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比特人同人〗父亲的抉择》鹿鹿的小号

6、第六章 血战

　　瑟兰迪尔独自提剑行走在尸横遍野的废墟中，由着剑尖所倾斜滴落的敌人鲜血与飘零在空中的雪花形成尖锐相对的嘲讽与哀叹。他的脚步很轻，唯恐惊了什么似的，仿佛眼前所见已是一幅太过支离破碎的残旧画卷。

　　但在数日之前它的色彩依旧鲜活，那是一种于破败墙脚下默默萌生的生机绿意，带着由巨龙最后一次邪恶烈焰中的幸存者的所有希望，借以在来年的春天展露昔日家园之光的所有美好憧憬。可是一场比巨龙更为邪恶的强大势力摧毁了那些在死前仍然茫然望着天空的双眼中的所有希望。

　　瑟兰迪尔不认识这个地方。尽管不久前他还在这里接见过从多尔哥多脱险后赶来的巫师甘道夫，由他之口肯定了莱戈拉斯的安全。

　　“你的噩梦连绵不断，”收获了密林国王震惊的巫师解释道，“那是为邪恶所指企图侵蚀你身心的虚假事实——瑟兰迪尔，你必须从梦里醒过来。”

　　然而此刻他穿行于尸体之间，四周一片萧条死寂，却仍然自某个看不见的地方传来一阵挣扎的呼喊：Ada，救救我……

　　关于莱戈拉斯一并脱险并和同伴汇合前往截断其中一支由博格带领的大军的说辞，在那个始终挥之不去的呼喊下，开始向着虚幻的一端逐渐倾斜。仿佛那已离开自己太久的孩子如今就被囚禁在无数血色残骸下的某一处暗黑之地，而他能够做的或许无非与三千年前一样，搂住至爱对方却再也无法在那失去焦点与光泽的双眼中找到自己，任由自己的心与那失温的身体一并沉向冰冷……

　　夹杂着雨雪的冷风抚过瑟兰迪尔的面颊，唤起了他的些许震惊。他抬起手背去触碰自己的左边面颊——然而这只是徒劳，永远无法愈合的伤口只存在于他的心中罢了。他抓不住那实在的伤痕，忽然举剑朝着身前身后一阵猛砍戳刺，仿佛欲将所有折磨他的梦靥都砍杀殆尽。

　　因着短暂疲惫而垂下手臂的一瞬，他清晰听到了由这宝贵宁静片刻所浮现的歌声。瑟兰迪尔立在原地，最初的惊讶迅速被沉稳替代，于呼啸冷风中岿然不动的举剑身姿宛若一株无法为严寒所撼的大树，孤独萧寂却又勇敢坚毅。

　　那些潜藏在暗处匍匐涌动的邪恶敌人所正在靠近的便是这样□□无畏的身影。有那么一会儿瑟兰迪尔在危险逼近的同时闭上了双眼，那片刻的静默无声仿佛宣示着他也将成为这灰败画卷中的一部分，然而他却自所有现实与虚幻交织而成的黑暗中越过并瞥见了远方的微光。

　　那是歌中所唱的，来年的繁茂之春。

　　凌厉的剑势破开空气中的萧肃，第一个扑过来的半兽人应声成为剑下亡魂。那重重倒下的身姿宛若巨石投湖所生的涟漪扰乱了先前这里所有的安静哀伤，却也激发着金发王者更加奋力砍杀。半兽人从四面八方扑来，然而他的脚步却像生根似的并未离开原地，他挥旋着手中的利剑，孤独的身影转动间仿佛乍现出千军万马的光影。

　　越来越多的尸体埋在他的脚下，脏污腥臭的鲜血在喷溅间仿佛也化作无形的利爪，拖曳着他的袍角试图将他拉进这个新形成的深渊。杀戮成为了他所能唯一专注的事，然而他仍然得不到满足，一个凄厉的声音自他心中贯彻仿佛要将自己活活撕扯成两半——现实与噩梦的界限又再一次地模糊在了这样的血色之光中。

　　可是从头至尾那阵歌声都伴在耳侧，它非但没有消失在喧嚣中，反而离他似乎越来越近。最后，当瑟兰迪尔垂下臂膀，仰面闭上双眼之时，那首歌的尾音在耳边化为一道响亮的鹰啼。

　　莱戈拉斯是颤抖着走向父亲的，偶尔脚下堆砌交叠在一起的焦黑尸体成为他前进的阻绊，然而他的双眼却始终凝视着前方的父亲，在衡量着彼此越来越近的距离之时蒙上了激动的氤氲。

　　“Ada……”

　　过了很久瑟兰迪尔才睁开双眼，而他仍然清澈的眼中已没有了年轻精灵所设想的一切涌动在黑暗边缘的情绪。他就像一株生长在时间长河彼岸的古树，见证了无数故事的开端与结局之后始终静默挺立。

　　一丝酸楚在莱戈拉斯放下悬着的心之后涌现。他在父亲面前站定，将长弓立在脚边，然后抬起双手去擦拭那张面颊所沾染上的所有血污。很快，瑟兰迪尔从那双骤然睁大的蓝眸中再次见到了某个事实：幻影般的伤痕冲破主人内心禁制而现，却找不到控诉对象般的无声叹息。

　　“Ada，这……”

　　“这便是所有问题的答案，”瑟兰迪尔轻声说道，平静之中却抬起一只手覆盖在那只抚过他伤痛面颊的颤抖之手，似是对他所能索求的唯一温暖的眷念，“也是你一直想要的答案。”

　　过去无数次，在儿子面前展露旧日之伤成为瑟兰迪尔最为恐惧之事，幼时的莱戈拉斯无意目睹那种恐怖后的凄惨哭声成为了折磨侵蚀他内心的噩梦之声中最为响亮的一种。而现在他们相对而立，彼此之间不再有隔阂的距离与隐忍的秘密。

　　“我想起来了，Ada……”莱戈拉斯于恍然大悟中喃喃道，“对不起，Ada……”

　　这声道歉似乎并不仅指他一路而来的任性妄为。企图证明自己的绿叶王子在前行了那么远之后才发现，他最想要坚守的只有他的国王与父亲的身侧，所以他以无比诚挚的眼神望向父亲。

　　“答应我，Ada，”他微笑道，“永远别再对我隐藏你自己。”

　　然后他踮起脚跟亲吻父亲的额头。于幼时所得到的承诺和保护，而今由着这种方式流转回归。当那温暖的双唇触碰到自己皮肤时瑟兰迪尔才忽然记起，先前萦绕在耳边的歌，正是一切误会和隔阂还未生起之前的爱之初端，父亲以象征庇护的有力臂膀拥着唯一孩子所轻声吟唱的旧日之曲。

　　那场战争的尾声阶段，父与子并肩而战的身姿成为了一道最为绚烂的光影，仿佛闪烁在一路前行的胜利旗帜上的耀眼阳光。莱戈拉斯始终守在父亲身边未曾离开半步，而瑟兰迪尔脸上的伤痕也再次隐去——但他们都知道这短暂故事的结局不会永远停留在这一刻上。

　　所以到了未来的某一刻，莱戈拉斯仍然会离开，向着彻底终结那侵蚀父亲内心的邪恶之力而去，独留歌声在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