了地铁站，走了大约十分钟路程，终于找到了培训大楼。站在大楼楼下，苏玥抬头望着高耸入云的大楼，感到春日阳光的刺眼，不禁抬手用手挡着阳光。
“这么多年了，你还和第一次见面一样。”身旁传来沈嘉珞的声音。苏玥一惊，转身侧头吃惊地望着沈嘉珞。
“你…….!你怎么…..？！”苏玥还觉得是自己前一夜坐夜班机没休息够造成的幻觉，赶紧闭眼摇头，再睁眼。却还是看到眼前穿着白衬衣系着领带的沈嘉珞笑着又开口说道：“明明嫌阳光刺眼，还是要眯着眼睛往上面望。”
苏玥真的有一种逃不开的挫败感，再加上原本休息不够造成的心情烦躁，一股气窝在心里，也不压抑一股脑就蹦出来：“怎么哪儿都有你！”说完，又觉自己是太过苛责，立刻又内疚不已，只好闭紧嘴不言语。
倒没有想到，沈嘉珞扑哧一笑，看着苏玥回道：“旁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女朋友在和男朋友闹别扭。”
苏玥狠狠看着沈嘉珞，但又怕再说下去真就成了沈嘉珞说的那种状况，但又不甘心被就此误会，只得咬着嘴唇转过头去。可越想越觉得可气，于是提步就往前走。
“苏玥。”尚迈出几步，身后就传来沈嘉珞的呼喊。
苏玥停住脚步，但也没有转身回头。
沈嘉珞也不知道自己叫住苏玥还能说些什么。该说的，不该说的，这些年都说给她听了。可是，平时爱笑会怒的她一听到自己的心声就变得少言寡语，平静得沉默得让自己害怕。
沈嘉珞心里叹了一口气，哎，这个有意思的女孩啊，我该拿你怎么办？
听见沈嘉珞脚步慢慢走近，苏玥又皱起了眉，心里也叹了一口气。
“苏玥。春日阳光晃人眼，别老是盯着看，眼睛受不了，人也容易眩晕。”耳边是沈嘉珞低浅的声音。
苏玥不转头，闷闷地说了一句：“我还有事，先走了。”说完往前小跑了几步，又觉不妥，自己并无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怎么就要这样落荒而逃。于是止了奔跑的脚步，侧转过头，向沈嘉珞道了一句“再见”，却也并没有看沈嘉珞的表情，说完便昂着头正儿八经地往大楼走去。
沈嘉珞看着慌张又强装镇定礼貌的苏玥的身影，忍不住笑了起来，笑着笑着也忍不住一丝苦涩爬上心头。
“玥玥！起来没啊！”门外是大声的敲门声，和叶乔喊起床的呼声。
苏玥醒得心不甘情不愿，开了门，黑着脸看着门外激动的叶乔。
“玥玥。你怎么还在睡啊！快，穿好衣服，我们出去晨跑！外面空气好清新！”叶乔冲进屋，从苏玥的行李包里开始翻找运动服。“找到啦！玥玥，快换上吧！”叶乔转身看到苏玥还站在门口，一脸木然。“玥玥。你干嘛呢？”
“我还困的很。我不去了。”苏玥打着哈欠，慢慢踱步往床边走。
“乔乔。苏玥要是没醒，你就等她多休息休息吧。”门外传来渝沐晨的声音，但并没有见到他人。可见为了避嫌，渝沐晨站在门外的走廊上劝叶乔。
“谢谢了，体贴的竹马！”苏玥打趣到，又指着叶乔说：“你看看，你家竹马都知道体恤我这些倒时差的人，亏得你还是我的闺蜜！”说完，苏玥已经坐到床上。
“不过，苏玥。你还是先起来吃个早饭再继续睡吧。”渝沐晨在门外继续说道，“一会儿我们都要出去，一会儿你醒了找不到吃的。”
正在钻被窝的苏玥纵使再困，听到渝沐晨这样有理有据的劝告，确实也不好直接拒绝，只得答应。
苏玥一边收拾着自己，一边埋怨叶乔：“叶公主！你没良心吵我就算了，也不考虑一下睡在外面的你家竹马的朋友吗？”
沈嘉珞和渝沐晨住在不同楼层。一楼是共用的厨房和客厅。顺着一楼的楼梯往下，错了一层出来便是沈嘉珞的活动空间。有独立的小客厅、洗手间、浴室和卧室。再往下的负一楼是一个由地下室改造的洗衣房和工具房。渝沐晨住在二楼，有洗手间、浴室和卧室。因此外面看只有两层楼的房子实则应该算有四层楼。苏玥进屋之后才方看清整栋楼的构造，也不禁大赞别有洞天！
楼上自然是留给叶乔和喻沐晨两个久未相见的小两口，沈嘉珞出于照顾女孩子的好意，主动让出了自己的卧室给苏玥，自己就睡在卧室外小客厅的沙发床上。苏玥虽然感恩这个素未谋面的男人的照顾，但是出入卧室都要经过沈嘉珞暂居的客厅，确实不够方便。自己尚且能不出卧室便不出，此刻叶乔却大喇喇地就在卧室外大吵大闹，苏玥也不禁埋怨起叶乔的无所谓。
