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目录 设置
1、chapter01 ...
-
当我顶着因熬夜看小说而自然形成的熊猫眼到达“陈记粥店”的时候,是有一股欲杀人而后快的怨气的。
毕竟,四点开始睡七点接到一个只说了一句“我在陈记”就挂掉的电话,而且还不能认为这是打错了这是恶搞这是开玩笑而必须认真对待并在二十分钟内到达地点,这样的事情,谁都不能心平气和的接受吧。
这万恶的,江枫桥。
因而我气冲冲的掀开挡风帘,只淡然的朝笑脸相迎的服务员点了点头,就向着里间大步迈去。
然后,我就消了脾气。
我觉得我文艺了。
不然我怎么单从背影就能看出一种不同往日的寂寥。
我拉开他对面的椅子,因与地面摩擦而发出的“吱吱”声将他从沉思中拖出来。
他抬起头来,只看了我一眼,就又低下头去。
这让我刚调整好的笑脸僵了一下。
这小子!
我点了一份五谷粥,然后托腮看着作“沉思的大卫”状的江枫桥。
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低沉的江枫桥。
总是噙着七分了然三分奸诈的笑意的脸孔上,此时,竟然透着一种叫做悲伤的情绪?
我觉得这肯定是我今天早上睁开眼的方式不对。
因此,我闭上眼睛,缓解了下眼疲劳后重新睁开。
然后就看见了一张放大的略显苍白的脸,那双带着淡淡褐色的眸子正饶有兴致的盯着我。
我“嗬”一声就使劲儿往后靠去。我被吓着了。
江枫桥嘴角往上一挑,“嗤”了一声,又坐回去了。
我抚着我的小心肝,怨愤的瞅了他一眼。
我知道他肯定有事要说。虽然他经常不着调,但偶尔还是会正经起来。
例如现在。
果然,在作出一副欲言又止状并将碗里的粥搅了第一百零八圈后,他开口了,并语出惊人。
我和秦筝分手了。
闻言,我马上作出感同身受他痛苦的样子,压低了声音作悲伤状问为什么。
他又抬眼看了我一下。
我明显感觉出有一股强烈的悲伤正环绕着他。
果然,他用一种悲伤至咬破了牙的声音说,她说她想找一个能陪着她吃番茄酱的男朋友。
当时我正含着一口温热的粥,脑子里千转百回的琢磨着该用怎样的语言安慰他受伤的心灵。
他话音刚落,我只呆了一瞬,就做出了反应。
我喷了,真喷了。
在喷的同时,我瞅了眼他白净的脸,以及身上如雪的白衣,匆忙之中,只来得及在脑海里闪了五个字。
我此生休矣。
这几日,我度日如年般惶惶。
那天我察觉我命不久矣时,便以手遮面,挺直了身子,颇有几分视死如归的样子。
令人惊奇的是,江枫桥只是从口袋里掏出一素色手帕抹了抹脸,就脱下外套连同那块手帕一起扔在桌子上,站起来施施然走了。
从始至终,没有再吐露一言一语。
我这般长吁短叹了半天,突见一白色物体向我飞来。
我只来得及把眼睛闭起来。
好在只是一卷用了一半的卫生纸啊。我手里抓着袭击我的凶器,不禁庆幸起来。
那端那个将脚翘在茶几上,收了手便抓起瓜子一边吃一边将瓜子皮儿吐得漫天飞舞的人,将不屑的眼光淡淡的传递过来后,说,外面如此春光明媚,我儿,出圈去吧。
我扭过头来,看了眼狂风中胡乱飞舞的雪花,嘴角忍不住抽了几下。
接着,我站起身来,说了句“母亲大人说的极是”后,就从房里取了外套并把那块淡蓝色的围脖在脖子上围了三又四分之一圈后,缓步踱入了寒冬腊月里特有的天气中。
其实,我只是不想继续沐浴在我亲爱的母亲那“怒儿不争”“朽木不可雕”的怨愤氛围中罢了。
打开门的一瞬间,我就后悔了。
可我还是伸手撂了撂乱起的刘海,出去了。
路上基本没有人。
也是,除了我家那个奇葩,谁会让自家女儿在这样的天气里出圈,还美其名曰,春光明媚!
