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侧畔翎枫》凌鸾蝶笙

44、第四十三章

　　「幸好咱们在梁家村，不用去被征去当兵打仗，可这老成天战不停歇的，唉……」
　　「唉，没错，可说来也奇，怎的就光梁家村是个例外？」
　　「管他呢……」
　　……
　　下工后打算买些猪肉回去腌着，禾儿近日喜欢吃些肉了便打算多买些，没想到听到这些言语。纵然他不谙世事，也知萧穆寒发兵夺位一事已过了十数天，听说是穆王爷占着上风，这是众人都始料未及的结果。
　　据说皇帝已被王爷软禁，只等着祭拜天神登基。三皇子萧穆肃原本便在边关候着，一听说皇帝被软禁，萧穆寒发兵叛乱未及细想立马回来，中了萧穆寒的圈套使得把他与皇帝一同被控制，如此一来，本可说是胜券在握。
　　可东霸和南彧又因着萧穆寒大逆不道、谋朝篡位恐对他们有害的名义对其进行发兵，萧穆寒对内虽制止住了皇帝，可他们两国一同发兵，内里尚未稳下却又遭受外部攻击，实是胜算难测，在与皇帝对峙时，军队均死伤大半，更别说铁虎队向来是暗卫中的精英，故先前已损大半兵力，现下为攻打东霸与南彧便需征更多的兵。
　　萧穆寒发兵夺位的名号本就是天朝皇帝萧慕冽与东霸私通卖过割让城池，东霸再与南彧一同反伐天朝对付萧穆寒，自有许多热血男儿愿自入穆王爷军队为国效力。
　　于是自先皇平复后的几十年里，一场腥风血雨的战争再次掀起。
　　还未进到院内便见着两列穿铠甲的将士站在家门，郑霖仁正抱着哭闹的禾儿，一旁站着手足无措的小雅。林翎枫心下慌乱，连手中刚买的肉都不顾了，追上前去，「郑霖仁！你在这干什麽！」
　　禾儿一边伸手一边哭着喊爹，林翎枫就要冲上去抱回禾儿，却被一旁的官兵拦住，「禾儿！」
　　「你不必惊慌，我不过是想请你去看一看王爷。」郑霖仁说道，语气竟有些哀伤。
　　「你先把禾儿给我！」林翎枫一直想冲开拦着他的官兵，力气却无奈抵不过他们。
　　「等你见了王爷，我自然还给你。」郑霖仁摆一摆手，便让人拉着林翎枫走了。
　　林翎枫被钳制住，前面的禾儿哭喊得他心都疼了，禾儿一般不哭，却也辨别得出什么是好人什么是坏人，应是方才他们凶神恶煞的样子吓到他了。
　　「禾儿别怕，我们不过是去一个地方玩一玩。」林翎枫着急对禾儿说道，以免那些人耐不住小孩哭喊对其打骂。
　　禾儿很乖巧地闭上嘴巴，只是一张一合地抽泣着。
　　萧穆寒，我上辈子一定欠了你什么，这辈子才会跟你纠缠不清。
　　马车并没有往王府方向驶去，马车缓缓停在金碧辉煌的皇宫门前，一场宫变并未带来多大的变化，雍容华贵的宫殿使得一旁的禾儿不尽稀奇地发问，郑霖仁七拐八拐地带他走进一进宫邸。
　　见到萧穆寒的时候，却大吃一惊，那虚弱地躺在床榻上，双眼紧闭脸色灰白的人是谁？两年中在脑海里不断浮现的人此刻就出现在眼前，他不禁呆呆地问道，「他……」
　　郑霖仁回答：「王爷……中毒了……他不停地念叨着你的名字，在下不得以才将您请来，方才如有不妥之处，还请见谅。」
　　林翎枫一步步走向他，原本已模糊的容颜越来越清晰，身上却多处包裹着白布甚至还渗透着血液。原本以为自己心情不再随他而波动，可他现下躺在那里时，心里还是一阵阵不忍心。
　　「魅生呢？」林翎枫轻声问道。
　　「她去找解毒的药材，约莫要明日才能回来。」
　　一旁的禾儿好奇地问道，「爹~那人~疼~么」
　　林翎枫这才发现禾儿还在一旁，便对小雅说道，「你先将禾儿带出去吧。」
　　其他人都识趣地退下并关上房门。
　　「你怎的变成这副模样了？」
　　「你不是要当皇帝了吗？」
　　「你……」
　　话音未落，手却被他一把拉住往他身上靠，嘴里喃喃念叨他的名字，「翎枫……翎枫……」
　　「一定是我在做梦……你怎么会回来……」
　　「我此生最后悔之事……便是负了你……翎枫……」
　　「两年了……我每日每夜都在想你……」
　　「禾儿长大了吧……可惜长得像我了……」
　　耳边不停萦绕着他喑哑低沉的语无伦次的话语，反反复复都是这几句，在最靠近他的胸膛的地方裹着的白布因靠在他身上而渐渐渲染出一片血迹，林翎枫大惊挣扎着便要起身，可没料到昏睡中的人即便意识不清力气却一分也不减，生生又再一次将他拉入怀中。
　　「便算是梦，也让我晚些醒。」
　　林翎枫只好大气都不敢出地维持着尴尬的姿势，心里却像一团乱麻死死缠绕。
　　他方才说禾儿长得像他，难道他见过禾儿了？想到不日前那道一闪而过的身影，那晚明明在院子里睡着，第二日清晨却在床榻上，禾儿摸着自己的小巴喊着爹爹早。那时真当自己神智不清，恍惚了好几日。可那情形却再也没发生过。
　　现在看来，真的是萧穆寒。
　　他没有出现在自己眼前，却一直躲躲闪闪跟在自己身后，连光明正大地见禾儿一面都不敢。
　　郑霖仁拿着一碗黑糊糊的药推门进来的看见的便是这么一个光景，林翎枫神色复杂地看着仍未清醒的萧穆寒，被萧穆寒的手紧紧握着放在胸膛，另一只手被他圈住抵在胸前。
　　郑霖仁顿了顿，拿着那碗药放到林翎枫手里，「你喂他吧。」这些日子以来，都是自己照顾着萧穆寒从来不假以人手，要不是这几日他每况愈下，迷糊间却叫喊着林翎枫的名字，也不会贸然间便将他请回皇宫。方才看着他们那依偎的模样，满心的苦涩由心蔓延。
　　萧穆寒似是又渐渐昏过去，手上的力气减弱，林翎枫这才撑着床榻立起身来，看着那碗药思绪良多。他往前身体何其好，喝药的都是自己。
　　怔怔接过药碗，一口一口地往他嘴里送，倒没什么挣扎便喝下去了。两年前的画面不断在脑海中不自觉重叠，只不过两年前虚弱地躺在床上是林翎枫，而现在却是萧穆寒。
　　「就当还你一个人情好了。」林翎枫轻轻拭去他嘴角的残迹。
　　不知为何，心中却有些欢喜与怯懦交错，难以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