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唯洛》司空染柒

39、第三十九节墓地里的无名碑

　　黎明即将来临，静寂的墓园中只有若有若无的浪花声，沁凉的海风送来腥腻的味道，海与天相接处破开一丝缝隙，朝霞的前奏如此平静。唯洛疲惫的往墓园高处走，他每走一步，朝霞便露出几分，像是追随这个冷艳的王者。霞光打在唯洛身上，让他看起来神秘莫测，触不可及。唯洛站到唯一一棵高大的枫树下，眺望大海，然后转头与枫树下面，朝着大海的墓碑不期而遇。唯洛走进墓碑，碑上没有名字，只在右下角落了个日期，日期能与鸦杀出事后的时间对的得上。唯洛直觉就是这个无名碑了。
　　朝霞布满天际，偶有海鸥声响起，一阵风吹过，枫树叶沙沙作响，唯洛头发飞舞，石碑岿然不动。唯洛看着石碑陷入回忆，然后任由压抑的情绪在身体里四处作怪，无声的发泄让唯洛的脸几近狰狞，阴郁的双眼盯着那块墓碑不放，但是墓碑的毫无反应让它看起来居然有点无辜的味道。唯洛拿出口袋里的烟，慢慢地似享受般的抽起来。唯洛出门并没有带烟，身上四盒烟都是进第一个墓园前在自动贩卖机那买的，他直觉自己可能会抽的很凶。唯洛叼着烟看着墓碑，然后拿出一根点燃，放到墓碑前，他放空脑袋，什么都不想再想了。抽烟的速度越来越快，空气中的烟味早就战胜了海洋的腥腻味，它们漂浮在空气中，即使海风驱赶也不愿离去。抽到最后一包，唯洛听到了脚步声，是朝着这边过来的。但是，这不关唯洛任何事，他还是保持着最初的姿势和动作，朝霞散尽，太阳顶天，他都恍若不知。
　　来人捧着一束白色的菊花，看到无名碑前的唯洛很是惊讶，但是他静静的立在一旁，没有打扰唯洛，也没有把花放到墓前。把一包烟抽完需要很长时间，但是唯洛并不觉得时间过得慢，相反，时间过得很快，他还没抽完四包烟，时间就已经到上午了。看着唯洛疯狂的抽烟速度和无所畏惧的姿态，站在一边的人很想劝解几句，但是，这是人家的事，自己不好太唐突。第四包烟抽到一半，唯洛手机响了，冷然终于坐不住打电话过来了。唯洛皱着眉，对于突如其来的铃声打破这里的寂静很不满意，铃声响了很久然后停下，紧接着又响起来。唯洛真的很不想接电话，但是那个强势的男人怎么可能妥协，唯洛不想多找事，只好按下接听键。其实，这种怕麻烦是唯洛的借口，他难道没本事随意而行吗？连他自己都没发现，这种想法是他对冷然的变相妥协。
　　“唯洛，你在哪？出了什么事？”冷然一手握着手机，一手无聊的转笔，他并没有表面上冷静，看他左腿打拍子的节奏就知道了。唯洛知道冷然起床看见空无一人的冷凉床铺以及不见了的跑车势必会有疑惑，但是他什么也不想解释，更不想提及鸦杀。“我没事。你没事我就关了。”停顿一秒，唯洛关上手机，冷然再次打过去已经变成了关机。那边，冷然看着窗外若有所思，这边，唯洛终于抬眼看了一下一旁等着的人，最终确定自己的猜测没错。唯洛走开一些好让人祭拜，那人把花放好，静静的看着墓碑，眼睛里没有哀伤，只有淡淡的怀念和诚挚。“高一那年他无意中救了我。”那人率先开口说话。
　　“去年，我无意中碰上满身伤痕的他，为了不牵连我，他开车引开那些人的注意力，然后一无反顾的与他们同归于尽。之后我把他的骨灰葬在这。”那人转身看着唯洛，唯洛一脸冷漠，“你曾经喜欢他。陆与。”“呵呵！”陆与笑笑，然后叹了一口气，自己没有任何伪装，被人认出来也不奇怪。但是，“我可不认为你认识我是因内我是个演员！”唯洛挑眉，这倒是事实。他看着陆与的眼睛说：“我认识莫厉鏖。”陆与缓缓地点点头，没有深究这个认识到底有多认识，他又转头看向墓碑：“说来，我还不知道他的名字。蓝少爷，你可以告诉我吗？”莫厉鏖带着陆与参加了唯洛的婚礼，再看地下的烟头就能猜出这人与那人关系匪浅，所以，陆与就直接开口问了。唯洛也看着无名碑，听到陆与的话他并没有回答，而是说：“叫我名字就行。”说完他便走到墓碑跟前，蹲下，伸出右手。唯洛拿着鸦杀送给他的小刀在石碑上刻下“鸦杀”两个字。这刀是鸦杀杀人的武器，其余几把在车祸大火中随鸦杀而逝，这把信物刀算是鸦杀留下来的唯一遗物了。
