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上郁金香》箬竹馨

10、Chapter 10

　　“半个月后就要分班考试了，现在还是不能放松。”去看望木头林的时候，雪惜把她的一叠书拿了出来，坐在他病床边的椅子上帮他补课。
　　木头林一只手吊着水，一只手看着书本，像以前一样听她讲课。
　　“生物老师不是说过了嘛，郁金香是有慢性毒，你再怎么喜欢也不能放在病房里养着……”“这盆不是我放的……”林苍岐无辜地说出口。
　　雪惜走近阳台，想把窗台上的郁金香拿下去，她走近的时候注意到了郁金香根部的水珠，明白有人来看过木头林了。
　　“苍岐，”他们俩熟悉的声音从病房门口传了进来。
　　陈茜出现在她的视线里，还是一如既往优雅美丽，她向着林苍岐微笑，笑容还是同以往一样阳光。林苍岐愣愣地看着陈茜，他的眼神非常复杂，夹杂着各种感情。雪惜看到了他的表情，心也揪了一下。
　　“小雪，你也在这里？”陈茜走到雪惜旁边，“这盆郁金香很漂亮吧，我知道苍岐最喜欢这样的郁金香。”
　　“嗯，很漂亮，”雪惜后退了几步，挪到了自己书包的旁边。她从书包里摸出自己的笔记，把它们放在床头柜上，“笔记我放在这里了，好好看，明天我会拿回去的，我还有事情，先走了，陈茜姐再见！”她礼貌地笑了一下，就带着书包走出了病房，都没有看林苍岐一眼。
　　“任雪惜，你一个在这里难过个什么劲啊，明明是你把陈茜姐找回了的，现在他们俩在一起，你应该高兴才对。”一路上，雪惜不停地对自己这样说着。
　　“兹……兹……兹……”她的手机在她的口袋中振动，一个陌生的号码出现在屏幕上。雪惜清了清喉咙，接起电话来，电话那头传来陈茜的声音，号码是林苍岐告诉她的吧，雪惜第一个想法就是这样。
　　“小雪，刚才我忘记对你说一件事情了，等苍岐病好了，他会和我一起去奥地利，他也会在那里读书，所以你不用帮他补课，也不用把笔记拿给他。现在冬天到了，你一个女孩子跑来跑去太累了。你今天的笔记我晚上会帮你拿回来，你明天到我家来拿就好了。”陈茜的语气非常温柔，也非常认真。
　　“我知道了，陈茜姐，我明白了，谢谢。”雪惜先挂了电话，继续向前走。
　　不知不觉，她又走到了学校，她这次没有忘记拿东西，只是单纯地想去学校走走。门口的保安大叔已经认出她来，并没有阻止她进去。
　　她顺着路灯走到了教室，她打开了教室的大门，并没有开灯，只是借着手机屏幕的亮光，走到了林苍岐的座位前，她突然想起了那天的事情，泪水不知不觉地流了下来。
　　“兹……兹……兹……”手机又在振动，这个时候应该是任妈妈的电话，她没有看手机上的来电显示，直接接起电话。
　　“喂，你是？”她的声音有些呜咽，坐在了他的位置上。
　　“你在哭？”电话那头是林苍岐的声音，“你不在家里……在哪里？”
　　“学校，”雪惜的泪水不住地向下流，却忍住了自己颤抖的声音。
　　“你在那里做什么？快点回家！”林苍岐的声音听起来很生气。
　　“你生气什么？该生气的是我吧，我好心好意帮你补课，你要去国外留学也不早点说，早知道是这样，你这个学期转过来做什么？来我们这个班做什么？不都是在浪费大家的时间吗？”雪惜非常委屈，一下子全都说了出来。
　　“谁说我要去国外？我才不会出去，我还要和你从同一个高中毕业，怎么可能在这个时候走。”林苍岐的情绪起伏也非常大。
　　“你说什么？”雪惜一下子被他的话吓到了。
　　“你听好，明天，后天，再后天，一直到我回来之前，你都要好好听课，好好做笔记，然后下课以后第一时间来见我，否则分班考试通不过，我就不能再和你一个班，不能再听你唠叨了，不能再欺负你了。”林苍岐的一字一句说得非常清楚。
　　“我就那么好欺负吗？”雪惜一时不知道说什么。
　　“你这么善良，太容易被人欺负了，我不在你身边，你不知道会被欺负成什么样子。”林苍岐的声音近在耳边。
　　“你不是喜欢陈茜姐吗？为什么不和她一起走？”雪惜还是不相信他。
　　“我曾经是喜欢过她，那是在R高中的事情，可是当我第一次见到你，第一次听见你在我耳边唠叨，第一次看见你为蓝湛海哭泣，第一次在我面前哭泣的时候，我就明白自己已经把过去放下了，现在的我只想每天和你一起上课，一起从这里毕业……”林苍岐的语速越来越慢，声音越来越温柔。
　　听到他说这些，雪惜说不出话来。
　　她接着电话，从学校门口走了出去。门口的保安大叔忍不住八卦地问了一句：“那天的小子没和你一起来吗？”
　　雪惜甜甜地笑了笑，点了点头，指了指耳边的手机，“他在电话那头。”
　　“真是个可爱的小子。” 保安大叔也笑了起来，他旁边的大黄在角落里乖乖地舔着自己的肉骨头。
　　“雪惜，高中毕业以后你想考到什么地方？”林苍岐躺在病床上问她，周围很安静。
　　“我啊，我想当一名语文老师，所以我想读中文系，至于学校呢，还没有想好。那你呢？”雪惜看着天上的星星想着自己的未来。
　　“我想去荷兰，想去看大片的金色郁金香，然后住在那里。”
　　“我是说你的大学啦……不过我还是更薰衣草，紫色的薰衣草肯定比郁金香好看。”
　　“那你去法国吧……”电话那头的林苍岐很无奈。
　　“不，我要去荷兰看薰衣草，然后告诉你它们有多美。”雪惜坚持着自己的小梦想。

