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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第五十七章 藤条 ...

  •   “禀相爷,商大人回来了!”明明是天大的喜事,可张恒的声音小心翼翼,脸色也很紧张。他低着头,不敢去看眼前的相爷,只从眼角的余光中,看到那双白皙的、骨节分明的手缓缓握到茶杯上,握得很紧,像要把茶杯捏碎一般。

      张恒暗暗为扶风捏了一把冷汗。

      沉默,其实时间并不长,可在张恒的感觉中,无比漫长。

      “让他进来。”商子牧终于开口,淡淡的语声,却透着威严。

      “是。”

      “雪舟,你出去。”

      雪舟应了声“是”,蹑手蹑脚地出去,正看到扶风进来,他看他一眼,暗示:你胆子不小,敢欺骗相爷?

      扶风心头突地一跳,他直觉什么事发生了,比他想象的要严重。见雪舟出去后带上门,书房里便只剩下商子牧一人,他穿着月白色的衣衫,看起来格外儒雅、俊逸。平日湖泊般的眼睛此刻正盯着他,似乎不动声色,却给扶风强烈的压迫感。

      他感觉父亲在隐忍着什么,而这隐忍,是暴风雨来临前的气息。

      他双膝跪下,极恭敬、极乖觉的:“相爷,属下回来了。属下该死,未曾事先禀明相爷……”

      “回来就好。”商子牧淡淡地打断他,眼里微有诧异。这小子,几天未见,似乎又长高了,难道他是见风长的?可是这诧异之色只是一闪而过,立刻就变得深不见底,“尊师呢?”

      “回相爷,家师办完事情,就云游四海去了。”

      “想必是十分严重的事?否则尊师也不会夜闯相府,将你带走。”

      扶风垂首:“家师率性不羁,做事不合常理,他不愿与官府打交道,所以悄悄将属下带走。他并无对相爷不敬之意,还请相爷宽恕。”

      顾左右而言它!商子牧看他一眼:“我并没有责怪他,只是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还请相爷恕罪……”扶风为难地道,“只是一些江湖上的事,牵扯甚多,如今已经解决了,属下不想烦扰相爷。”

      商子牧勾了勾唇:“那么,你们这些日子在哪里?”

      “回相爷,属下与家师一直在江南。”

      “哦?可是回金陵了?”商子牧饶有兴趣地问。

      “不,不是,在苏杭一带。”

      商子牧的目光微微一滞,声音便沉了下来:“是否记得我跟你说过?如果你欺骗我,我将收回信任,请你离去?”

      扶风只觉得心脏被猛敲了一记,疼得抽搐,喉咙里有一股气流呛着,几乎呛出眼泪来。他用尽全身的力气稳住自己,声音却不自禁地发抖了:“相爷……属下万万不敢,求相爷相信属下……”有什么东西在迅速崩塌,恐惧的感觉太过强烈……

      看到那张发白的脸上露出惶恐之色,商子牧的心莫名地疼了一下,为什么,到现在还有不忍?

      他站起来,走到扶风面前,扶风抬头,身躯跪得笔直。膝盖很疼,是心理作用吧?不过才跪了一会儿。可是,父亲没有命他起来,他在罚他,他知道了多少?

      “相爷……”微微带着哀求的眼光,望向那张俊脸。

      “令师这几天在金陵,王安见到他了。”

      一句话,如当头一棒,扶风眼前发黑。谢蕴之,师父的朋友,他回来了?而王安,原来是去了金陵?爹没有相信我的谎言,他派人去查了。那么巧,王安见到谢蕴之了。自己编的谎言,那么轻易就被戳破……

      “他根本没收徒弟,这些年,他一直在海外。此次回金陵,是因为他的六哥亡故了!他虽然身在异乡,可并没有与谢家断绝联系。”商子牧说得缓慢,字字清晰,那些字句,一声声敲在扶内头顶。

      “除了这个谎言,你还骗过我多少回?”商子牧唇角露出笑意,却是苦涩的笑,“你失踪那晚,自己说了什么,可还记得?”

      扶风已被震得丢了魂魄,迷迷糊糊地看着他:“属下……不记得……”

      “你迷迷糊糊地叫娘,还说你有爹,你爹姓商!”