　　鸦杀，陆与默念这两个字。那年，鸦杀嫌那群人挡着自己的路，把人揍了一顿，顺带解救了即将财色两空的他。然后，连着一周，在酒吧打工的陆与总会在下晚班后看到鸦杀路过那条破烂不堪的街巷。之后，鸦杀消失匿迹，直到一年之前。陆与也不知道鸦杀有没有认出他，毕竟当年只在昏暗的灯光下见过一面，也许当时鸦杀根本没注意到有他这个人！陆与倒是想多了，鸦杀认得他，也知道每当他路过那条街，陆与会偷偷跟他一段路，所以那时他有考虑下陆与的人生安全，然后引开追杀他的人，至于同归于尽，那实在是没办法的事，自从当杀手起，鸦杀就已经把生死置之度外了。唯洛收好小刀，拂去墓碑上的石屑，陆与看着他很随意的动作，仿佛刚才直接在石碑上刻字只是小菜一碟。
　　陆与惊叹唯洛的能力，唯洛也懒得多解释，他就着蹲着的姿势坐到草地上，陆与也坐下，他说：“今天是他的忌日，我早上才飞回国，想不到你这么早就在了。”唯洛点点头，他知道今天是鸦杀的忌日，那个梦是巧合又是命中注定。“我几个小时前才知道他埋在这，真的死了。”“对不起。”“不用道歉，至少你还帮我替他收尸了。”唯洛轻笑，“以前说好了替他收尸，没想到会这样。”“你跟他？”陆与忍不住问了。唯洛眯起眼，摇摇头，“算认识吧，某些方面合得来，性格也有点相似，所以可以聊几句。”如果这样的交情也只算认识，那么熟悉又是什么情况呢？不过要从唯洛口中听到“我和他很熟”这样的话是不可能的，即使是冷然，唯洛也只会说：“我们认识。”“那？其他呢？”陆与想知道多一点，唯洛摇头，“不清楚。我跟他的谈话永远不会涉及两方的隐私和个人问题。不过我可以告诉你他的死没有任何非议，他的仇家也被他拉进坟墓去了。”然而，唯洛没有说的是鸦杀主动谈及过自己的身世，他也三言两语交代了自己的出身，没有说是因为那些已经不重要了，也没什么好说。
　　鸦杀是孤儿，被一个人当杀手培养，六岁就开始接任务，八岁杀了那个人之后就变成一个自由的杀手，然后一步一步走向杀手的王座，威慑整个暗黑世界。陆与也没有执着这个问题，他是喜欢过鸦杀，甚至默默的单相思了两年多，不过自从遇到某个痞子后，他就渐渐的从那个暗恋的深渊之中解脱出来，直到心被另一个人填满。陆与离开，他很忙，唯洛继续待在枫树下，许久之后，他在草地上躺下，睡了一个很沉的觉。枫树下的温度并不高，唯洛轻轻睁开眼，头上是斑驳的树影，耳边是风与海鸟的乐章，清风打在脸上带走些微烦躁。唯洛突然觉得肚子好饿，他站起身，拍去衣服上的尘土，深深地看了墓碑一眼，然后头也不回的离去，没有什么好留恋的，只要他想他就会再来。
　　唯洛回到红色跑车里，把车开离墓地，顺着高速公路，唯洛来到海边，把车停在沙滩上。唯洛并不是想看海，他只是需要一个安静的地方整理自己的心情，不是怕冷然看见，只是他习惯于不放任自己，收拾自己的思绪感情，让头脑变得清醒，情绪不外露。唯洛吃完饭回家，却看到冷然也在家，他心里暗想冷然是不是逼得太紧了，他需要一定的个人空间。“回来了。”“嗯。”“吃饭了吗？”“吃了。”听着冷然语气不太正常，唯洛想了想也回问他一句，冷然不动声色地说：“我还没有吃饭。”“叫外卖吧。”唯洛往楼上走，他想洗个澡，半夜出了那么多汗，粘在身上很不舒服。“我要吃你做的。”冷然看着唯洛的后背，唯洛停下脚步回头对他说：“这次免了，晚上再做。”冷然明显不肯，他皱着眉问：“你干什么去了？大清早的不见人影！”唯洛坦然的看着他，“真的没干什么，出去一趟想通了某些事。”冷然微微眯起眼，很久才说出一句话：“还有想不通的事可以告诉我。”唯洛考虑了一下，点点头，“嗯。”冷然还真没想到唯洛会仔细考虑然后答应他，这让他先前的不快和担忧烟消云散，唯洛见他没什么事了，便回房去，冷然只好自个儿打电话叫东西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