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挑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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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给我抬起头来” 龟奴响亮地抽了一鞭子吓得一屋子女孩瑟瑟发抖.
“算你们运气好今凡是能让世子挑上眼的，将来准保是吃香喝辣，姑奶奶们.”女孩们一听顿时灰暗的眼睛里闪出光来,小心翼翼地抬起脸。龟奴满意地摸了摸光秃秃的下巴。
角落里有人打了个哈欠，又饱饱伸了个懒腰。前面人的阴影打在她身上，容貌也看不清楚，一声鞭响也只是让那个身影调整了一下睡眠的姿势，她熟练地把脸埋进膝间与外界隔绝自始至终
眼皮都没抬一下。
“杨若寺！”龟奴爆喝一声，鞭稍发出吟啸嗤地在角落里的人形上留下一道鞭影。满屋女孩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角落里的人紧紧拢了拢眉心才睁开眼。朦胧的睡眼里划过一抹异芒，这抹异芒好象穿透了阴影让执鞭的龟奴也不由地一怔。
“呦，把您吵醒了真是老奴的不是。看看您气冲冲地样儿，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老奴欺负您呢？”龟奴勾上嘴角，微眯的眼角里都是讥诮，说完阴晴不定的脸色刷地改变，鞭梢如同蛇吐的红信在她肩头舔噬。
“这鞭子是救你，惹得世子不高兴，要你的脑袋。”
一旁的女孩也听的着急连忙拽了她的袍子小声地提醒
“好姐姐，这可是要命的，你就先从了吧”
角落里的人发出一声细不可闻的叹息。一旁的小红更加着急,揉着她的肩说道：“姐姐，世子快来了，你——”话没说完人影突然清冽地一笑道；“小红你说在哪里做奴隶不是一样的，进了侯府又怎样。”“瞧姐姐说的，怎么能一样呢，宰相家奴还七品官呢。”
“哦”杨若寺嘴角浮上苦笑
不经意见抬起头来，正对上一双棕色的眸子。这对眸子长的太过夺目，荧荧的棕色里轻轻漾着水纹，眼波流转之间透着轻浅的惊愕，然后淡淡消退化成琢磨不透的笑意。他为什么会笑呢，杨若寺郁闷地想。一点也不锋利的眸子竟然把这个人身上的光彩都占尽了，他整个人形就像是沉在漂泊的白雾中怎么也看不清楚，只觉得一袭绣了墨梅的白袍裹着起伏的腰线，裹着俊朗挺拔的身量，飘渺似画里的人。
龟奴一再凶神似的舞起鞭子也没能遏止住女孩们的惊叹的唏嘘声，他怒不可遏地垂下鞭子丧气地朝掌心淬了口唾沫。
有钱人，杨若寺闭了闭眼，这样的美丽也只有王侯之家才配拥有的吧，他一笑之间的仁怜虽不免让人心惊，可终归他不会明白别人的凄苦，既谈不上明白，那仁怜岂不是虚伪。想到这里，杨若寺更加觉得无聊，恍惚地移开视线瞥向窗外的雀跃的小鸟，不知不觉扯动了嘴角。
说起来这位世子与自己确有所谓的杀父之仇，现在的处境也是拜他所赐，恨意居然很模糊，这一点连杨若寺本人都没有料到。也许是因为与那个号称是死谏而一命呜呼的父亲根本就不熟，并且这里的生活的确比过去与母相依处处被人唾弃的私生子岁月要美好的多。看来那个一度对母女两人不闻不问的冷酷男人还不算太绝情，临死还要给女儿一个没入官籍的长期饭票。