      扶风整个儿僵在那儿,无法动弹,脑子里嗡嗡直响,他竟然连这个都说了?还说了什么?不,不会的,自己心里那么警觉,绝不会说出更多的话。

      “属下……还说了什么?”不由自主地,他把心里的话问了出来。

      “需要我一一提醒你么?”商子牧不答反问,英挺的眉又微微挑了起来,那双眼睛看着扶风,直让他觉得无所遁形。

      扶风挺直脊背,因为他的心已塌了下去,他勉强支撑自己,维护着最后的堤防:“相爷,属下不记得了,请相爷明示。”

      “这些已经够了,足够证明你欺骗了我,现在……”

      “相爷!”扶风惊慌地叫住他,不,不能让他说出驱赶的话,他不要离开父亲。他伸出手来,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的动作流露出脆弱——他拉住商子牧的衣摆,“相爷……属下有不得已的苦衷,才会欺瞒相爷。属下自知罪该万死,可属下对相爷的忠心,唯天可表。求相爷不要赶属下走,属下愿意接受任何惩罚。”

      伏下身去,以额触地:“相爷,属下知错了。可是属下没有做过任何有违天理的事,属下只是一心想报效相爷,绝无二心……”

      听不到声音,他几乎不敢呼吸。

      然后,是悉悉索索的声音,商子牧重新走到他面前,月白色的衣摆上,绣着精致的云纹。他慢慢抬头,然后怔住。他看到他的父亲手里拿着一根藤条,就像他梦里的样子……那梦境如此清晰,仿佛现在重演。

      “相……”扶风舌头打结,脸噌噌地红起来,父亲果然要惩罚自己么?可是,自己真的该打。父亲他,打过后会原谅自己么?

      “属下该死,愿领责罚。”红透了一张脸,动作却丝毫不敢怠慢,主动背转身去,把裤子褪下来。

      “这是惩罚,也是用刑。”商子牧异常冷静地宣布,“你若不肯对我说实话,我就打到你说为止。”

      “属下该罚,可是,属下无话可招。”

      一语出口,藤条就落到了他臀上,“啪”的一声,扶风一抖,好疼,爹是文弱书生,怎么力气那么大?

      仿佛知道他心中所想,藤条带着更强的惩罚性,重重落在他臀上,一连五下。

      施刑的人一言不发,不问,只等扶风招供。那一连串的打击,昭示着商子牧的怒气,可扶风看不到他的脸,不知道他的表情。

      他只是咬着牙,忍着痛,默默承受着身后的打击。见他这样,商子牧越发生气。他完全没有想到,被他打的是堂堂御封的从三品将军,他只觉得这小子该打。

      那种感觉,十分奇妙的,像是长辈在惩罚自己的晚辈。

      商子牧恨死了自己这种感觉,因为他越发觉得自己在打自己的幼弟。该死的!自己是不是中了邪,因为那一句“爹姓商”,就怀疑他是自己的兄弟了么?明明以前那么坚定的。

      可是,那些欺瞒,究竟为什么?有什么理由让他编造这么多谎言,却又苦苦地要守在他身边?如果有什么阴谋,这些“诡计”也未免太拙劣了。

      “你究竟是谁?你爹是不是商瞿?”终于忍不住问了出来,觉得荒谬,可偏偏控制不住。

      商瞿?这个名字很陌生,为什么爹会这么问?也许是被疼痛折磨着,也许是被恐惧折磨着,扶风的脑子不是很清楚。

      “不,属下不认识……相爷,属下该死,只求相爷仍然相信属下,给属下一个效忠的机会……”想起母亲忧伤的目光,他心如刀绞,喃喃低语。

      白皙幼嫩的肌肤,交错密布着条条红檩,肿胀起来,火辣辣的疼。可是这个疼怎比得心里的疼?他忽然折过身,抱住那只执着藤条的手,眼泪就那么毫无预兆地流了下来,然后决堤而下。

      “相爷,属下不敢了,从今以后,属下再不敢欺骗相爷了。属下只是商扶风,是相爷的属下,唯相爷之命是从。求相爷不要问过去,属下没有过去,再也没有了……”扶风忍不住失声痛哭。

      门外四名侍卫加上雪舟,五人面面相觑,全都怔了。这是他们熟悉的那位清冷、倔强的少年么?他竟然哭得像孩子一样。

      商子牧也怔住了,他诡异地感觉,这小子像儿子对着父亲撒娇一样,抱着他哭。

      再看他的臀部,已经惨不忍睹,自己一怒之下,也不知道打了多少藤条。那臀上已看不出原来的颜色,只剩下红肿。还好,没有破皮。

      “说出你的身世,我就饶过你。”硬着心肠,他冷冷地对扶风道。

  • 作者有话要说:  6月30日-7月2日,烟雨要出去旅游,暂停更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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