我,阿嚏!
吸了吸鼻子,抹了抹附在眼睫毛上的雪,我大步朝着江枫桥家迈进。
该来的总会来。
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反正迟早都有一死,不如趁着这春光明媚,群雪乱舞之际,从容赴死。
……
我第十一次深呼吸,抬起已经冻得不怎么灵活的手,朝着江家的门铃按去。
哎!
人生在世,何其不易,我怎么能如此就轻言放弃?
苟活,也是活啊!
想到这里,我果断转身,决定回家投身到母亲大人那唾弃的目光中。
我还没有转满一百八十度。
门开了。
清清冷冷略显嘲弄的声音鼓动了冬日里的冷空气。
你这猪刚出圈就又想回去了?
我接过热气腾腾杯子,感激的望了眼目慈面善的江家伯母,又一次在心中升腾起了“得母如此,夫复何求”的念头。
我想用语言来表达我对于江枫桥拥有如此良母的羡慕之情。
只是,刚转过头去,对上那双有些凉意的眸子,我说不出话来了。
我从他的眼神中看到了“控诉”这样的字眼。
我愧疚了。
我把这几日苦心在镜前演练终于小有所成的愧疚表情摆了出来。
假装看不到他嘴角微幅度的抽动,我极具诚意的说,江枫桥,我错了,我向你道歉。
这句话,徘徊了我几日。我思来想去,觉得我着实做的不够地道。凭着我们十七年前隔着各自母亲的肚皮都能遥相呼应的交情,我在他失恋之时不但没有出言安慰,反而用合着我口水的粥喷了他一身,这是怎么着也不能够轻易原谅的。
更何况,那件白色外套,可是他拖着我逛了里镇十里街十八家卖衣服的铺子才相中的。
虽然,当时我相中的是那件黑色的。
江枫桥眉一挑,没有说话。
我以为我的语气不够有诚意,便打算再加上几分歉意。
我眼看着他抬手打断了我即将出口的话。
便坐直了身体,准备聆听教诲。
他抬手在额间揉了几下,说,我没怪你。
我以为我听错了。便眨巴眨巴眼睛将头向他凑近了些,颇有些自我唾弃的谄媚的问,真的?
他点了点头,又用手揉了揉额头。
我心下着实欢喜,不知不觉就又向前凑了凑,那你这几天怎么不理我?
江枫桥向后靠了靠,颇有些不自然的转过头去,没有说话。
我收了身子,讪讪的笑了下。
果然还是埋怨我。
一下子有些沉默。
半响,才听得江枫桥有些飘忽的声音的传来。
这几天,我感冒了。
我“啊”了一声,抬起头来看着他,才发现他脸上有着不正常的潮红,又想起来他频频揉额头的动作。
一下子我有些紧张,便起身坐到他身边,抬起右手用手背轻触他额头,感觉并没有烫手,才放下心来,颇有些急切的问道,怎么就感冒了啊?
端着水果过来的江家伯母却接过话头,说,还不是那天,明明穿得厚实才出门的,回来的时候就不见了外套,大冷的天只穿着薄薄的毛衫,哪能不感冒。
说完,还颇为埋怨的看了江枫桥一眼。
我也跟着埋怨起来,阿姨说的对啊,大冷天的怎么能不穿外套呢?
我看着江枫桥的脸明显僵了一下,转而又用似笑非笑的表情看着我,说,丁小单,我外套不是在你那儿么?
江家伯母看了我俩一眼,转而换上一种高深莫测且又有种暧昧(?)的表情,说,这样啊~
听见那种故意拖长了的腔调,我不禁哆嗦了一下。
然后,我又哆嗦了一下。
因为我想起了为什么江枫桥的外套会在我这儿了。
这就是那惊天动地的一喷而引发的血命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