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武侠]这该死的系统》只留给我天空

30、梅二先生

　　梅二先生正在上林春吃饭喝酒。雅间的桌上摆着几样上林春最出名的招牌菜，腊牛肉，五梅鸽子和鱼羊双鲜，除了这三道菜外，还摆着三坛子酒，一坛新酿的竹叶青和两坛陈年的女儿红。单就是这三坛子好酒就要花上百十两银子，这样的一桌席面并不是谁都能够消受得起。

　　梅二先生就消受的起，他自己吃的并不多，喝的也并不多，就只是喜欢看着堆堆叠叠的碗盘，就只是享受这样纸醉金迷，挥金如土的做派。

　　梅二生就一张干枯消瘦的长脸，戴一顶半新不旧的文士头巾，穿一套蓝色的粗布袍子，衣服的料子已经洗的发白，但袖口和领子都浆洗的干净挺括。他肯花一百三十八两银子置办一桌席面来看，却不肯再花哪怕十两银子的闲钱，给自己买一套体面的袍子，再换一双舒适的靴子。

　　薛冰带着一行人找到这的时候，掌柜手里拨弄着算盘，视线却不断往房里打量，揣测着这个老先生的身份来历。

　　薛冰环顾了一眼大堂，没能找到梅二先生能够，又去问掌柜的，“掌柜的，还请行个方便。我想同你打听个人，这人姓梅，大概四五十岁年纪，是个治病救人的大夫。”

　　掌柜就连眼皮都不抬，他见多了里酒楼里寻仇捉奸，闹事告状的。这些人打起来的时候当然不会估顾及到店里的生意，他自然并不乐意给人这些行个方便。“上林春里里外外，前前后后，每日里有百八十位客人来吃饭喝酒，难道我都要认识，都要先打听清楚了身家姓名，才许别人吃饭喝酒不成？”

　　“我们来这里找位故人叙旧，不过是他先行一步，我们晚来一会。”陆小凤咳嗽一声，从怀里摸出一张银票压在柜台上，他在江湖闯荡的够久，对道上的规矩也很熟悉，每年至少有三次要去酒楼和勾栏里花钱赎孙大老爷出来，“故人相见，不醉不归，先给我们上五坛好酒，再把你们的拿手的那几样菜都上一轮。”

　　掌柜的眼神一亮，伸手把银子揣到怀里，这才慢条斯理的开口，“我们开门做生意，自然是来者是客，不能够打听客人的事情。但今日到是有一位老先生来吃饭。店里的招牌菜都点了一轮，又另外要三坛好酒，如今还在喝着，想必就是你们要找的人。”

　　跑堂的小二早就恭候在一边，见掌柜点头，立刻殷勤的领路，吆喝着掀起雅座的门帘，“几位客人请好，来来，这边走。几位先聊着，喝着，酒菜马上就来！”

　　小二掀起门帘的时候，梅二先生正捏着筷子低头研究桌上吃剩下的骨头，专心致志的摆弄着最后两块碎骨头，终于拼出一副骨架来。梅二先生“啪”的一声把筷子拍在桌子上，就像是没有发现走进来的不速之客，伸手招呼小二，“你来，你来看。我说你们做生意不厚道，这盘鸽子缺了一个翅膀，一条腿，你非不信。如今我把骨头给你们拼回去，你且来看，是不是少了翅膀，大腿？”

　　陆小凤扫了眼桌上摆放规整的骨头，侧过头看了眼金九龄，两人的眼神里都带着意料之外的惊喜。

　　这道五梅鸽子用文火炖的肉酥皮烂，上桌前还要改刀拆成小块，能看出五六只鸽子里少了一个翅膀，一条腿的人绝不会太多，而能够把这盘碎骨头再拼回去的人就少之更少。想要练成这样的功夫非但要有过人的耐心和眼力，还得有经常同骨头打交道的经验，陆小凤能够想到的人力，就只有衙门里的仵作和医馆里的大夫。

　　“本店向来公道，绝不可能缺斤少两的，您只管放心。这道鸽子炖的酥烂，说不准是连骨头一块炖烂了——”小二当然是知道翅膀大腿的去向，他习以为常的陪着笑脸，一边插科打诨，一边转移话题，“您看，这几位客人特意来寻您，是不是要再添三副碗筷上来？”

