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第 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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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霜又打过了几重，冬雪恍惚间飘然而至。时光已经在大家都还没有察觉到的时候悄然到了冬天。
天空测测的阴沉着浅浅的灰白，笼罩在化叶山的枯树残枝上，就在这种一看就不是什么好日子的天气里，赫连萧崖开始能发出一些简单的音节。
赫连萧崖其人，从来不按常理出牌，这样大好的事情竟然挑了这么一个阴冷的让人瑟缩的日子，连自从和他传过绯闻之后就不再和他来往的牧图都忍不住叹道这人真是连病愈都不让人高兴。赫连萧崖本人对此表示这不是他能左右的，得问阿九，阿九表示这也不是他能左右的，虽然说这话的时候他有些眼神飘忽。
不过终究还是可喜可贺，化叶山上除了那些经年不变的声音又出现了一个诡异的咿咿呀呀的声音。赫连萧崖对他这退化的语言能力完全不做计较，他在阑滇的时候拖了两年，不知道喂了多少汤药丸剂下去，身子都养的虚了却从来没有能吱出一星半点的声音，现在这种状况，他不晓得有多满意。
具体情况大概是这样的。在一个寒风瑟瑟的隆冬的早晨，赫连萧崖还没有酝酿好从被窝里钻出来的勇气，自从入冬来他就不止一次的抱怨化叶山简直是穷苦人家，房间里连个地龙都没有，炭盆也烧的并不暖和。他不禁轻叹，就是这一声轻叹让他发现了自己嗓子的异样，完全没有征兆的，他听见了从自己口中传出来的一声嘶哑难听的咿呀声。这声音难听的很，简直像是亮出利爪的黑猫在抓挠地砖的声音，可他确确实实的听到了，从他自己的嗓子里。
赫连萧崖激动万分的跑到阿九的房间，一进门就被温暖的热浪狠狠的照面扑住，赫连萧崖忍住想要骂人的冲动，一个箭步冲到阿九床前，阿九正睡得酣甜，穿着单薄的白色亵衣手脚环抱着棉被，打着舒服的小呼噜。
赫连萧崖嘶哑着嗓子一声声的唤着阿九的名字，不过我家师兄睡眠质量从小就好，可能是打生下来就被迷药放倒了的原因吧，这样看来也并非全无坏处。赫连萧崖坚持不懈的用他尖利难听的声音叫醒阿九，终于，阿九在睡梦中微微蹙了蹙眉头，总算是睁开了千斤重的眼皮。
阿九的瞳仁中倒映出赫连萧崖笑容可掬的一张脸，从他来到化叶山以来阿九还是第一次见到他这么喜形于色。“一大清早的就笑得这么恶心，出来吓人么？”
赫连萧崖还维持着平常心，笑嘻嘻的艰难却努力的说：“啊啊啊啊啊。”
阿九：“……”
赫连萧崖：“啊啊啊啊啊啊。”“砰！”
冉牧九其人，起床气严重的很，刚刚醒来的半刻种之内生人勿近，而此生人泛指喘气的能发出声音的物种。并且不论他醒来的时候是看着你笑还是看着你咬牙切齿都不会对你多么客气，更遑论赫连萧崖发出了这么一段堪称怪异的呕哑嘲哳难为听的声音，阿九只给他一脚让牧图给看见已经一定要大呼区别对待这堪称温柔了。
赫连萧崖的好心情就快要被消磨殆尽了，捂着摔疼了的屁股站起来，不断的做着各种心理暗示，生怕他一个不小心就一个错手就会把救命恩人给掐死。他继续坚持不懈的“啊啊啊啊啊。”这句话翻译过来大概是“我能说话了！”赫连萧崖现在还只能把所有的音节发在同一个音阶上，平仄什么的完全找不到，连语气也分辨不得，不过凭借阿九敏锐的观察能力和天才的理解能力他还是听出了赫连萧崖说了些什么。他贺喜道：“行了，我知道了，烦不烦啊你。”
赫连萧崖：“……”
等阿九终于过了起床气的危险阶段，起来洗刷整理一番走到门口的时候一扭头就看到赫连萧崖双臂环抱着，冻得嘴唇发青的的站在门边。阿九疑惑问道：“你什么时候来的？这么冷怎么不进去。”是了，我们的主角冉阿九虽然平时记性各种非人哉，可是晨起那段时间发生的事情过后他会全部忘干净，一点都不记得，某种意义上也算是非人哉了。
赫连萧崖深深郁卒，暗自喟叹身为大配角的他出场这么久以来好不容易可以有台词了讲了，虽然就算说出来也只是“啊啊啊”，可那也比都是“……”好吧。
赫连萧崖：“……”
