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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阿洛 ...

  •   林西以为她和顾城之间一直都是未完待续。直到他在电话里告诉她婚礼的事。
      “无论如何,我希望你能来参加我的婚礼”,他说。
      “好”。她只是下意识地说了这个字,事实上她当时脑子一片空白,根本无法思考,她不确定自己是否应该参加这场婚礼。
      两年前他们的关系似乎到了冰点,在一次激烈的争吵过后顾城独自飞往巴厘岛度假散心。她放他离开,以为是为彼此赢得喘息的空间,但他却在那里遇到了他的新娘。他们最终分手,但奇怪的是她并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痛苦,她有时候想自己或许并有那么爱他。
      她决定去参加婚礼,毕竟她已经答应了不是吗?
      婚礼地点是顾家在上海的一处别墅,新娘希望在这里举行一个简单的庭院婚礼,为数不多的宾客,紫色的鲜花装饰各处。看起来温馨浪漫、简直堪称完美。
      十月的上海,应该算是一年中最好的月份了。温暖,和煦,雨水充沛,一切看起来都非常美好。林西穿一件紫色的V领长礼服,非常鲜亮的那种紫,在阳光下几乎闪的人眼睛疼,纤细的颈上戴着一条细长的项链,锁骨毕现,更加衬得性感迷人。
      顾城的堂姐之樱是林西最好的朋友,她挽着林西的手臂,在庭院各处跟宾客们聊天玩笑。
      真是熟悉啊,地方是,人也是,这本应该是属于她的婚礼。她和小城的婚礼。他们几乎是从小就在这儿长大的呀!她,小城,之樱还有她的姐姐林洛,这里应当是她和小城的城堡,他们会在这里永远幸福快乐地生活下去就像童话故事的结尾说的那样,难道不是吗?她无法控制自己这样的想法。
      “小西,我们去看看新娘准备的怎么样,好不好?”之樱小心翼翼地看顾着她,提出建议。
      “还是你想去看看小城?”
      “怎么会,她稍稍回过神来才想起刚才之樱的提议,这个时候当然应该去看看美丽的新娘,我还没见过她呢,我们走吧!”林西露出合宜的笑容。
      之樱领着她去往新娘的化妆间,他们穿过一楼的客厅往二楼走去。
      那长长的欧式走廊,好像还回荡着他们小时候欢快的脚步声,他们四个在这数不清的房间里捉迷藏,她被黑布蒙上眼睛,她听着他们的脚步声判断远近位置,但是他们三个人六只脚、那么多房间、那么多可以藏身的地方她找得好辛苦。只有小城她轻易就能找到,他总是在那个房间的那个位置,一个人,借着窗外有限的光线,手里捧着一本书在看。那画面真美,她还记得她第一次推开那扇门所看到的情景,她的小城和这房间凝成了一副画。那个时候他们是多大?记不清了她只记得他们不知道为什么对这样幼稚的游戏乐此不疲。她还记得小城第一次吻她,她被黑布蒙上眼睛,她听到之樱在倒数,10,9,8,7······2,1,周围的爆笑声,脚步声瞬间都消失了。
      等她张开眼睛,透过黑布隐隐地瞧见有一个身影站在自己面前,慢慢地那个影子俯下身来,托着她的后脑隔着黑布,亲吻她的眼睛,那么轻,就像是一只蝴蝶轻轻地停在她的眼睛上又突然飞走。她眨了眨眼睛确定刚才并不是幻觉,她下一子扯开黑布,一脸不可思议的望着眼前的顾城。顾城却是一副坦然自若的样子,晃着手里的书对她说,
      “小瞎子,你慢慢找,我先去看书了。”
      她呆在原地,半天回不过神来,突然一下子好像明白了什么似的,冲着顾城背后喊,“顾城,你个禽兽给我站住!”顾城也不理她自顾自地去房间看书了,她一路追杀过去,推开那扇门,看见他斜靠着窗台,一双修长的腿随意地放着,手里拿着一本书,专注地看着。意识到她站在门口便冲她坏笑,她吓得赶紧把门合上,心脏却噗噗地跳个不停。
      “小西,小西,你怎么了?”之樱拉着漫无目的朝前走的林西,关切地问
      “啊,什么?”被之樱从回忆里突然拉回来的林西这才发现自己这样失魂落魄地走着。
      “我们到了!就是这里。”
      原来竟然是这间房间吗?
