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日晴》冷冬夏树

2、命运的玩笑

　　陈晨没想过，他会以这样的方式见面，他甚至来不及和她正式的问好，他们就失之交臂了，命运开这玩笑有点过火了。

　　王宇回头疑惑地看着自己的小师弟呆愣地站在那里，似乎被时间施了魔法，不禁好笑道：“小师弟，被迷住了？”

　　陈晨没有回答，他现在只能稳住自己，弯腰捡起了病历，他现在要完成手头上的工作。可看着手术台上那人，他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这一切，他该怎么说？他认识这个人吗？在某种层面他与这个人素未蒙面，可在另一方面他该如何解释，他们已为知己。如果这是梦，他希望他能尽快醒来，可是，他知道，这不是梦。

　　王宇没有理会小师弟的失常，他以为这不过是人们接触死亡时的震撼。我们往往听说某个陌生人去世时，只是无谓地哀叹一声，可是一旦那个人是熟悉的人时，人们往往会有很大的情感起伏。在王宇看来，小师弟只是看见一个年轻生命离开人世感到不适，即使他在学校经历了解剖学的洗礼，在遇到和自己一样的生物死亡时，会有不适也正常。

　　可是陈晨之后的表现让他有种错觉，这个小师弟或许不适合做医生，之后的记录，他不是记错了时间，就是听不见他说话，精神恍惚的很，只是盯着尸体看，使得平常只是简单的收尾工作被他用了近一倍的时间完成。

　　陈晨麻木地记下那人的死亡时间和死亡原因，他几乎不知道他之后做了什么，是听着别人一步一个指令的做，才完成最后的收尾工作。和二师兄一同把那人推出手术室，他耳听那位母亲歇斯底里地叫喊，如同失去幼崽的孤狼在原野哀鸣。这样的手术总是不完美的，是所谓的一命换一命的赌注。这是两个家庭的互换，是用一个家庭的破碎来成全一个家庭的圆满。医院一直是这样神奇的地方，新生与死亡共存的地方，这是人类生命进程的体现。

　　陈晨孤独地站在医院的天台，他没有回去，静静看着那逐渐淡化的星辰和那轮旭日的冉冉升起，驱散了黑夜的暗沉，给大地一个重新开始的一天。陈晨伸出右手盖住脸，用力地抹去眼边的泪痕，也为自己做了个决定。

　　陈晨拿着请假单，找到刘教授，在那间办公室教授是如何询问，他又如何作答的，他已记不清了，只记得教授说，如果自己不能在这一个月里面找回自己专业素质，还是这般恍惚，那就选择转专业吧。如此，他有了一个月的假期来调整自己。

　　回到科室，所有人看向自己，二师兄欲言又止。陆续有人从陈晨身边经过，拍拍自己的肩膀，对自己说着祝福的话，沿路上他听的太多了，似乎一夜之间就有人知道心脏外科有个实习医生在手术收尾时的表现连一个小护士都不如，居然被尸体吓到魂不守舍。

　　“小师弟，是我告诉师傅，你在手术后的失常，建议他给你放假的，我知道你不想说，但是作为一个医生，在手术台上，我们不能让我们的理智被情感左右，披上了这白衣，我们就必须对我们的病人负责，所以，这段时间，你好好想想。”大概也知道那场凌晨手术让自己很失态。陈晨知道那不是一个即将成为医生该有的反应，这次请假会批得如此爽快与他的表现有一定关系。

　　“谢谢你，二师兄。”陈晨清楚自己的表现有多差劲，所以，他想请假去放松下心情，而二师兄关心他，将他的表现提前报告给了刘教授，陈晨才感激道。

　　“好好玩，多看看，别忘了自己的职业。”王宇看着眼前这青涩的少年，即使他在校期间再优秀，可进入社会这个大课堂，不是模拟实验小白鼠似的进行手术了，而是真实发生在人体上。给予他的是思想上的冲击，希望他能尽快地成长起来。

　　王宇不知为何一巴掌拍向陈晨的头，不禁好笑道：“你哥哥我好久没玩深沉了，那可是大师兄的专利啊，没了他，我就得管你这倒霉孩子啦！大师兄你快回来吧！死小子，你丫想好了，可给我快点滚回来啊！嗯哼！”说着又狠狠揉了揉陈晨的头。

　　陈晨觉得好笑，这个二师兄还是活宝点好，论深沉，他有大师兄就好，可不要再来一个了。说起大师兄，陈晨觉得他旅游有去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