好在大多数时候阿九还是比较负责的，又认真的给他问一回诊，说是可以给他换方子了。赫连萧崖对此并没有意见，他现在几乎就要奉阿九为神了，阿九说什么他就信什么，就算是阿九说饮鸩毒可以彻底治好他他大概也会毫不犹疑的去喝。当然了，要是真的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估计就还是具体问题具体分析了吧。
赫连萧崖已经见识到了冉阿九这个小小少年的能量，最近一直盘桓在他脑中挥之不去的一个念头就是把他拐走带回阑滇去。他甚至已经考虑出来了几种方案，虽然预期的结果都是他会被阿九那些奇奇怪怪但是武力值确实高的师兄们乱剑戳死。不过赫连萧崖在自己能够发音之后就更加坚定不移的思考该怎么带走阿九，就算是被他们戳个对穿也无所谓了，反正只要冉阿九在手，戳个对穿大概也能给就回来。
阿九还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经被赫连萧崖给觊觎上了，果然应了那句俗话“人怕出名猪怕壮”，枪打出头鸟，好在阿九的一直被各位师兄们保护的好好的，赫连萧崖本着财不露白的思想也不会大肆宣扬他认识一个多么强悍的少年神医，况且他现在还也只能待在化叶山上不能离开。
阿九看完之后就一头钻进了药房，开始配新的方剂。赫连萧崖可以开口高兴的也不知他一个，阿九也兴奋地不行，就像当时他刚刚把赫连萧崖救活了的那时候一样，这是他第一回成功给一个活着的属性为人的成功解毒。所有的充满喜悦的第一回总是让人欢欣鼓舞的，阿九就算使劲绷着一张脸，却还是难掩他眼角眉梢流露出来的骄傲与傲娇。
“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我早料到该好了，你只需保持平常心，好生休养就是了。”
阿九看着赫连萧崖热切的感激的眼神，努力摆出一副正经的架势，端的是一副道行高深。自古神医多傲娇，小说诚不欺我。
来年打春的时候，燕雀都盘桓着飞回来，赫连萧崖出门在化叶山各种溜达的时候已经经常能头顶着新鲜的各类鸟屎回来了，并且，已经能够对这些简直侮辱他总状身份的小鸟儿们破口大骂了。说实话，赫连萧崖其实是一个教养很好且文明的人，坏就坏在他在化叶山这个堪称诡异的地方生活了将近一年，在这个四周动辄就会有刀光剑影的地方，赫连萧崖不仅要提心吊胆的小心生活以求保命还要时刻警觉提防牧连等人时不时来明细暗袭偷袭日袭夜袭，这样恶劣的生存环境，赫连萧崖对于自己没有得心疾疯病就简直视为是一场奇迹了。
赫连萧崖又一次顶着各类野生飞禽的排泄物郁闷不已的回来，猛然间发现他的破烂的屋子里竟然又一次聚集了化叶山的全阵容，还一个个摆出一脸的高深莫测从他进门开始就紧紧地盯着他，阿九倒是没有和这些师兄们和谐一致，他一个人，低着头，不知道在看什么。
这显然写着“有大事”的场面震了赫连萧崖一惊，赫连萧崖头皮一紧，右眼皮欢快的跳起来。
牧歌啪的从怀里拍出一打信纸，第一张页脚翻飞起来，能看到上面密密麻麻的墨迹，不过怎么都无法从汉语言的角度看懂这都是写了些什么。赫连萧崖脸唰的就白了，着急的把目光投向阿九那里，阿九仍旧是低垂着头，辨不清神色。
“阑滇的总状殿下，长久以来还真是得罪了啊。”牧歌语气嘲讽的悠哉悠哉的开了口，赫连萧崖之前还抱有的一点点这些人不懂阑滇话的侥幸也彻底被打破，赫连萧崖从前的时候也算是能言善辩吧，现在却平生出一份被抓包了的负罪感，站在原地手足无措。
“总状殿下准备何时还乡，我等草民好十里长亭大礼恭送。”牧歌好不容易才从牧连那里抢来了话语权和处决权，已经嘚瑟的不知所以，架子端的简直就要上天了。
赫连萧崖自然知道他们手上拿到的是什么，像我这样从来只热爱天朝本土文化的鬼看不懂那上面写了些什么，可是赫连萧崖自己是一清二楚的。那上面是他自从清醒了能够动笔之后就开始写的关于如何从化叶山逃出去的计划，甚至有一些对化叶山不好的言论在。
难堪归难堪，赫连萧崖才难为了一会儿就找清楚了自己的位置，他再怎么不靠谱也好歹是一国太子。
“是，我已经准备回国了。”赫连萧崖突然带着威严的语气倒是让一直好像置身事外的阿九抬起头看过来。赫连萧崖也不作停顿，接着说：“不仅如此，我还要带走一个人。”
牧歌下意识的接道：“牧图吗？随便带。”
牧图：“……”