“好啦。人家沈嘉珞早就起来了。你以为都像你这个睡神啊？”叶乔一边帮着苏玥整理床铺一边轻快地回答着。“再说了，我们两一起来的，我怎么就不像你倒时差倒得那么艰难。”
苏玥揉着肩膀，翻了一个白眼，跟着叶乔一起上楼：“是是是。谁让你年轻！”
坐电梯的人颇多，苏玥只好转了路径，选择爬楼梯。
好在楼层不算高，9楼而已。苏玥一边想着，一边松掉口罩的一边系带。
苏玥其实是很不喜欢爬楼梯的。这事除了家里的白音蕥知道，也就只有付新清楚。所以以前每次去付新租的房子时，苏玥爬楼梯爬得总能撅起嘴。付新总是一边牵着苏玥往上爬，一边哄着苏玥。尽管不乐意，可苏玥从来没有减少去付新住处的次数，还常常大包小包往付新家里搬。以至于后来付新搬了电梯公寓，苏玥感叹起那段周周爬楼梯的日子都觉得不可思议。
因为某个人，很多时候不喜欢变成了能克服，不习惯变成了能迁就。苏玥现在再爬楼梯也不会有丝毫不乐意了。有个人就是能这么轻而易举改变自己的喜恶，不费吹灰之力。
“玥……玥？”头顶突然响起一声惊得苏玥抬起了头。可是比在这楼梯间听见有人叫自己小名更可怕的是看见前任吧。
付新左手拿着手机，距离耳朵有些距离，显然是正在打电话却因为突然在此撞见苏玥而忘了电话那头的人。苏玥并没有说话，只止住了脚步，在半层楼梯下重新戴上了口罩。
付新突然拿起手机放在耳边，轻声说了句，我这儿还有事，待会儿再给你打，就匆匆挂了电话。
苏玥想自己今天真是出门不利，走了一个沈嘉珞，就迎来一个付新。
“玥…….玥。嗯，你好。你……怎么在这？”
苏玥还是没有说话。付新只好继续说道：“哦。我来总公司汇报工作。恩…..没有想到会在这儿遇见你。”
苏玥身旁恰好是对外的窗户，苏玥转头看向右侧窗外的景色，多希望自己现在是武功高强的女侠，直接转身飞出这大楼再遁匿得无影无踪。
“你来北京是……出差吧？”付新还在小心地问着。“嗯…….”
苏玥不想继续听完，直接打断付新的话：“我很好。我不准备和你做朋友。”苏玥声音清冷平静，可笼在口罩下的鼻头上已经出了密密的一层汗。说完这两句完全不相关的话，苏玥方转过头，望着付新又道：“我先走了。”
苏玥转身从本层楼的楼梯间的出口进了大楼，连擦身而过的接触都不想留给付新。
一走回大楼，就感受到外间的阳光自落地窗户洒进来。一室温暖。可苏玥丝毫感觉不到。
一楼的客厅和后院相连，中间隔着整片玻璃门。而厨房是开放式的，与客厅相连。两个男人为了方便省事，直接就在厨房和客厅过渡处安了一张吧台桌，坐在吧台卓旁吃饭能看见整个后院。
苏玥一走到客厅就看到沈嘉珞一个人在厨房里忙着，清晨的阳光已经开始星星点点地漏进后院和厨房。喻沐晨也正好从二楼上下来。
沈嘉珞招呼着苏乔二人走到吧台桌前。两人刚一落座，沈嘉珞就各放了一个盘子和一个空杯。盘子里是三明治。
“你们两早上是习惯喝牛奶还是果汁？”沈嘉珞看着两人温和地问着。
身后喻沐晨回了一句：“乔乔和我一样，都喜欢喝果汁。”
沈嘉珞听完给叶乔面前的空杯里倒满果汁之后，笑着看着苏玥，等着苏玥的答案。
“我也喝果汁。谢谢。”
沈嘉珞点了点头，重复了倒果汁的动作。又转身从身后的厨房台面上拿出自己的盘子坐到了苏玥身旁。
苏玥注意到沈嘉珞的三明治的吐司是专门用烤箱烤过，呈金黄色。而且沈嘉珞喝的是还冒着热气的牛奶。
喻沐晨这时也在叶乔身旁坐下，哄着叶乔多吃点。
“苏玥？对吧。”沈嘉珞突然开口。
“嗯。对。”
“昨晚休息得好吗？”
“哦。还行。”对着施予援手让出自己卧室的人，苏玥当然不可能说自己在他的房间里辗转难眠吧。
“我看昨晚你很晚都没有关灯睡觉，估计是时差倒得不顺利吧。”沈嘉珞喝了一口牛奶。
苏玥心想，果然这样不方便，赶紧抱歉地说道：“不好意思，我昨晚是不是影响你休息了？”
沈嘉珞起身又倒了一杯牛奶，一边递给苏玥一边说道：“没有。你第一次来美国，我估计第一晚都睡不着。一会儿你既然不跟他们两出去晨跑，不如喝杯牛奶，有助睡眠。”
