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地日草

4、第 4 章

　　红烛燃尽，唱罢天明。

　　随着曲子的最后一个尾音消失在空气中，墙上时钟的指针也指向了数字八。

　　伊达拍了拍手，感慨道：“清姬的歌声果然还是那么美好。”

　　我微微一笑，忍着喉咙的刺骨剧痛，向他俯身行礼。为他唱了一夜的曲，现在我的嗓子已经发不出声了。

　　墙角处立着的灯柱里，焰心摇晃得无比剧烈，光线渐渐黯淡下去，最后湮灭掉最后一丝光亮。明明是早上的时间，外面还是一片漆黑，屋檐下的灯笼散射出的红光映衬出伊达魁梧的身形。

　　他见我顺服的跪伏在地上，便也低下身，声音柔缓：“怎么了？已经说不出话来了吗？”

　　我垂着头，一言不发。

　　男人将头又低了低，我甚至能感受到他温热的呼吸吹拂在裸露的脖颈皮肤上，让人毛骨悚然。伊达政木轻轻道：“这只不过是一个教训而已，别再想做什么小动作了。”

　　他话音刚落，我只觉颈后一凉，压在头顶的阴影缩小离开。

　　伊达政木重重的踩着步伐，啪的摔上了纸门愤愤离去。

　　直到他的脚步声消失在外面走廊里，我才慢悠悠的直起身，笑了起来，神色莫名。

　　他当然应该生气。

　　从来对别人不屑一顾，只接待他一人的我这月已经接见河上万齐有将近十次了。他不敢对对方做什么，自然就把怒火撒到我身上了。

　　我慢条斯理的用手指顺着头发。喉咙里火烧火燎的疼，甚至咽口水的时候也会有针扎的感觉蔓延上来。

　　然而，我确实是心情愉悦的。

　　伊达政木这人占有欲极强，我这是在玩火。

　　不过，不是很有趣不是吗？

　　我站起身，拎起衣角，走到窗旁，趴了上去。看见伊达政木上了他家的牛车，车子晃动，慢慢被行驶走远。

　　身后传来木门被拉开的声音，月姬的声音传来，清脆如出谷黄莺，她娇声婉转的问我：“姐姐，有什么吩咐吗？”

　　我懒懒的开口，一出声，声音之沙哑甚至把我自己都吓了一跳：“给我一杯水。”刺耳粗粝如沙石相磨，哪里是个妙龄女子的声音。

　　月姬明显被吓了一跳：“姐姐……你的嗓子……”

　　我回过头望着她，梳着精致发饰的她，头上插满了漂亮的簪子。一身粉色和服，更衬得她肤色白皙，目光水润。十四岁的女孩子，也是到了可以接客的时候了。

　　我若有所思，朝她安抚一笑：“那就顺便帮我请来医生吧。”

　　她眨了眨眼，不再追问造成这样的原因，遂听从我的话退下。

　　我眼见着她起身，轻合上门，碎步走开，一举一动中都透露着风情。

　　在一片寂静中，听着隔壁隐约传来的琴声和欢笑，低下头，看见自己的手。

　　大红描金的和服艳丽至极，宽大的袖子一般的时候都遮住手背，只露出修长的白色手指。

　　我舒展手臂，一点点将手腕全部露出来，沉沉盯着细腻的双手，半晌叹息一声。

　　我至今不过18岁，来到这里却也已经13年了……

　　我转头望向窗外，试图去寻找常正坐高楼上的那抹倩影。

　　这里是吉原，就算是日轮她也无法逃离的吉原，更何况是我呢？

　　我自嘲一笑，听见外面有置酒屋老板娘的声音：“清姬？听月姬说你嗓子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