赫连萧崖：“……”
“不是！”赫连萧崖坚决的摇头，“是阿九。”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牧图脸上不自觉的流露出“风水轮流转”的表情，其余众人都纷纷对震惊了一脸的阿九投以了震惊的目光，牧歌更甚，脱口而出：“阿九你什么时候和他勾搭上的！？”
冉家阿九也不顾自己得维持高深莫测的大人形象了，头摇得拨浪鼓似的，语气急切的澄清自己和赫连萧崖只是单纯的医患关系，连红包贿赂都没有收到过。
就在大家乱成一团的时候，牧连缓缓开口：“抱歉，阿九不能跟你走。”牧图委屈的想想刚才大家以为赫连萧崖是要带走他的时候的表现，顿觉人生真是凄凉无比，果然是只闻新人笑哪闻旧人哭啊。赫连萧崖也适时地表达了牧图是不是捡来的疑惑。
“殿下若是一人离开，我等甚至能护送你到达阑滇疆界，保证在此期间没有贼人能伤你分毫。若殿下执意要带走我化叶山任何一物哪怕花草虫蛇，我等便让你怎么来的怎么回去。”牧连说的已经是毫不留情了，赫连萧崖自然也知道他是怎么来的，也清楚这些人承诺什么好事可能不会履行，不过这种要把人戳个对穿的承诺可是言出必行的。赫连萧崖回想他当时的那一身褴褛，果断的发了一身冷汗。至于他们说要保护他的话，虽然很大程度上属于听听就行当真就输了，不过牧连说的却是在理。他当时负伤逃到化叶山，那些叛贼没能找到他的尸首恐怕不会善罢甘休，很有可能此时还埋伏在这附近，他自己一人无论如何都是不安全的。
赫连萧崖果断的放弃了阿九，庆幸的是牧连又承诺了一回，双方也算是达成了友好协议。
所谓的乍暖还寒大概就是指现在这个时候，外面更深露重的时候，赫连萧崖敲开了阿九的门。
我一直尾随其后，这种神秘幽会的事情怎么看怎么不对劲，这下子师兄再怎么宣称他的清白大概我也不会再相信了。
穿墙而入，赫连萧崖和冉牧九正一本正经的围着圆桌坐在两侧，中间跃动的红烛结了一个大大的灯花，还没来得及剪去，火舌一窜一窜的，从阿九这个方向看过去就像是要把赫连萧崖的面颊一口一口的吞噬掉一样。赫连萧崖的脸在这摇曳的烛火中晕的略有红晕，看上去就像是对圆房一事羞赧又期待的新嫁娘。
“相公，春色夜融融，何不好睡眠？”咳咳，对不起，拿错台词了。
“多谢救命之恩。”赫连萧崖正正经经的道谢，虽然这话从他能够完整发音之后就说过不止一次，“大恩不言谢，可我找不到有什么别的方法来表达我的感激之情。我本想带你回去我的国家，好好生报答，可现在看来似乎不能做到了。”
阿九也不接话，摇摇头。
赫连萧崖突然笑起来：“说起来真是唐突，到现在还未曾自我介绍便想要带走你这等人才。”
“阑滇的总状殿下，赫连萧崖，这我知道了。”
“也对。”赫连萧崖暗笑自己真是傻了，阿九是何等的聪明人，知道他是阑滇的总状了怎么会还不知道他的名姓，可阿九接下来的一句话却让他没法笑出来了。
“我听说阑滇将要通报国丧，具体倒是不知道是总状的还是国王的。”阿九淡淡道。
赫连萧崖这才恍然间明白为什么他们这么一群精明得很还时时刻刻监视他的行踪的人现在才发现他的身份，这么着急赶他走的原因除了怕招惹麻烦其实更多的还是为他着想吧。赫连萧崖这么一想还有点小感动呢。
“是啊，我若是再不回去，恐怕赫连绮就要取代我了。”赫连萧崖叹息。
这个赫连绮是他的长姐，阑滇的华央，与赫连萧崖异母同胞，从小就视他为眼中钉肉中刺。赫连绮为人狠戾决绝，赫连萧崖被毒哑的事情就算不是出自她手也绝对与她脱不了干系。赫连萧崖受伤一事大约也是他一手策划，赫连萧崖年及束发，她等不及要把他彻底从视线里除掉。
这些事情赫连萧崖就算不是桩桩件件清楚，却也不是能被随便耍弄的傻子。
“我不知道你的国家内政如何，也不在乎到底由谁继位。你不是什么多好的人，赫连绮更不是，如此视人命如草芥之人不配领导天下苍生。”
赫连萧崖自动忽略掉阿九对他的评价，这已经是他听到的最好的话了，他没再说什么，告辞了。
对于这么没有激情的后续发展我只有用后来学到的两个字才能精确描述——坑爹。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第 7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