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夕何夕，情牵药香》无念小刀

6、真相

　　不知昏睡了多久，我悠悠转醒的时候天边已经出现了鱼肚白。身体感觉已经好多了。
　　“师父！”我转身一看，只见师父此刻正在旁边打坐，只是他脸色十分苍白，额头汗珠滚滚，看起来极尽煎熬。我的眼泪早已止不住落下了，我从未见过师父如此虚弱的样子，这让我十分惊慌，“师父，你怎么样了？你不要吓我……你快点好起来...”
　　师父眉头紧皱，不发一言，一看便知是疼痛难忍，只是他强逼着自己不发出痛苦的声音。
　　就在这时，一道熟悉的女音在清晨的云雾中响起：“药如风！你又要走是吗！”
　　我抬眼看去，只见廖丹枫已然站在我们面前，绝美的脸上含着强烈的怒火，她看着师父，目光仿佛要把他狠狠射穿：“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他的下落！这么多年了，你可知我等得有多苦？为他，我苦苦等在相思枫叶丹里，只盼有朝一日他会再次从这里经过，与我再见。可是他没有！我知道你知道他的下落，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明明知道相思枫叶丹的掌柜是我，你来见我了，却为什么还是要隐瞒一切！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见她指着师父就是一顿臭喊，而且说着莫名其妙的话，听得我真是一头雾水：“廖掌柜的，你到底在说什么啊？我师父他中毒了，现在很虚弱，你不要对他这么凶啊。”
　　“中毒？”廖丹枫一脸吃惊，还有些怀疑，“堂堂药大神医有朝一日也会中毒么？”
　　我黯然低下头，泪珠挂在睫毛上，欲要滴落：“师父是为了救我，才会中毒的……”
　　廖丹枫似乎是发现了师父脸色的难看，一时也有些紧张：“他中的什么毒？”
　　我道：“是大漠黑鹰教五毒之一的蜈蚣毒。”
　　“黑鹰教五毒？你们怎么招惹上他们了？”廖丹枫边说边查看了师父的伤势，“药如风，你如今中毒已深，怕是活不过两个时辰了。你医术虽精湛，但要研制解药也需要一定的时间，就怕你等不了那么久！你是知道的，我廖丹枫能解天下百毒，现在，只有我能救得了你。事到如今你还不愿意告诉我他的下落么？”
　　师父的眼里闪过一丝淡淡的忧伤，这是我从未见过的，一直以来，我看见的都是师父淡如清水的目光，从来不知道，师父原来也有伤心事。师父强忍着冰火两重天的痛苦，道：“都过去那么多年了，你又何必如此执着？放手吧。”
　　“我不！”廖丹枫喊得几近疯狂，“若是我可以放弃，就不会等了整整十七年！你现在叫我放弃，未免太过可笑！药如风，你还是这样绝情，这样冷血！可是不是每个人都跟你一样无情无爱，毫无人性！”
　　师父不再说话，轻轻阖上双眼。
　　“你想死？”廖丹枫一惊，随即又愤怒异常，“你宁可死也不告诉我？药如风，你够狠！可是……”她红着眼眶，泪水滑落，“我却无法跟你一样狠。你想死，我绝对不允许！”她边说边将一粒药丸塞进师父嘴巴里，可是却被师父吐出来。
　　“师父！”我忙抱住师父如冰似火的身子，哭得撕心裂肺，“师父，求求你吃药吧！你不要小夕了么？要是你死了，小夕也不活了……”别的话我听得稀里糊涂，可是我听出来了，廖丹枫是要救师父的。
　　师父的身子微微一怔，没有再反抗，将那粒药丸吞了下去。
　　没过一会儿，师父的脸色便恢复如常了。我激动地再次抱住师父：“师父你终于没事了！吓死小夕了！”又对廖丹枫不住道谢，“谢谢你！”
　　廖丹枫冷笑：“不用谢我，我只是怕他死了，便再也问不出我想要知道的答案了。”她看着师父，唇角噙着一丝讥苦交错的笑，“没想到，有一天，你也会有在意的人。这个小丫头，真是不简单啊！如果当初，你对我有那么一点点在意，那么，一切就会不一样了吧……”说完了这些话，泪水早已倾泻，“没关系，你不告诉我也没关系，我还是会等，直到死去的那一天……”语毕，她转身就要离去。
　　师父却在这时突然开口了：“他死了。在十七年前，就死了。”
　　廖丹枫身子明显一僵。她缓缓转过身，吃惊般看着师父：“你什么时候也学会开玩笑了？”
　　师父道：“聂翎，他真得已经死了。这么多年，我一直瞒着你，是怕你会承受不了这个事实。我的确不该自私地瞒着你，让你日复一日饱受相思之苦。你有权知道真相。我只是没想到，你会如此痴情。我以为时间会冲淡一切，我以为你会释怀。”
　　“哈哈……哈哈哈……”廖丹枫发疯般地大笑起来，“是你无情，所以才认为别人都跟你一样无情！你无视我对你的爱，却也否定我对聂翎的爱！你到底凭什么！药如风，你到底凭什么这么做！”
　　她一掌朝师父击去，师父却也不闪躲，硬生生受了她一掌，一行鲜血自师父口中缓缓流出。
　　“师父！”我忙挡在师父面前，“你要杀就杀我！不要伤害我师父！”这个廖丹枫真是变幻无常啊！一会儿要救师父，一会儿却要杀师父，真是奇怪！
　　廖丹枫似乎没想到师父竟然不会躲避，一时也有些怔愣。只是心里的伤痛、怨恨又立马排山倒海而来，将她淹没在心碎的剧烈疼痛之中，她已经痛得浑身颤抖，连声音都沙哑了：“他是怎么死的？”
　　师父道：“为了炼换心诀，走火入魔，经脉尽断。”
　　“换心诀……换心诀……”廖丹枫笑得无比凄凉，“他宁愿换颗心，也不愿再爱我了……他宁愿死，也不再见我了……”她乌黑的长发四处张扬，对着天地怒吼，“聂翎！你怎可如此残忍！你可知，我有多爱你……你可知！”她疯狂地哭喊，然后迅速消失在我们眼前，只留下一句令我感动到想要落泪的话，“可是，无论天涯海角，我依然等你。相思枫叶丹，聂翎，我会在这里，等你回来。”
　　原来，这个世界上，有一种爱，是爱到死都不愿意放手的。
　　我看着师父，眼中泪光楚楚，廖丹枫的故事我不是很清楚，但我却真切感受到她对聂翎的那种刻骨铭心的爱，我看着师父，只见他眼中忧伤褪去，又是一派平静无波：“师父，你和廖掌柜的早就认识，对不对？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师父轻轻摸摸我的头：“你还小，不需要懂这些复杂的事。有些事，等你长大了，师父再告诉你。”
　　我不禁嘟起小嘴：“师父，你不要再说我小了，我已经长大了！”
　　师父依然宠溺地摸着我的头，没有回答我的话。在师父心里，我似乎真得是永远都长不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