　　梅二先生冷哼一声，没有在这个问题是再细究下去。他分神看了眼进来的三个陌生人，两男一女，其中一人身上还带着伤，这倒是个稀罕的阵势，梅大夫挑了下稀疏的眉梢，“今日不看诊。”

　　“我们就是来找您救命的！”薛冰抢先开口，表明来意和身份，“我姓薛，是神针薛家的后人。祖母从小便同我讲过，梅二先生妙手仁心，华佗再世，于我们薛家有莫大的恩惠。祖母听说您近日出山，特意要我来请您去薛家作客，只是路上遇到了一桩意外，还要劳烦老先生出手相救。”

　　梅二凝神思索一会，终于从记忆深处想起了这段往事。原本这一趟是专程来休闲度假的，兑换的时间并不多，他就打算四处走走看看，并不打算要出手看诊治病。但医生的本分和玩家的本能占据了上分，更何况他同神针薛家毕竟有过一段渊源，时隔二十多年，npc再次找上门来，说不准就是个支线剧情，副本任务呢？

　　梅二先生摸出帕子擦了擦手指，爽快的一拍桌子，言简意赅的表明了自己的态度，“结账，带路。”

　　结账是对小二说的，带路却是对薛冰说的。

　　薛冰看了眼陆小凤，陆小凤正在窗边向下张望，一辆马车从街上驶来，他突然一个鹞子翻身跳出了窗外。小二的惊呼响起来的时候，陆小凤的人就已经落在一辆马车上，梅二先生还在同掌柜秤银子的时候，陆小凤就已经同车夫商量好了价钱，驾着马车等在酒楼大门外。

　　金九龄看着老先生手里一大袋零零散散的银锭子，再看掌柜慢条斯理的架势，心里火急火燎的烧起来，生怕叶孤城撑不到这两人算清楚账单的时候。大公子眼下看来是被气狠了，不肯再管叶孤城的生死，但保不准什么时候缓过劲来，想要出手管一管的时候，却发现白云城主早已驾鹤西去，难免就要迁怒到别人身上。这个别人可能是西门吹雪，还可能是陆小凤，也可能是薛冰，但无论如何都少不得要怪到自己头上。

　　“性命攸关，多有得罪了。”这件事既关乎叶孤城的性命，也关乎金九龄的性命他说完这句话就挟起老先生，扯着薛冰，飞身掠上马车。

　　陆小凤手腕一转，鞭子高高扬起，在空中划出尖锐的破空声，甩在马屁股上。陆小凤以“灵犀一指”的功夫闻名江湖，两根手指能够夹断剑刃，练的都是手上力道功夫，这一鞭的力道就十分巧妙。两匹驽马吃痛的嘶鸣起来，没命的撒开蹄子在街上跑起来，速度快的像是一阵风。

　　这阵风从街上刮过，撞翻了一筐青菜，一个卖糖人的摊子，吓哭一群看糖人的小娃娃，终于一头撞进了叶孤城的小院里。

　　院子里寂静无声，丫鬟们捧着铜盆，小厮们抱着柴禾，都是勾着脖子，贴着墙根，悄无声息的来来往往，恨不能融进屋檐的阴影里去。马匹的嘶鸣和车轮的碰撞打破了这样诡异的寂静，守门的小厮愣了下，突然跳起来掀开车厢门帘看了一眼，又一溜烟的跑向正房，边跑边喊，“管家大人，陆小凤回来啦！陆小凤带着大夫回来啦！”

　　房门从里面拉开一道缝，门缝里露出管家的半个身子。管家的脸色苍白，他莫名其妙的睡了七天七夜，不但睡没了一身的肥肉，还差点睡没了自家城主的一性命。醒来之后既没有喝过一口水，也没有吃过一粒米，就只顾着张罗自家城主的性命，忙着和西门吹雪瞪眼，急火攻心的差一点就要呕出血来。

　　管家咳嗽了一声，抿了抿干涩的嘴唇，才终于沙哑的开口询问，“陆小凤带了大夫回来？带了几个？都从哪里请来？叫什么名字？”