      之樱打开门,林西不自觉的走了进去。这里看上去好像根本什么也没变嘛,小城最爱的书,小城喜欢靠着看书的窗台,从外面爬进来的绿植。林西以手拂过那一排最前面的书架,走到窗台前面。不对,等等,新娘在哪里?为什么没有人?这里根本就不是化妆间,就在林西意识到有什么不对劲的时候,落锁的声音伴着脚步声传来。
      顾城手里拿着白纱走进来,林西稍稍舒了口气,调整脸上的笑容问他:“原来是你啊,怎么没见到你的新娘,之樱带我来说要认识新娘呢!”
      “你今天真漂亮!”
      顾城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将手中的白纱放下,邪气的笑容自唇角上扬,慢慢地朝她走来。
      她不自觉地向后退,直到身体碰到窗台,已然退无可退,他已经欺到她的面前。
      他的脸就在她的眼前,她记忆里那样熟悉的一张脸,他的剑眉,他高挺的鼻梁,他坏笑的嘴巴,她好想伸手去摸一摸。
      他的手绕过她的身体,将背后的遮光帘落下,她却紧张地瞪大眼睛。
      “干嘛那副表情?还是你以为我会对你做什么,或者你希望我对你做什么?”
      “低级!”她拨开他的手,从他的包围圈里挣脱出来。他却一把抓住她的手腕,不放她离开。
      “这么快要走啊,你不是很想见一见我的新娘吗?我带你去看!”他充满玩味的语气攫住她的心神。他把她带到房间内的穿衣镜前,箍住她的肩膀。在她耳边魅惑地说“看见了吗?这就是我的新娘,很美吧?穿上白纱应该会更美吧!”他拿着先前拿进来的那件婚纱放在她面前比着。“你怎么可以这样美呢!”他一边说着,一边用手顺着她的脸颊抚摸到她纤细的脖子,忍不住在她的脖子,锁骨上留下细密地吻。她兴奋地发颤,看见自他手上滑下的婚纱落到她的脚下形成一个半圆。
      “你还记得我这样吻你吗?也是在这间房间,一样是婚礼之前,我这样吻你,这样抚摸你,阿洛我好想你。”顾城忘乎所以地吻着她。

      阿洛,我好想你。阿洛我真的好爱你。
      阿洛,你嫁给我好不好。
      姐姐,你把小城让给我好不好?姐姐从小到大只要我说你什么都肯让给我,这次为什么不行?姐姐,我不能没有小城。
      姐姐为什么我们明明长得一样,你却更受欢迎呢?姐姐你帮我做功课好不好?
      姐姐不要走!爸爸不要走!姐姐不要走!爸爸不要走!
      姐姐你帮我梳头好不好?姐姐我们出去玩好不好?
      姐姐...姐姐...
      回忆就这样闪回着,她一把推开顾城,对着镜子失声痛哭。
      “为什么?为什么?小西!小西!”
      “阿洛,你都想起来了对不对?阿洛你看着我!”顾城迫使她面对自己,看着她哭得撕心裂肺心有不忍,握着她的手不知所措。
      “阿洛,对不起。我知道这样对你很残忍,可是阿洛我们已经失去小西了我不能再失去你。”
      “阿洛我也好想把你忘了,可是两年了我没有办法,我快疯了你知不知道!”
