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暮遮》余归

4、野山也生趣（下）

　　于是，阿央每天就变着法儿瞒着师傅跑来找那少年。
　　俩人一起到河边抓鱼烤着来吃，少年竟不知道阿央抓鱼的功夫如此好，就只需一根木叉子，短短时间久抓了好几条。俩人总烤着鱼，喝着阿央从师傅那偷出来的酒，阿央给少年讲这山里的事儿，一草一木，一鸟一虫，仿佛这所有的一切都是自己的玩伴，看似孤单寂寥的林间生活被她将来竟有声有色回味无穷。
　　这时候的少年，常常是面带微笑，听着女孩儿的故事，在那个故事里，他仿佛看到了一个光着脚丫的女孩儿肆意地奔跑在无边的大地上，没有追逐，没有驱赶，只有那令人沉醉的开心。
　　当然，阿央也会求着少年讲讲外边的事，她总是睁着眼睛，流露出渴盼的眼神看着他，他能说什么呢？说外边的世界战火纷飞，人们流离失所，到处充斥着痛苦和绝望？
　　他每次看着女孩儿的那种眼神，然后就想到了自己小些时候，在国还是国，家还是家的时候。
　　他跟女孩儿讲自己小些时候的趣事，讲他第一次骑马，第一次驰骋纵马时的模样，讲他第一次学会一套剑法时的模样，讲母后的笑，讲父亲流露出的自豪......
　　却又往往认真地看着女孩说“但是外边也很危险，我看只有这山里才是好日子。”
　　女孩儿听后总是兴奋地抓着他，“我也觉得这大山里生活得好。”然后又怯怯地望向他，“所以，你会留在这吧，这边可比外边好。”
　　会留在这么？少年自己也不清楚。每次他都笑笑地以作回答来宽慰少女。可是自己也不知道到底会留在这什么时候。
　　就这样时间在每日的闲云野鹤般的生活中悄悄流逝，少年已待了将近一月有余。身体已经在阿央的照顾中完全康复。

　　这日，天刚蒙蒙亮，阿央就蹑手蹑脚地捧着两个地瓜溜出门。
　　“站住......”身后传来师傅懒洋洋的一声轻唤，阿央顿时僵直了身子，暗道糟糕。
　　却又不得不谄笑地转过声来，佯装自然道：“师傅，您老怎么起这么早啊。”
　　胖头和尚哼了一声，兀自坐在一边的躺椅上，“这几日，你神出鬼没，好半天都不见人影，都跑哪野去了？”
　　阿央嘿嘿笑了两声，“我一个小丫头，就在山里到处走呗，师傅又不是不知道我闲不住。”
　　阿央边说边挪身到胖头和尚身边，将手上的地瓜递到胖头和尚前，讨好地说“师傅您瞧，我刚要去烤这地瓜等着您起来吃呢。”
　　胖头和尚看着阿央佯装乖巧的样子，却不领情地冷下脸道：“我埋在桃树下的那几坛子梅子酒呢。难道你挖出来也为我今日斟上几盏酒？”
　　阿央猛地一惊，原来师傅早知晓了。顿时惊张起来，手上的地瓜也“啪”一声掉到了地上。
　　胖头和尚看着眼前的小徒儿如此模样，再加上昨日那人的出现，他也猜想地八九不离十了。
　　胖头和尚俯身捡起阿央的地瓜，柔声道：“罢了，就几坛子酒，我徒儿爱喝便拿去罢。”他将地瓜递给阿央，“你拿着便去烤着吧。”
　　阿央更加惊措，不晓得师傅到底是何意？他是否已经知道了事情的真相，若......若是已经知道，他会不会已经将“外边的人”赶出来无量山？
　　胖头和尚知晓阿央是吓到了，硬把地瓜塞了过去，打着哈哈说，“我再去睡会，你以后可莫要再偷酒喝了。”他顺手宠溺地刮了一下阿央的鼻子，“小丫头若成了酒鬼，可没有哪个好儿郎肯娶你了。”
　　阿央怔怔地看着师傅摇头晃脑地进了里屋，想着刚才师傅对自己说的那番话，怎么想也想不通，既惊悚于刚刚师傅对自己咧开的笑容，又担心那“外边的人”已经被赶走，心中惴惴不安，便三步并作两步飞地向少年的住处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