当然除了自由。看着窗外树上挑脚的鸟儿，晶莹的液体不自觉地从杨若寺干涸的眼角滑落，啪一声落在膝头把自己也吓得够戗。
我哭了……为了自由，如此不值钱的东西。
“你的眼神好可恶。”男音低沉悦耳，只是夹杂着拒人千里的冷漠，
冰凉的手指优雅地托起她的脸，眼中的绽开浓郁的笑意，让人感到麻酥酥的寒冷。杨若寺起先还有些吃惊，看清是七曜王世子反而觉得无所谓，想到总之不会比过去更惨，便恢复了自在的神色，自在到毫不躲闪地回视他美丽的眼睛。
他的鼻息几乎喷薄在她脸上，刚才真给他骗了。谁能想到少年世子温暖如水的眸子下竟是这般锋利的鼻宇。他的眉尖纠结成小山似的青黛色，飞扬跋扈的剑眉微微挑起。瘦削如残月的脸颊，泛着薄薄的光辉，丰盈的唇角还有倨傲尖俏的下巴居然难得的和温和的眼眸融为一体。
郎艳独绝，世无其二。如此美丽却是如此冰冷绝情。
“我说了你的眼神和可恶你没有听到吗？”声音仍然很低沉听不出来愤怒，因为太冷更加听不出来情绪。他的手加了力气，她感到下巴剧烈地抽痛，只好微微皱着眉，眼睛一刻却也没有离开他，渐渐的目光里凝出火焰般的光芒挑逗似的看他。
“大人，你要赏我一顿鞭子吗？”如果这也算羞辱，那么这为年轻世子就太没有手段了。杨若寺有些难过，难得自己已经好久都没有脾气了，今天不知怎的就顶撞了他，看来是平日里受的气还不够。人就是这种动物，受得气不够多命也就还不够贱，总是幼稚地对生活怀有期望。
自尊这种东西我杨若寺从来就知道不值钱，从来。
“一顿鞭子够吗？”世子问。龟奴吓得跌跪在地上，忙磕头道；“世子息怒，世子息怒，冲撞了世子一顿鞭子怎么够，来人呐，把这丫头给我拖下去，扣出眼珠子。”
身子抖了一下，双臂不由自主地环上膝盖，可是眼睛依然一动不动地看着他。他以为她眼里会是排山倒海的恐惧，奇怪的是那双水杏眸中像是植了一鉴银镜，将他的冷绝淡淡折回，没有半点波澜。
她居然无所谓，甚至绷禁细软的皮肉双臂护身，她根本就不害怕，她想的是怎样最大限度地保存自己。
“慢着，不用了。”梁允徵挥了挥手，用一双没有表情的眼冷冷瞪退龟奴，确切来说他没有瞪，只是有瞪的效果。他直起身来，朝一旁吓白了脸的小红笑道，“你帮我一个忙好吗？过来，抱紧你姐姐不要让她摔到。”
小红哆嗦着爬起来偎在杨若寺身侧。
“好姑娘。”他摸了摸小红的头，指节优雅怜惜，然后眯着眼吹了吹自己的手指，修剪的很好的指甲在阳光下透出瑰丽的粉红色。
“我们开始了。”
白袖翻飞。
杨若寺感到耳边嗡地一响，眼前绚丽的光芒奔突飞扬。
不知被赏了多少耳光，真没想到他打的是脸，杨若寺内心大喊失策，正准备扬起手护脸却感到偎依在她侧的小红已经抖如筛糠。她想，算了，于是腾出手来轻轻抚着小红的背。
脸上没了知觉，后来像被人生生撕了面皮一样疼痛，她死死盯着世子眼里渐渐有了模模糊糊的红色，怎么也睁不开。身子向下沉去，一点一点跌入万丈深谷，小红嘤嘤的泣声渐不可闻。
这是要死了吧。
“别怕。”杨若寺强撑完一句，终于失去了意识。
“除了她，我全要了。”他说，看都不看她一眼，只是握紧了细瘦的指。
龟奴叫吓破了胆磕头磕出了血也不敢停，嘴里喃喃着饶命饶命。
世子甩下话，转身就走，不忘轻轻掸了掸白袍。一屋子女孩均是满心欢喜，怜悯地望望地上的少女，鱼贯而出。
小红好象瞬间让抽空了力气，软在她身上。