      “阿洛,你跟我说说话好不好。”
      不管顾城怎么摇她,她就是那样呆滞地望着地上的白纱,一动不动,心神不知飘往何处。
      回廊里的记忆,小城吻她的情景,那许许多多的回忆根本不是小西的记忆,那是她的,是她的记忆。她是谁?林洛。小城的阿洛,小西的洛洛。
      “小城,婚礼怎么办?”她突然开口问他
      “啊?”
      “那个......今天其实是之樱和赵煦的订婚宴。”他处心积虑地设了这个局。
      “可是小城,我想嫁给你。”她露出天使般温柔的笑容。

      在宾客都快等得不耐烦的时候,新郎新娘终于出现了,新娘穿着一袭典雅的婚纱,优雅利落的剪裁设计,宛若希腊神话中的女神一般美丽。这是她的设计,她在20岁的时候设计了这件婚纱用它赢得了国际大奖,她亲手做了另外一件送给小西。
      在紫色绣球花搭成的拱门前,顾城的父母立在那里等他们。林洛走到他们面前,“叔叔、阿姨对不起让你们担心了。”
      顾妈妈一直将他们两姐妹视如己出,抱着她安慰她“傻闺女,清醒了就好!你叔叔阿姨就盼着你好的这一天呢!”顾爸爸也早已是满眼的泪水,说不出话来只是握着她的手,反复攥着。
      “小洛啊,今天你爸爸也不在,顾叔叔自告奋勇当一回你娘家人,你挽着我的手,顾叔叔你亲手交给这个臭小子看他以后还敢欺负你!”
      “叔叔,看你说的,小城怎么会欺负阿洛呢,疼她还来不及呢!”之樱在一边帮腔。一路看他们走来,终于要幸福了。不自觉掉下眼泪来,一旁的赵煦揽过她的肩,虽然他们的订婚宴不得不另外选日子了,可是看到小城他们能有这样的结局,他还是由衷替他们高兴。
      现场乐队音乐起,林洛挽着顾爸爸的手臂一步一步地走近宣誓台,而他就那样帅气地站在那里等着她。今天她终于嫁给他了。
      小西,你看见了吗?他今天很帅,比任何时候都要帅。姐姐帮你完成你没有完成的婚礼,小西你一定要好好看着啊!
      “顾城先生,你是否愿意接纳林洛女士成为你的妻子,一生尊重她爱护她直到死亡将你们分开?”
      “我愿意”
      “林洛女士,你是否愿意接纳顾城先生成为你的丈夫,一生尊重他爱护他直到死亡将你们分开?”
      “我愿意”

      婚礼在新郎新娘的深吻中到达高潮,林洛感觉到小城那样紧紧地攥紧着她,好像怕一松手她就不见一样,她微笑着加深这个吻。顾城稍稍舒缓,抱着她像纸片一样的身子。她这样轻啊,真怕一松手就飘走不见。
      “阿洛,你要永远永远在我身边,哪都别去!”他抱着她,耳语。
      婚礼结束,林洛像是累坏了,他带她回房间休息。她像玩偶一样,一言不发,行动迟滞,只是任由他帮她脱下婚纱,换上睡衣,他轻轻的帮她盖上毯子。林洛看见他的嘴巴一张一合地说着什么,但却什么也听不清,干脆闭上眼睛。她感觉他湿润的吻落在她的额头,他的手抚着她的发际。然后是脚步声、落锁的声音。
      “洛洛,洛洛,你睡了吗?”
      小西,你终于来了。姐姐等你好久了。她伸手去触碰跪趴在她床前的小西。
      “洛洛,今天真漂亮就像天使一样。”她的小西抚摸她的脸颊,像羽毛一样轻。
      “可是,洛洛你为什么要偷走我的婚纱呢?”小西一脸天真的问她。
      “不是的,小西这件是我的,你忘了吗?我们有两件一模一样的,是姐姐送给你的,你记得吗?”
