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丝入蛊惑红尘》白水子

16、番外.李钏的故事

　　番外.李钏的故事
　　我和李治之间，是一种很奇怪的感情，深厚，却掺了太多的杂质，是一种畸形的手足情深。可笑的是，我为了这种畸形的情感和莫名其妙的江山子民，亲手葬送了我最心爱的女人。
　　她叫青丝。我第一眼见到她就是被那满头青丝所吸引。那是一个月黑风高的秋夜，我远远地就看见一个轻盈的青衣女子从房檐上跳下来，鬼鬼祟祟地做着什么。天生的警觉使我一个箭步冲上去，把匕首架在了她的脖子上，也把她扣进了怀里。她身上有种奇怪的香味，淡淡的，很好闻。直到她开始吻我，我顿觉唇齿间的那种香味愈发浓郁，我知道有问题，趁她不注意，点穴护住了心脉。她的吻很青涩，却很主动，她的墨发就缠在我的脖子上，我双手不受控地捧上了她的后脑勺，开始回应她。至于后面的事，就自然而然了。我知道她在点火，可我也不是那种没有自控力的男人，也许她对我来说一直都有种特殊的吸引力。
　　后来我承诺要娶她，或许有一部分是出自男人本能的责任心，但更多的，我是隐隐约约猜到了她的身份，想以此把她留在身边。我去西南赈灾的那段时间，抽空调查了一下那种香粉，果然，是来自苗疆洛伊族的花蛊。她的身份也不言而喻了。
　　我带她去见皇上，本想趁机把此事告诉皇兄。不过就在她软软糯糯地喊我“李钏”的时候，我的心猛然震了一下。那是一个多久都没有人提起的称呼啊，从她嘴里叫出来竟是格外亲切。席间又看她跳檀铃舞，那般幽幽然的凄婉魅惑，美到惊心，我突然就准备瞒下此事。谁知李治又给她灌酒，我看着烂醉如泥的她对我本能的依赖，心底深处的柔软被触及了，倒在我怀里的她，乖乖地做我叫她做的事，不推阻，不反抗，无害得像个孩子。这样的女子怎会是敌人？我不忍心了，哄她入睡，看着她轻颤的睫毛，我只有无奈。
　　后来我带她去看灯会，她打扮得像只花蝴蝶，我看着就好笑。她对我嘲笑她装扮的事很气愤，只能闷闷地诋毁我的衣服。大街上，她很自觉地挽着我，东瞧西看，头轻轻靠向我，这样的场景好像在脑海中演练了无数次，没有一丝违和感。她咋咋呼呼地放河灯摔了一跤，我搂住了她，她的脸映在火光里，泛着丝丝红晕，呆呆看着我。她一定不知道，那一刻，我的心也漏跳了一拍。
　　她没有听懂月老庙里的老妇人说的话，可是我仿佛看见了我们的未来。不知是心酸还是不舍涌上了心头，我突然就牵起她的手，漫步在人海中。我不想放开，真的，我想一辈子。
　　后来的日子很平淡，我们朝夕相处，形影不离。我看书，她就在一旁小心翼翼地吃东西，很可爱，也令人很安心。逗她，陪她成了我生活的常态，如此神仙眷侣的生活，让我快忘记了我们的身份，我也忘了告诉她，和她在一起的那段日子，是我一生中最幸福的时光。
　　该来的还是来了。最后一天，我带她去了落霞峰。苍凉的箫声里，她泪流满面的亲吻了我，我紧紧抱住她，想要把她揉进我的身体里。她对我下了迷药，昏昏沉沉中，我听见了她的哭声，我心疼起来，却只能祈祷她，千万不要去找李治，否则，一切的一切就真的完了。
　　她还是去了，她还是选择坚守民族的使命。我下令抓捕她的时候，她用一种我从未见过的绝望神情看着我。我不敢看她，我害怕一个不小心，我就会冲上去从一堆侍卫里把她抢出来，然后紧紧拥入怀中。
　　聪明如李治，岂会看不出青丝的身份？他只是想考验一下我而已。我大可不必接受他的考验，带着青丝远走高飞。可是也正如李治所说，我是王爷，我有辰国千千万万的子民，我必须学会放下。说实话，若要当皇帝，我肯定比不上李治。
　　我去牢里看了青丝，故意说了假话让她死心，可是她只说了三个字：“我不信”就让我好不容易筑起的心防土崩瓦解。我只有选择回避，我还没有勇敢到可以亲眼看着她死去。后来李治来找我，我故意弹琴表现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李治只陈述了三个事实，我的心弦就和我的琴弦一起，断了。
　　那一晚，我去了刑场。看着地上早已干涸的血迹，脑海中就浮现出她眉眼弯弯，宛如晨光的样子；她叫我“李钏”的“钏”字时小嘴微微嘟起的样子；最后是她大红喜服，凤冠霞披，颓败凋零的样子。她问我为何不娶她为妃，我又何尝不想娶她？我突然意识到，那个陪伴了我一千个日夜的女子，真的，永永远远地离开我了，而我，还欠她一句爱你。我跪倒在刑场，二十多年来第一次，像个孩子般哭得撕心裂肺。
　　李治做的唯一有点良心的事情就是把青丝安葬在了落霞峰。后来我搬到落霞峰上去住，脱离尘世，生活在这个只有你和我的地方，就这样，过了一辈子。青丝，说实话，我都没想到我会爱你这么久。
　　青丝，我知道我伤你太深，欠你太多。就像你说的，我们的结局从一开始就注定是悲剧。如果再来一次，我也许还是会做同样的选择——这样可笑的，伤人的选择。可是尽管如此，我还是想自私地问你一次：若真有来生，你可否再陪我走一趟红尘？
　　——fin.——