她仰面躺在地上，长长地吁着气，把眼睛瞪得大大地看着屋顶，两行泪混着血水从眼角流下。
“小红，你看这世界红得多可爱……姐……姐……给你唱支歌…
……心事同漂泊，生涯共苦辛。
无论去与往，具是梦中人。
就要分别了吧。“姐姐，要回家了。”
“世子说了，这样没规矩的都收在官籍，要丢陛下的脸面吗？明日将那妮蹄子的乐籍销了，丢出去喂狗。”
“是。”掌事应道。
“史掌事，以后有人问起来杨若寺——”
梁允徵轻扣着琉璃茶盏漫不经心道，温暖如玉的眉眼泛着微薄的凉意。话还没完就听掌事应声：
“回禀世子，罪臣杨廷希之女冒犯世子，依官籍的规矩，杖毙，弃尸于野。”
“不算笨，赏下。”
掌事顺着眼送走了世子，急冲冲赶回来，龟奴腆着脸迎过去，没料到当胸被给了一脚，像皮球一样滚开。
“大人，饶命啊，那妮子素来如此的，看我不把她眼珠子给扣出来，饶命大人，大人饶命。“
“饶命？来人啊，世子有话，龟奴教导无方给我拖出去杖毙。”
华丽的马车在街道上迤俪而行，头一匹是西域来的骊踏雪通体纯黑，只四只龙踢像浸在雪中白亮得不成样子。黄金络马头，青丝系马尾，骑马的少年唇红齿白眉尖英气勃发，腰间别一把青色长剑，剑首用玉雕成麒麟状。一双金底描画靴分明是王家货色。夹道的行人却是见怪不怪了，小贩依然吆喝叫卖，只是见了马车闪出一条道来，眉目甚是恭敬。
车行得平稳，车中人好象并不喜欢享受，把腰挺得笔直，习惯性地拢着肩，微宽的肩膀称得身形愈发瘦削。
他怀中躺了人，灰白的深衣里裹着一把嶙峋的骨。颀长的脖颈露出来，皮肤也是衣袍一样的灰白，血迹顺着嘴角蜿蜒而下，在灰白上开出一朵朵妖娆的花来。
怀里的人微微抽搐了一下，险些从他手臂间滑出，梁允徵只好把她的身子拢紧。
那样的眼神真是让人难以忘却，
她的眼睛看着树上的鸟儿，嘴角的笑意说不清是歆羡还是难过。
手指钳着她的下巴，想象着恐惧排山倒海一般从那双淡漠的眼睛里倾泻，然后蔓延到肺腑里。无奈的是，她居然无所谓，不仅仅是可恶的无所谓，她仿佛习惯于受苦受难，明澈的眼中写满懒洋洋的漠视。她漠视这世界，同样也漠视了他给的疼痛。
车行一滞，怀中的身子险些脱出。
“大胆狂徒，世子的马车你也敢拦。”骑马的少年柳眉倒立一眨眼就把青剑架在来人颈边。来人也不示弱，朴刀铮一声出鞘绕过剑锋。
“三儿放了他，什么事？”男声不紧不慢。少年乖顺地收了剑，来人双眼一红嗵地跪下。
“爷，出事了。”
世子接过白绢，棕色的眸子波澜不惊，只是匆匆合了书信朗声吩咐：“三儿，回府。”
“姑娘们直接送往云州，这是我给将军的礼物。”
一路无话，
贺徽总是在想自己是怎么地得罪老天爷了，稀里糊涂摊上梁允徵这个老大，他迟缓的行动作风虽然一直不被老头子看好，但他的处变不惊的气定神闲却是无人能及，老头子也不能。梁允徵不是沉得住气，是他根本就没有表情，在任何情况下。偶尔的笑意也只有在眼睛里，意外的是只一双眼睛里的笑意也足够使他美得摄魂夺魄。
他有这样的能力。
“三儿？”
贺徽被他冷不丁的一声从跑神中叫惊醒，全身的毛发竖了个遍。
“知道怎么做吧。”语调一如既往地舒缓低沉
贺徽说：“恩。”然后打了个哈欠。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挑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