      “对哦,一模一样的,两件婚纱,姐姐一件我一件。”小西认真地说着。
      “可是我的去哪里了呢?”小西眼光游离,渐渐地远离她的床。
      “小西你要去哪里?”
      “姐姐,你送我的婚纱不见了,我要去找我的婚纱。”
      “小西,你不要走,你等等姐姐!你等等!”
      她开了房门,赤着脚,跟着小西走啊走啊,小西一直朝着她笑,脸朝向她,伸出一只手,后退着走,“姐姐,姐姐,你快来啊!”
      小西从小就喜欢这样走路,她总是嗔怪地嘱咐她,“小西,别淘气,当心看前面的路。”她记得他们小时候每到周末的爸爸妈妈就会带着她和小西到公园的草地上玩皮球,她一直记得那么好的阳光,那么绿的草地,那样开心的小西。
      “小西,小心!”
      他们正要到马路的另一边去,一辆大货车朝他们开过来,她使劲全身力气把小西推开,嘭的一声她像气球一样飘离地面,又轻轻地落下。她觉得自己身子突然变得好冰冷,她看见周围的人朝自己迅速地奔过来,围拢在她身边。之樱疯了一样地叫着,周围乱成一团。她看见小城站在那里,远远的,渐渐被挡住。
      她喃喃地动着嘴唇,之樱低下头听见她一直重复着说,“幸好这次来得及。”
      她记得那一天小西看见顾城在婚礼前吻她,小西哭着跑出去,她跟在后面,她就看见那辆车飞快地朝小西开过来,她来不及把小西拖回来,她叫着、喊着可是小西听不见。鲜红的血溅到白色的婚纱上,她把小西抱在怀里,小西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是,“姐姐,我把小城还给你。”
      顾城拨开人群,蹲下身子抱起奄奄一息的她。
      “阿洛,你怎么可以这么对我!你怎么能让我以为我终于把你救活你又离开我呢?”他抱着她身体一直在发抖。
      他哭了,眼泪顺着脸颊打在她的手背上,冰冷的。
      “小城,下辈子再也···再也···不要对我那样笑,不要让我爱上你!我要和小西走了,你不要哭。你知道我是幸福的。”她笑靥如花。
      她紧紧的地握着小西的手,她笑得那么开心。
      之樱不明白为什么葬礼总是要下雨,至亲好友黑衣素服,冒着雨打着伞,这种情节实在是太像小说了,两年前小西的葬礼是这样,现在小洛的葬礼也是这样。他们都太像小说里的人物,受人摆布,不能自主。她有时候忍不住会想,如果小西和小洛并不是孪生姐妹,如果十三年前留在上海的是小洛,这一切是不是就都不会发生了。可是,全然没有这些如果。
      小洛的爸爸从美国赶回来,可怜的老人在两年的时间里相继失去了两个孩子,这已然并不是中年丧子四个字所能概括的痛苦了。
      葬礼进行到最后,至亲的人一一向这墓中的人告别。小洛的爸爸抚着墓碑
      “傻孩子,你怎么忍心抛下爸爸呢!”望了一眼站在旁边的顾城,走过去将手中小洛的遗像摔到他的怀里。
      “孽缘啊!”说完由人搀扶着离开。
      顾城一直站着,之樱将客人全部送走回来时见他仍旧站在原地。她静静地陪着他。
      “或许,我根本就不应该让她记起她是谁,我明明知道小西的死让她那么难过,难过到她宁愿杀死自己,替小西活着。”之樱按了按他的肩膀,希望能带给他安慰。
      “至少她现在再也不用活在对小西的愧疚和你的纠缠里,她说她是幸福的不是吗?”
      “姐,其实最应该去死的人是我,是我害死了他们。”
      “别说傻话,这一切都只是意外。”这一切怎么可能只用意外两个字来解释呢,可是这是她最疼爱的弟弟啊!
      “走吧!你明天不是还要回英国吗?别墅我已经在找人处理了。”他们慢慢地消失在墓道的尽头。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阿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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