　　雪惜回去的时候，看见陈茜已经在她家待了一段时间，任爸爸晚上会比较晚回来，只有任妈妈一个在招待陈茜。
　　“小雪，你回来啦。”陈茜和任妈妈同时起身。
　　“嗯，陈茜姐，我落下东西在学校，刚才回去拿的。”雪惜把书包放回自己的房间。
　　“这孩子总是丢三落四的。”任妈妈和蔼地笑着。
　　“没事，谁都会忘记东西的嘛。任阿姨，我和雪惜很久不见，有很多话要说，会打扰很久，任阿姨去忙吧。”陈茜走进了雪惜的房间，顺便把她的房门带上了。
　　“小雪，你的笔记我帮你带过来了。”陈茜把笔记本递给她，“谢谢你一直以来对苍岐的照顾，他也对我说了，他想在这里读完高中。但是，他不可能留在这里。”
　　“为什么？” 雪惜的心震了一下。
　　“他的父亲和母亲都不住在这里，不会放心他一个人留在这里。他父亲是国家地质勘测局的科研人员，常年四处奔波。他母亲是语言学家，现在在奥地利工作。我相信如果你听见过他的发音，也知道如果把他留在这里，对他的未来发展一点好处都没有。他前一阵子的转学只是在和我闹变扭，因为在我成为他姐姐之前，我们一直在一起，我也知道他对我的感情，所以，我更加不能把他留在这里。小雪，我知道你也有自己的路要走，有些事情是不能勉强的……”
　　“他是走是留，他自己可以决定。”雪惜抬起头，手里握紧自己的手机。
　　“我只是先来提醒你，不希望你到时候太过伤心。每个人都会经历这段青涩的时期，谁又能保证这不是一时的冲动呢？”陈茜温柔地看着她。
　　“陈茜姐，谢谢你，我会好好考虑的。”雪惜也看着她，至少此时她还是相信自己的感情，相信林苍岐的。

　　也许因为仍然有着低烧的关系，林苍岐的住院时间由一周延长至了两周，也就是他出院的下周一就要分班测试了。这一周剩下的日子里，雪惜每天都会过来帮他补课，不过看着他苍白的脸色，都会刻意减少补课的时间，把没有讲完的知识点写在笔记上。
　　“呼，分班之前的课程终于结束了。”雪惜松了一口气，抬头看着病床上的林苍岐，“你的脸色好像越来越差了，真的没事吗？”雪惜有种不好的感觉。
　　“没事啦，只是还有点发烧。”林苍岐温柔地看着她。
　　“你妈妈还没有来吗？”雪惜问道
　　“不知道，”每次问到他母亲的时候，他总是这么语气。
　　“陈茜姐最近这个时候也都不在？”如果再遇见陈茜，雪惜不知道自己会说出什么来。
　　“她在这边临时有一个演出，每天很晚的时候会来看我，一般我都睡了……” 他叙述得很平淡，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他的手机在床褥上振动，他看见了父亲的短信，“我爸爸明天会过来。”
　　“太好了，很久不见了吧。”雪惜明白他此时的心情。
　　“嗯，”他微微一笑，非常好看。
　　雪惜的脸上泛起了一层红晕，她低下头整理她的课本，“接下来一周你就好好休息吧，尽力就好了，分班考试的时候见。”
　　林苍岐伸手握住了她的手，他的手非常冷。
　　“我去把空调打开，”雪惜被他的温度吓到了。
　　“等等”雪惜刚站起来，却被他一把拉住，她的重心向后一扬，倒在他的怀里。
　　他纯黑色的眼睛认真地看着她水灰色的眸子，上身向她倾斜，她的脸一下变得绯红。
　　“我喜欢你。”
　　他闭上了他的眼睛，长长的睫毛有着美丽的弧度。
　　她也闭上了自己的眼睛，安静地停在这一刻。