苏玥来着递过来的热牛奶，笑着道了谢。
“玥玥。你真不和我们去啊？”叶乔嘴里还包着三明治，嘟囔着问苏玥。
苏玥单对着叶乔当然是想什么就说什么，哪儿用多管什么。可是现在旁边还坐着一个不甚熟悉的外人，理所当然回别人的卧室睡回笼觉让苏玥觉得似乎不太好开口说是了。
苏玥只好回道：“我这儿醒都醒了，早饭也吃了，还怎么睡的着啊。哎，我跟你们一起出去吧，不过我确实没什么精力晨跑，我就走走吧。”
“好啊！我就说你不能错过这么好的环境！那，快吃吧！”叶乔开心的搂了搂苏玥的肩膀。
听了一上午的培训课程，苏玥早饿的前胸贴后背了。一等讲师宣布上午课程结束，立马收拾好东西出去觅食。为了怕再遇见付新和沈嘉珞，苏玥只得绕远些找了一个快餐店点餐。
点的快餐套餐里配了一杯热牛奶。
苏玥看着热牛奶无可避免地想起了沈嘉珞。
苏玥喝完牛奶，起身帮着收拾杯碟。沈嘉珞站在洗碗机前接过苏玥递来的东西，并不阻止苏玥的帮忙，但也不忘道谢。这是一个自己的事情理应自己做完的平等世界。主人对客人的尊重是让客人“make themselves at home”, 而非中国传统中的客人只需坐着一切不动。这点，苏玥在接下来的日子里体会得尤为深刻。
喻沐晨再次征求了苏玥的意见无果之后便带着叶乔单独去晨跑了。苏玥本就没休息够，只想静静在周围随意走走就返回住所。苏玥将外套上的帽子套上头，慢慢走着。眼前是干净整洁的两车道，因是住宅区，专门有为行人修造的绿道，紧邻每处住宅的前院。放眼望去，接天的黄和铺地的绿，纠纠缠缠却意外和谐。
苏玥闭眼深吸了一口气，感受到清新的空气和偶尔飘来若有似无的花香，烦躁的心情平静了许多。再睁眼时便直接望向天空。此时，太阳刚刚升起不久，有云朵遮蔽了其光芒，并不暖和，但看着并不刺眼。
“你很喜欢看太阳？”沈嘉珞小跑了一圈回来，看到慢悠悠走在绿道上的苏玥望着天空。
苏玥笑着回头说道：“是啊。”又问:“难道，你不喜欢？”
“我喜欢阳光，但不喜欢看太阳。”
“喜欢阳光，却不喜欢看太阳。你这是典型的得了便宜还卖乖！没有太阳哪儿来的阳光？你不爱本体，却又爱着他给予的便利，这是什么道理？”
沈嘉珞并不说话，看着帽子里熠熠闪光的那双眼睛，缓缓才说了一句：“你倒是挺有意思的。”
“爱屋及乌，懂吗？”苏玥笑着说道。
爱屋及乌，这样浅显的道理，沈嘉珞懂得晚却做得够持久。特别是苏玥爱的一切。
下午上完课后回酒店的路上，苏玥看到街道两旁刚刚发芽还稀稀落落的树和脚边尚未复绿的草坪，突然想起了那时在美国日日早上散步走的绿道。那时，身旁还有一个人陪自己说话。不知道为什么那个时候并不讨厌他，今天早上见到的时候为什么心里就觉得莫名的烦躁呢。苏玥想不透，拍了拍脑袋，便往街对面走去。
一声急促的刹车声和喇叭声突然自苏玥左侧响起。苏玥扭头看时已经看到逼近的轿车，慌忙之下下意识向右侧跑去，好在轿车也及时向右侧刹车，才避免了撞倒苏玥。但苏玥也因为避闪不及摔倒在地。脚踝处传来的尖锐的疼痛感让苏玥心里大喊不妙。强忍着站起身，试着走了几步，见能克服，便向急奔来道歉的司机说没事。
开车的是一个年轻的女孩子，可能是第一次遇见这样的事情，神情惊慌，不停弯腰道歉。苏玥只想赶紧回酒店休息，末了竟变成了苏玥安慰了女孩，才得以脱身离去。
苏玥咬着唇，皱眉走了几步，突然有人挽住右手臂，使了力扶住苏玥。苏玥转头一看却见到付新看着自己。
苏玥突然想起来，当时到美国没几天因为救自己而被轿车撞断腿的沈嘉珞。后来自己也是这样日日搀扶康复中的他走路。用了所有力气，赔了所有小心。
和现在一样，受伤的人爱着搀扶着自己的人，却没有未来和承诺。苏玥突然觉得一切都变得好可笑，好可悲。
我爱着你，你爱着他，他却爱着她。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第十四章 自从见桃花，如今更不疑（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