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地日草

9、第 9 章

　　伊达政木最后还是被我从身上踢了下来，在一切结束之后。

　　我拉扯住被子遮住胸部，冷冷的看着倒在一旁的他，声音漠然：“大人尽性了吧？”

　　他没有说话。因为刚才的不设防，所以被我踢下身体后以一个滑稽的姿势倒在旁边，现在他一动不动，维持着那样东倒西歪的样子。

　　对此，我毫无同情心。身体上的疼痛早已消磨掉我对他的最后一丝同情，现在不客气的下达逐客令：“请您离开。”

　　伊达政木定定的看了我许久，眼神里有不知名的情绪起伏回荡，变幻成无尽风云，暗潮汹涌。最后这个男人竟然笑了起来。

　　他慢慢坐起身，慢条斯理的穿起衣服，又不紧不慢的打理整齐。

　　然后伊达站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我，又回到了初次见面时那个冷静精明的商人。我从他的脸上读出了嘲讽的表情，他冷笑着望着我道：“果然还是那只高傲的金丝雀啊，清姬。”

　　我默不作声的抬头和他对视。

　　伊达的目光虽然已经平静下来，但其中的恶毒却清晰无比。他一字一句的道：“我本以为我已经征服你了，看起来，还差得远呢。”

　　我微微一笑，毫不畏惧的回答：“大人过奖了。清姬不过一名艺妓，哪有什么傲骨。”

　　伊达扯动嘴角，要笑不笑的样子：“你也不用谦虚。河上万齐是吧，我也不是什么都不知道。倒是你，你知道他是什么人吗？”

　　我笑着说，尽力用最平淡的口吻反问他：“他是什么身份又和我有什么关系呢？”

　　伊达政木笑了一声，似乎在不屑这段感情，又似乎了然我的结局。他整了整衣襟，弹开上面莫须有的灰尘，礼节性的说了一句：“那就祝清姬你幸福了。”

　　我敢保证他一定是故意的。他明知道这种情感是不会有好结果的，他也明知道吉原里的女人从来都不会有幸福这种奢侈品，但他还是这么说了，或许这是他报复的一部分。

　　果然，他转身离去，同时轻飘飘的丢下一句话：“既然如此，我会主动退出的。清姬你好自为之吧。”分明是在暗示会撤出所有对置酒屋的资金援助，要知道，他可是酒屋最主要的金钱来源之一。

　　我敛下笑容，抿紧唇，目送着他离开。蝶姬小心翼翼的探头进来看着我，我疲倦的叹口气，刚才一直挺直的脊背也瞬间脱力放松，轻声嘱咐她：“把这个消息告诉阿梅吧。”

　　可以预见得知这个坏消息的阿梅会如何大发雷霆，即使是我，在做出这种亲手把摇钱树推走的事情，也一定会受到惩罚。如果真正按照吉原艺妓应有的做法，我应该在伊达最开始气势汹汹的找上门的时候，就主动请罪。然后泪眼婆娑的请求他的谅解，并发誓这种事情以后永远都不会发生，这样按照我对他的理解，这个同样高傲的男人说不定会施舍般的给予我原谅，但是我却选择了直接和他呛声……

　　我把头埋在被子里，眼泪默默的流下。

　　或许我只是太累了，我从生下来就顺从了一切事情。顺从的被父母卖到吉原，顺从的听取姐姐教给我的经验，顺从的把自己的第一次给了一个六十多岁的天人，顺从周围人对我所有的要求。我太累了……累到终于想要放纵自己一次。

　　我也在这个时候才发现一个事实，原来在不知道什么时候，我就已经深爱上了那个头戴耳机，身穿风衣，沉默寡言的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