　　他们约定，“分班考试结束以后教室见。”

　　分班考试从周一上午开考，一直到周二下午。每个教室安排30个同学考试，每个同学按照自己的学号找考场考试，一切都非常正式。
　　考试一结束后，陈曦，杉杉和雪惜聚在教室里。
　　“从B市一回来都在家里忙着复习，终于见到你们了。”陈曦从B市一回来就感冒了，陈爸爸替女儿请了一周的假，让她在家里好好复习。
　　“小曦，我有事情要说。我和林……”雪惜还没有说完就被陈曦的话截住了。
　　“我先说，上周五晚上9点的时候，有个木头打电话给我，告诉我他喜欢上了我的一个好朋友，还自作多情地说了一堆安慰我的话。我很生气，我告诉他‘这种事情跟我说有什么用，对她本人说才有用。’我还警告他如果他敢再欺负我的好朋友，我一定让他知道什是真正的恐怖！’”陈曦说得义愤填膺。
　　“谢谢你，小曦。”雪惜看着陈曦，眼睛有些湿润。
　　陈曦俯下身吻了一下雪惜的脸颊，温柔地说，“傻瓜，我们是一辈子的朋友。”
　　“咳，咳，该走了。”一个颀长的身影在教室的后门口，声音温柔。
　　她们三个人同时转过头去。
　　“我先走了。”杉杉带着书包飞快地跑向那个人影。
　　“杉杉，这是什么情况？老实交代！别跑！”陈曦也跟着追了出去，“小雪，我们晚上再联系！我还有好多话要对你说哦。”陈曦回眸一笑，艳若桃李。
　　“嗯。”雪惜点头。

　　不知道等了多久，从前门传来了熟悉的脚步声，雪惜抬起头，看到了班主任洪老师。
　　“任雪惜同学，你怎么还在教室？”洪老师先开口问她。
　　“哦，林苍岐的作业本又落在我这里了，我联系他过来拿，可能一会就到吧。”
　　“他应该不会来了吧，他没有参加今天的分班考试，他妈妈今天下午刚来帮他办理了转学手续，据说这次是去奥地利。真是幸福的孩子啊！”洪老师又推了推鼻梁上的镜框，脸上不免有着羡慕的神色。
　　“原来是这样啊，那我就不用再等他了，谢谢洪老师。”雪惜离开了自己的座位。

　　“你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候再拨……”
　　在回去的路上，雪惜不知道拨打了几遍林苍岐的手机号，可是对方一直都是关机。她慢慢地放下了手机。这时候，手机在“兹……兹……”的振动。
　　“喂，”雪惜马上接了起来。
　　“小雪，你的电话终于通了。妈妈今天晚上要出去一趟，会晚点回来，饭菜都已经放在桌子上了，热一下就可以……”电话的那头的声音还在响着，雪惜一句都没有听进去。
　　“他爸爸和他妈妈不会让他留在这里的……谁又能保证他不是一时冲动呢？”陈茜的话反复在雪惜的耳边出现，一直到她回到家。
　　她走进了自己的房间，没有开灯。她倒在床上，那些关于他的记忆不由自主地浮现在她的脑中。
　　……“再换人，我适应起来会很麻烦。”
　　……“你是兔子精啊，眼睛这么红。”
　　……“你下楼都不会看楼梯吗？”
　　…… …… …… …… ……
　　……“我喜欢你”
　　“骗子，林苍岐，你这个大骗子！”雪惜从床上坐了起来，抓起身旁的靠枕，向着眼前的黑暗砸去。
　　“啪”……有什么东西被打翻的声音。
　　黑暗中出现了一丝温润的光亮。
　　雪惜下了床，向那片夜光走去，她拾了起来，依稀看到了那片印有荷兰地图的拼图。
　　“我喜欢荷兰的郁金香。”
　　他的声音又出现在她的耳边，她的泪水在顷刻间决堤了，她将拼图捧在怀中，慢慢地坐在了地上，坐在了一片黑暗之中。
　　她哭了很久，很久，一直到她累得睡着了。

　　“为什么你可以那么随意地出现在我的生命里，

　　为什么不想见到你的时候，你总出现在我的眼前，

　　为什么你可以那么轻易地走进我的心里，

　　为什么当我想见你的时候，你却悄无声息的消失，

　　难道你听不到现在的我有多么思念你，

　　难道你看不到现在的我有多么喜欢你，

　　就如同你对郁金香的感情一般，

　　明明知道郁金香有毒，

　　还是无可救药地喜欢上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