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戢翠]卸妆》赵愁城

1、卸妆

　　卸妆

　　-小狐的场合-

　　这天的拍摄结束的时候，摄影棚的外面飘着零星小雨。

　　看见寒烟翠终于收起了她撑了几个小时的红绸伞，小狐赶快将手机送到了她的手里。他看见小翠往手机上瞟了一眼，什么话都没说。

　　那上面有六个未接来电。

　　“接下来还有日程么？”她问。

　　“因为航班延误，所以取消了……要卸妆么？”

　　“不用了。就这么回去。”

　　“会不会太招摇……”

　　她微微抿了一下嘴唇，算是浅笑。

　　如果是火宅佛狱娱乐公司的当红女星，把戏服和道具拿回去似乎也没什么不可以。只是外面正下着雨，遮雨当然不能用道具的绸伞。小狐只能把道具绸伞抱在怀里，一手高高地将雨伞举过寒烟翠的头顶，避免雨水沾湿她身上披的白狐裘，直到把她平安送进了轿车。他正准备去拉前排的车门，忽然听见寒烟翠说：“坐在我身边吧。”

　　“多谢寒小姐……”

　　“小翠。”寒烟翠纠正道。

　　“好的，小翠。”

　　车里的气氛一下子有些奇怪。

　　火宅佛狱公司还没有做大的时候，小狐就已经做了寒烟翠的经纪人。那时候，她叫他小狐，他叫她小翠。后来，事情有了变化，火宅佛狱的事业好了起来，寒烟翠也红了。虽然她仍然亲切地叫他小狐，但是直到这时候，他才发现，自己很久没有用“小翠”称呼过她了。

　　重新用起了当年的称呼，小狐本以为寒烟翠会主动和他说些什么，但是，她丝毫不动声色，就好像照片上的人一样。小狐有一点失望，有一点无聊，只能将头转向另外一侧，数车窗上流淌下来的雨珠。过了一会儿，他听见寒烟翠的手机震动了。一次。两次。她在和谁发着短信。频繁地。

　　他想起了最近娱乐新闻上的传言，说寒烟翠和杀戮碎岛公司的湘灵有些暧昧的关系。两个人有同款的首饰和包包，似乎还被偷拍到相约去香港和欧洲血拼，晚上也总是同宿。

　　关于这件传言，社会上的反响，还是以“娱乐公司的炒作”为主。但是小狐知道火宅佛狱娱乐公司并没有这样的炒作计划。他试着从杀戮碎岛公司方面获得一些讯息，但是对方却一直没有回应。如果这火宅的老大咒世主知道了，过问起来，小狐就完全没活路了。

　　难道这件事……是真的？

　　小狐他曾经听经纪人界的前辈们说，明星们的真恋情，经纪人时常反而是最后一个知道的。如果一定要寻根问底，亲自去问问寒烟翠的话，说不定就立刻能得到回答。但是，这样怎么开口呢……

　　可是像现在，寒烟翠这样不回避他，就这样在他面前，纤细的手指运转如飞，发出一条又一条的短信，反而让他有点尴尬。

　　光线忽然暗下来，寒烟翠突然扔下了手机，将头低了下去，呼吸的节奏也乱了。

　　小狐他的心里忽然有一点不安的感觉。“小翠……”

　　“没什么。”

　　就在此时，车稳稳停下了。寒烟翠穿着她没有换下的戏服下了车。小狐连忙撑起雨伞，替她遮住其他人惊异的视线。

　　小狐猜小翠需要静一静。

　　-寒烟翠的场合-

　　小狐离开以后，宾馆房间的客厅里就只剩下寒烟翠一个人了。她看着电视机反光中自己的模样，觉得自己可笑得像一个小丑。

　　这身戏服本来是穿给湘灵看的。但是现在已经没有意义了。就在刚才，湘灵和她说，因为去和金牌编剧楔子讨论剧情，所以今天就不来了。

　　和杀戮碎岛唯一主推的女星禳命女湘灵维持良好的友情，最初只是按照父亲意愿的行动。从开始就是一个阴谋，可是最后被算计进去的反而是她自己。

　　湘灵说，翠姐姐，我喜欢你的样子。为什么听见她这么说，心头会有一些甜蜜。为什么听说她又去见编剧了，心头就会有一些痛苦……

　　在对手戏她们是一对无法相爱的女子，但是，那只是戏。这副妆扮让湘灵多看了她一眼，看到的却不是她本来的模样。

　　想到这里，她将手伸到头顶的发钗，恨不得立刻将它拔下来。

　　“这样直接拔下来，会破坏你的美。”

　　寒烟翠惊讶地转过头去，看见一名女性裹着浴袍站在浴室的门口。潮湿的长金发，和湘灵一模一样。

　　但是那绝对不是湘灵。虽然长相实在很相似，神情却全然不同。此人的眉宇之间天然带着一股王者之气，而且，还有一点，挑逗……

　　她抱着臂饶有兴味地看着没有卸妆的寒烟翠，就好像她是这屋子里的一件艺术品，而她才是这间房子真正的主人。

　　寒烟翠正要去按服务铃，却被那人抓住了手。明明也是个女人，却那么有力气……

　　“你是什么人！为什么在这里！”

　　“你在前台留下了另一张房卡，我只是拿着它打开了门而已。”

　　寒烟翠突然想起来了，湘灵说她还有一个“哥哥”，可能会替她前来。但是，这个人，明明是一名女性……

　　“那是留给湘灵的，你怎么可以冒领下来！”

　　“湘灵用得，我用不得么？”

　　陌生的女性微微眯起了眼睛，伸手抚摸了一下寒烟翠的下巴。这让寒烟翠感到了极大的羞辱，好像连刚才那句话也变成了双关语。

　　“不管你和湘灵是怎样的关系，在我这里也请放尊重些。”

　　“恕我直言，这家宾馆也是杀戮碎岛名下的产业。”

　　怎么会有这样不可理喻的人。

　　但是，和自家的兄长相比，这个人也许没那么糟。

　　因为那个人已经主动放开了她。

　　“对不起。”她说，“因为是重要的会面，突然想打扮一下，但不小心弄砸了。是怪我太久不作这样的事。已经让部下去准备新衣，还需一些时间，就想趁着更衣之前先沐浴一下，再请人打扫。不想你提前回来。实在是冒犯了。”

　　寒烟翠这才注意到脏衣篮里有一件陌生的白色裙子，上面沾着一点不知是口红还是胭脂的污渍。

　　“那么我们还可以谈吗，两家公司合作的事情？”那个人问。

　　对方如此坦率，似乎也已经没有了拒绝的理由。

　　“让我先卸妆吧。”寒烟翠说。

　　“好。”

　　寒烟翠坐到了梳妆台的面前，自己将一支发钗慢慢从发髻上取下。

　　“对了，还有一件小事想和你确认一下，”那个人说，“关于你与吾妹湘灵的传言……”

　　“已经什么都没有了。”寒烟翠对着镜中的戢武王微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