　　小厮气喘吁吁，他急着报信，就只来得及看过一眼，权衡了半晌才给出一个含糊的答案，“带回来两个人，一个姑娘，一个老头。不知道哪个是大夫。我，我再去问清楚——”

　　但管家很快就知道了答案，陆小凤和金九龄一左一右搀着一个老先生走进房间，身后还跟着个二十来岁的小姑娘。

　　房间里的家具并不多，只有一张床，一张桌子，还有两把椅子，一只红泥小炉上熬着参汤，弥漫着一股浓郁的人参味。三个人推门进去的时候，一个陌生男人正蹲在炉子前摇扇子，西门吹雪正在坐在床边给叶孤城喂参汤。

　　一勺汤汁喂下去，却总会有半勺顺着嘴角溢出来，沿着下巴流下去，西门吹雪就捏着一块帕子慢慢的擦干净，再舀起一勺喂进叶孤城嘴里。

　　人参是从白云城里带来的百年老参，整棵老参切片在炉子上用急火把五碗水熬成一碗，短短半天里已经用掉了三棵老参，熬坏了两个药锅。这当然是暴遣天物的用法，但眼下却并没有别的法子可想，白云城主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就只是靠参汤吊着半条性命。

　　“患者，患者现在情况怎么样？”梅二先生蹒跚了几步，忙扶着桌子站稳，大口的喘气。陆小凤的马车赶的太快，一路上颠簸的他头晕目眩，血压飙升，第一次在古代体会到“晕车”的痛苦。老参苦涩的气味让梅二先生精神一振，神经却不由的绷紧了，这样大剂量的使用参汤，患者的情况很不乐观，显然已经到了性命攸关的地步。

　　管家扶着膝盖站起来，哑着嗓子解释，“血总也止不住。从回来后一直昏迷不醒，脉搏越来越弱，后来就连参汤也喂不下去——”

　　“你这么喂药不行。闪一边去，别碍事。”

　　医生的责任感战胜了生理上的痛苦，梅二先生大步冲到床边，一手掐着白云城主的下巴，一手夺过西门吹雪手里的药碗。深褐色汤汁从碗里流淌下来，行云流水的灌进白云城主的喉咙里。梅二先生丝毫没有注意到众人目瞪口呆的表情，随手又把碗塞给西门吹雪，吩咐，“那谁，你去厨房，要下人烧一锅开水，再找一把剪刀，几匹白布，都要用沸水煮过拿进来——其他人都出去。”

　　西门吹雪的眉心拧紧了，他的视线落在叶孤城的脸上，白云城主的脸色惨白，下巴上有一个刚刚掐上去的鲜红指印。老大夫的动作幅度太大，牵动了叶孤城的伤口，刚刚缠紧的白布上又渗出星星点点的嫣红血色。

　　他环顾了一眼房间，花满楼去自家铺子里采买老参，金九龄的身份不明，管家又不肯离开半步，就只剩下陆小凤和他烂桃花。尽管陆小凤平时不靠谱，关键时刻却很能稳得住，于是西门吹雪把碗塞给了陆小凤，又重复了一遍梅二先生的要求，“热水，剪刀，白布，你们去准备。”

　　西门吹雪并没有出去的打算，他走到床边，握着白云城主的手腕试着渡过去自己的内力。管家也没有出去的打算，他走过去，握着自家城主的另一只手腕，揣测着叶孤城的脉象。金九龄也没有出去的打算，他只要想到白云城主驾鹤西去，宫九迁怒的可能性就心底发虚。

　　梅二先生吹胡子瞪眼，又大声重复了一遍，“无关的人都出去！”

　　管家和西门吹雪转头看着金九龄，冰冷的视线就像是四柄尖刀，隐含森冷的杀意。金九龄捏着扇柄的手指收紧了，冰冷的扇骨在掌心划出鲜明的疼痛，他咬紧了牙关，转身走出了房间。

　　“你们也——”

　　两人的视线从金九龄带上的房门上挪开，转到了梅二先生脸上。

　　梅二先生的声音噎在了喉咙里，他看着一左一右霸占了患者两只手腕的强权人士，认命的伸手探向叶孤城的裤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